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里的热水袋还热着，我出神地看着沈言。
我很清楚像他这样的人大概是没多少耐心的，从认识到现在，他这么照顾我可能是因为沈爷爷叮嘱过他，当然也不排除他了解了我的家世觉得我可怜。
思绪混乱着，一时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落。
庆幸我的可怜能让沈言在我身上倾注一些些温柔？可是我又难过，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接受任何可怜。
罢了，只是一个长得好看又温柔的小哥哥而已，我不需要别人的可怜。
我会远离他，直到我们能平等地对话。
解开心里的结，我又安心地睡去。
感受到有人用手试探我的温度，我睁开眼，沈言浅琥珀色的眼就在我上方。
他没移开手，试好温度后才挪开。
“已经退烧了，吃早餐吗？”
我眨眨眼，脚蹭了蹭尚有余温的热水袋，“谢谢你昨晚照顾我。”。
“不客气，喝粥吗？”
“嗯。”
“房间里有浴室，所有东西李伯都备好了，洗漱完下来吃。”
说完他转身走了，我赶紧起床去洗漱。
十分钟后我坐到桌边，沈言换了衣服，已经在那里了，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吃吧。”
“沈爷爷不吃吗？”
“祖父已经吃过了。”
我用勺子小口小口地舀粥喝，尽量不去看坐在对面的沈言。
抛开这几天对我的照顾，他其实是个很冷淡的人，话很少，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凌厉到不近人情。
既然做好了离他远点的决定，我肯定能避则避。
吃完了早餐李伯说要带我熟悉熟悉这处宅院，我朝着沈言点头示意他头也没抬。
好吧，媚眼抛给瞎子看。
沈家宅子很大，出了一楼的门，就看到各种郁郁葱葱的植物，那些花草一看就是平时仔细照料着的。
“昨夜小姐住的是主楼，平时是老爷住的地方，左侧前方是家里工人们住的地方和厨房，正前方是书房和会客厅，小姐随时可以去看书。”
李伯边走边给我介绍。
“我先随便带您走走，您认认路。昨天的行李我已经叫人送到您的卧室，没敢擅自归整，您看需要我叫人上去收拾吗？”
“不用了，我能自己归整好，谢谢。”
“老爷昨天就嘱咐要为小姐添置日常用品及服饰，中午些就会送来，您看有什么缺的随时告诉我，老爷说按小姐的意思。”
“爷爷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估摸着得到晌午。”
我和李伯边走边聊，大概了解了沈宅的布局，我回了房间。
把带来的行李归整好，阿嗲的三弦我放在了柜子里。
收拾好我往后一躺，看着天花板发呆。这是梦吗？就像一场梦。
日光从窗户照进来倾斜在地上，我看着光影一点点移动，直到黄昏到来。
这里不像乌镇潮湿，阴雨连绵。
李伯来敲门说可以用饭了，我起来走到卫生间打理自己。
：
镜子里的女孩瘦骨伶仃，脸色苍白，眉毛秀气，睫毛浓黑，双眼皮衬得她眼睛又大又无辜。一张心形脸，樱桃小嘴。
我把头发拢起来扎好，洗了冷水脸提神。
席间我夹面前的菜小口小口吃饭。
“默默，明天有个宴会爷爷要去，有很多像你一样的同龄人，要去吗？”
我放下碗看向沈爷爷。“爷爷做主。”
“好孩子，那就去吧，多认识认识同龄人，去和他们玩玩。”
“好的。”
我重新端起碗吃饭。
“阿言，明天你也去，我有事不能顾好默默，你要照顾好妹妹。”
沈言抬眼玩味地看我。
“好，我一定照顾好妹～妹，不让别人欺负她。”
说到妹妹时他拉长了音调，我攥紧了手机筷子，脸颊发热。
“你这小子！”，沈爷爷嗔怪地瞪他。
他又恢复了冷淡的样子。
哼，怎么，没见过妹妹吗？我在心里吐槽。
不过沈言确实没妹妹。
第二天下午李伯就带人来给为我打理晚上去宴会的行头。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头发被盘起来，唇在唇脂的装点下变得红润，穿一身白色的公主裙，一双小皮鞋。
