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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茧蝶

    五月份的清河市大雨连绵,气温直降,时间在雨里走得格外快。宁思言拎着伞,在走廊外等了盼鸢好几次,她都没有出现。

    这几天她总是刻意地躲着他走,早上不见人,晚自习也不来,下了课就直接遁地回家。

    周末的篮球场也留不住她。

    整整一周,在校园里,宁思言几乎见不到她的一片影子,她将自己隐藏得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只有在下课的间隙,他望眼欲穿地路过九班的走廊,才能看到她坐在窗边的样子。

    她的行事风格跟别人不一样,先摊开了说,然后毫不含糊地履行。

    也正因此,宁思言更能体验到这种决定的果断,就像是某种被严格执行的程序,只要开了头,就没有回头路可走。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趁着科任老师打电话的空隙,高阅神神秘秘地凑了一耳朵过来。

    “宁思言,你调整好没?”他低声说。

    “别怪哥说话难听,你跟盼鸢能少来往就少来往吧,本来你就在处理家里的事儿,再搭上她,我怕你早晚遭不住。”

    他批得很委婉,没说全责。可惜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在宁思言这儿,换成别人也就算了,好兄弟也当着他的面犯糊涂。宁思言这几天过得跟个高压锅一样,从四面八方收了一堆负面情绪,眼下谁碰炸谁。

    他忽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面剐出刺耳的声响,生气地反驳说:“就不能是我心态有问题吗?!”

    “怎么我出一点问题你们都觉得是她的错?就因为我跟她走得近,因为她以前成绩不好,跟人打架,就要将她想象成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吗?所以她就得接受所有人的歧视和审判?你们在诋毁她之前了解过她吗?跟她接触过吗?跟她很熟吗?她的成绩从五百多名上升到两百多名,你们之中但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她的改变,也不会生成这样的偏见!”

    “还有,我控分考差是我的想法,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怎么就成了你们跑去责骂她的理由了?”

    他的质疑无人反驳,声音如雷贯耳,大到全班都听得一清二楚。离得远的同学一脸茫然地抬起头,坐在宁思言附近的几个女生攥着笔,自行对号入座,耳根漫上血色。

    “宁思言,你干嘛呀?”高阅拉低嗓音说。

    高阅的脾气一惯好,被他来了个杀鸡儆猴也不恼,只是仰起的脸青白交替:“你说我们不该说她就算了,是我们看人的角度有问题,但是成绩这一块,作为朋友,我们也是真的关心你啊。”

    “关心我?好。”宁思言无谓嗤笑,点着头,扫视周围跟他关系还不错的那撮人,他不知道哪个犯病的去骚扰过盼鸢,但要杜绝,就得往所有人心里都塞个忌惮:“那我直说,我不喜欢这样的方式。你们最好也别借着关心我的名义去伤害无辜的人。我宁思言不需要这样的朋友。以后我再听到有人管不住自己的嘴,那我也管不住自己,要跟班主任说说某些人的污名化行为了。”

    说完,他从抽屉里掏出一打画纸,抓起水彩笔,带着一身火气走出了后门。

    班里顿时鸦雀无声,知情的埋头当鹌鹑,只有不知情的同学,面面相觑地议论起发生了什么事。

    课还没下,宁思言就那么扛着他的画板穿过几乎空无一人的校园,明目张胆地搬到了音乐室。

    往日跟他一块上音乐课的男生提早来了,哪里见过这场面,下巴一拉三米之远,指着他与此处格格不入的画板说:“宁思言,你,你这是打算转去隔壁吗?”

    宁思言娴熟地调整适合自己的高度,固定住画板,才干脆地说:“你弹你的,我画我的。”

    男生忐忑地坐回琴凳,显然还没从震惊的心情中缓过来。一首曲目下来,对着琴谱都错好几个音。

    周五放学,陆燃挎了个篮球在走廊外等宁思言,时不时跟路过的其他班男生插科打诨。

    宁思言一从后门冒头,他两步走过去,一把揽过宁思言肩膀,行情了解得十分透彻,说:“我知道,肯定跟她没关系。”

    “高阅都告诉我了,说你在班上发了好大的飙,给那群人吓得一愣一愣的,估计再也不敢说了。”

    “控个分炸出这么多神经病。”总算有个明事理的说人话了,宁思言的面无表情总算有了点波澜,接过陆燃递来的篮球:“闲的。”

    陆燃笑了声,平日没个正形,该正经的时候却绝不含糊,抬了抬头,说:“知道,高阅就是看你这阵状态不对,有点关心过度了。听了那帮人进献的谗言,脑子难免跟着跑,错在不了解人家也不了解真相的情况下却多嘴。”

    “其实往大了点儿说,大家都有阴暗的一面,揣测这种事就变得特别正常,谁都会有把一个人想得很不堪的时候,但他至少没去骂人家对吧,君子论迹不论心嘛,否则这世上就没一个好人了。”

    宁思言意外于陆燃的通透,也没想跟高阅计较,事后还反思过不该拿他开涮,没想到他会请陆燃来宽慰自己。

    宁思言烦躁地抚着额头,微长的碎发被拨上去了一半:“我知道他本意是好的,只是关心则乱,不该质疑我的判断,我本来能处理好这段关系的,现在全乱套了……”

    “找机会说开吧。”陆燃信誓旦旦地祭出他的经验之谈,说:“实在不行卖个惨,女孩子心很软的。如果她真在乎你,不会忍心撇下你的。”

    宁思言沉下浓深的睫毛,鄙视地看着他:“你就是这么追林筱的?”

    “怎么……”陆燃刚要请教一二。

    宁思言:“怪不得你追不到。”

    陆燃:“……”

    陆燃简直想原地吐血三升,这安慰人的活儿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尤其是这说话难听的主,他心想,回去得找高阅多要点心灵折损费。

    宁思言从陆燃脸上看出了一丝落寞,还没来得及探究,陆燃就摆了摆手,掩饰说:“您要是有高见就分享,没有咱就打球去,难兄难弟的,就别互损了。”

    他从宁思言手里夺回球,头也不回地往楼梯口走:“再说了,人我已经不追了。”

    宁思言意外踩雷,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今天这个球是不想打也得打了。

    晚自习第一节下了之后,明心动手推了推旁边那个开了就没合上过的冰箱。

    “你最近怎么了,在搞什么青春疼痛文学的文艺复兴吗?”她冲盼鸢抱怨道:“每天都枯萎得跟朵干花儿似地,我天天坐你旁边,都要染上你的忧郁气息了。”

    “……我做了件很蠢的事。”盼鸢的嗓子发出快被人吊死的声音,侧脸紧贴在桌面上,求助地望着明心。

    “啥?”明心难得激活一次救世主心态,犹疑地说:“说出来我给你判定一下。”

    盼鸢就把她跟宁思言之间的纠葛一五一十地给明心交代了,怕影响明心的判断,一点没敢往里添油加醋。

    “啊?!”听了这来龙去脉,明心心想,你俩这心理战打得可真够行的。一个说分开就分开,一个也不争取挽留。

    转念一想,她又改口了:“也可以理解,毕竟那些人之前老说你,心理压力太大就是会逼得人逃避的,但不得不说,拒绝跟宁思言来往,姐妹,你是真的勇士,受我一拜。”

    说来就来,明心真朝盼鸢恭恭敬敬地一拱手,将电视剧中的官场人物动作学得有模有样。

    盼鸢没眼看地拍了拍额头,这厮恐怕不是军师,也是敌人。过了会儿,她才试探性地低声问:“你说,我要不要找他和好啊?”

    明心瞥了她一眼:“你疏远了他几天?”