下楼时沈言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头发全部梳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深刻的眉眼，随意地穿着一件白衬衫，扣子随意地扣了几颗，一条黑裤。
和他的随意比起来，我显得过于隆重了。
我局促地捏着裙摆，看着自己这身装扮，有些不好意思下去。
“走吧。”但他只是随意看了我一眼就站起身等我。
呼，看来不是太夸张。我悄悄松了口气，走下楼梯。
到宴会现场，我紧紧跟在沈言身后，他走的太快我追不上，看着他的背影，我几次张口最终都没叫住他。
眼看他越走越远，我紧追几步，捏住了他衣角。
他脚步顿了顿，没回头，慢下来了。
我抽了抽鼻子，离得近了我又闻到他身上的清清浅浅的松柏香。
好香。
忽然那阵松柏香浓重起来，我被撞得一个趔趄，一只手牢牢抓住了我的手腕，沈言头也没回，将我拉到他身边。
丢死人了。
我垂着眼不敢抬头。
“阿言，破天荒啊，你身边居然还能出现异性，这妹妹是谁？”
“哈喽啊，小妹妹。”
这人穿一件花衬衫，吊儿郎当的，一双丹凤眼打量地看过来。
我往沈言背后躲了躲，哪有人话这么密的。
“沈奕，收敛些，还有，我是你哥。”沈言淡淡警告他，又把我从身后拉出来。
“沈奕，我堂弟。”
“你好，我叫顾默。”，我怯怯看过去打招呼。
“窝槽！你就是我哥的小媳妇？”
什么什么小媳妇，我茫然地看沈言。
“别理他，他是个傻子。”
沈奕蹭到我身边，“你不知道吗？你和我哥从小定了娃娃亲的，当年爷爷和你爷爷定的。”
什么什么娃娃亲。我看着有些不耐皱起眉的少年，从没听阿嗲说过。
但看样子他并不满意。我赶紧摆手“不是的，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哪儿能做数。”
我对沈言用力摇摇头表示我的无辜，他不会觉得我觊觎他吧。
沈言用看沈奕的眼神看着我。
“真的吗？不作数吗？那你喜欢我吧，我喜欢你，你当我媳妇。”
我无语地看着沈奕丹凤眼顾盼生辉说着离谱的话，这人是一点没调。
他们真的是一家人吗？我偷偷看沈言，被抓个正着，被烫到似赶紧低下头。
我今天到底还要丢几次脸啊！！
“过来。”清泠泠的声音。
我低着头没反应，怎么沈奕还没去？
“顾默。”有些不耐。
唉？是在叫我？惊得我抬起头，正看到少年面无表情看着我。
“哦，来了。”
“顾默，你考虑考虑我吧，我从没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儿，我也很不错的。”
沈奕追上来喋喋不休，我这次抓住了沈言的手求救地看着他。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们结婚后生的孩子一定很漂亮，这样，生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吧，都像你……”
沈奕已经畅想到婚后生活了，我挠挠沈言掌心，抿着唇祈求地看着他如霜如雪的侧脸。
“这会儿又和我有关系了？”他讥诮地斜我一眼。
“有有有。”我忙不迭点头，也不管他看不看得到。
“哥哥。”我可怜地唤他。
他眉皱了皱，没理我。
错了？
“阿言哥哥？”握着的手颤了颤，还是没理我。
我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表情试探着叫他“阿言？”
他还是没表情，停下来，转过身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我没看懂。
“沈奕，我看到萧家大小姐在找你。”
“什么？！我有事先走一步。”
沈奕像被踩了尾巴的狗，一蹦跑远了，仿佛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他。
“松手。”
他怎么又不高兴了，我悻悻松开他的手，本来沈奕走了我就是要松开的。
凶什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