    “一周了。”

    “你可真德行。”明心丝毫不考虑听者心情,无情地吐槽道:“一周不到又想回到人家的怀抱了?我以为一个月呢。”

    盼鸢也毫不在意明心此刻的尖酸刻薄,用一副“我真没辙了”的可怜样对着她。

    明心:“……”

    “唉。”她才拿盼鸢没辙,搜肠刮肚了番,捏着水笔的尾端,当成跷跷板来甩,继续她的头头是道:“这次你可要想清楚了,不能再做‘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事,同个理由疏远过一次,下次就不能再用了。”

    “我知道。”盼鸢发愁地拧出个八字眉:“所以很纠结,这不是问你意见吗?”

    明心吓了一跳,像接住了什么烫手山芋一样往后仰了一个身位,语无伦次地说:“我、我可不敢轻易提意见昂,话一旦说出了口,可是要为之负责的。”

    “你说吧。”盼鸢虔诚地双手合十,许愿似地说:“我不怨你。”

    明心搔了搔太阳穴,尴尬地笑了声:“其实我也不知道,刚才就是一通乱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是我唯一的建议。”

    盼鸢:“……”

    这道理我无师自通好吗?

    盼鸢走神的片刻,明心后怕地拍了拍胸脯,心想,还好憋住了,就算想到也不能轻易说,成功了还好,没成就全成她的锅了。

    末了,明心又补充说:“你不能为难我呀,毕竟我不了解你们之间的感情,而且事情的走向千变万化,我怎么知道自己琢磨出来的办法对你们有没有效果。”

    盼鸢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她早有预感,这种事外求不得,只能靠自己解决。只是人总是下意识地依赖外部能有什么锦囊妙计来暂时填补一下内心泛滥的恐慌。她也不例外。

    “好吧。”盼鸢失望地说,无精打采地摸过学校刚发下来的一打几寸厚的测验卷,准备开写。

    “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小雪今晚回来得早,盼鸢一开门,它就扭着腰晃过来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裤脚。

    “饿了?”盼鸢蹲下身,抱起它一顿摸。

    她抱着小雪进了厨房,刚想给它弄点吃的,小雪却撑开四个爪子,跳出怀抱,回窝去了。

    奇怪。

    往常它蹭裤脚的行为都用来传递饥饿信号,今天怎么改撒娇了?

    盼鸢正琢磨小雪的反常,放在书包侧边的手机进了几条消息,前后规律地响了三下。

    她以为是表姐盼悦,抽出来随意瞄了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居然是宁思言。

    盼鸢忐忑地点开堆叠的消息,一一查看。

    境:[不是你的错,是我有意控分,导致他们误会你。]

    境:[责任不在你。]

    境:[不会有人再说你了,对不起。]

    盼鸢捧着手机对着聊天页面呆滞了一分钟,一向灵活的脑子也停止了运转,怔愣之时,界面又跳出来一条新的信息。

    境:[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会对你产生这么大的伤害。]

    盼鸢麻木地动了动手指,想回复却没敢。

    行尸走肉般进卧室拿了干净的换洗衣物,她边洗澡边琢磨这件事。

    宁思言大概真的很在乎她,那句“不会再有人说你了”,是不是意味着他采取了什么行动?

    可惜这段时间没有联系,她对宁思言的情况一无所知。

    盼鸢洗头还分神,随手抹了把眼睛,手上的沫子也塞了进去,右眼又涩又痛,她龇牙咧嘴地打开水龙头清洗,缓了好一会儿才不那么难受。

    吹干头发之后,盼鸢才躺在被窝里回复。

    飘:[我明白你的意思。]

    飘:[但是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境:[你的解决办法就是一直躲着我么?]

    盼鸢感觉自己左右不是人,宁思言这话有点像在控诉她——我上头了结果你现在喊撤退?

    她禁不住敲打,干脆真缩起来当乌龟。

    第二天早上醒来,抓起手机一看,宁思言还给她留了一条消息。

    [……]

    [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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