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这样。”
何汐一只手捧着薯片。
据她解释，雨天想跟他一起撑伞的那个男的就是报道那天送她来的人，名字叫作周辰焕。
“至于楚司薄，你觉得这个名字熟悉完全不奇怪。去年我在你面前提过好多遍了，人家在年级都是出了名的帅。哎去年我想拉着你去看，谁知道你一点兴趣都没有，还说了句那什么来着……”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何汐眯着眼思索半天没想起来，苏涟雨重复了一遍自己去年一脸正色说出来的话。
“啊对对对，”何汐话锋一转：“不过，我挺好奇你俩怎么认识的？”
苏涟雨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何汐就更好奇，眯着眼坏笑起来，圆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嗯？这么害羞，有情况啊？”
“有什么情况，你看我俩说过几句话？倒是你和那个周辰焕，第一天认识上下学就一起走，把我都抛弃了，你俩什么情况？”
“我……我俩能有什么情况？那，那不是我没带伞吗？”
“我不是有伞吗？为了那个男的把我都丢了还说没情况？”
何汐脸涨得越是红，苏涟雨就进一步打趣她俩，反客为主审问起何汐来。
到下午，何汐就可怜兮兮地把头发揉得乱蓬蓬的，一脸生无可恋：“苏神~”
完全没了上午被苏涟雨审问的时候嘴硬的劲儿。
她叫得肉麻，苏涟雨掉了一身鸡皮疙瘩，无奈道：“干嘛？”
何汐抱着头：“你不感觉太难了么？刚开学这个数学就把我打垮了！”
“还行，我讲给你听。”
“哎别别别苏神……”何汐护崽一样护住自己的练习册。
“你给我讲，恐怕得占用你每个课间了。下节就是班会课，苏神你……”
前桌女孩儿突然转过头来，打断了她的话：“你为什么一直叫她苏神啊？”
这姑娘挺自来熟，问得何汐一愣。
何汐面上升了些尴尬的红，小声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女孩儿略带失落地“哦”了一声，又把头转了回去。
班会课上，这个何汐没回应的问题被揭开了答案。
班主任是个看似长相很不和蔼，用何汐的话来说就是像青蛙，实际上确实很不和蔼的小老头。
班会课上一上来就打开PPT分析上学期期末成绩，苏涟雨以930的高分遥遥领先，断崖式第一。
全班响起一致的“哇——”的惊叹声，弄得苏涟雨低下了头。
前桌女生转头吃惊地看着她：“真是苏神啊！”
好在小老头没让苏涟雨红着脸低下头太久，只对她的成绩夸赞了几句“遥遥领先”“向人家学习”“很均衡”后，就开始往下扒拉着分析。
前十名小老头认真分析了一段时间的优劣学科以及补救措施，而往后的中间层位小老头寥寥带过，接下来的后十名才是他着重要打压的。
“看这个倒数第十哇，从这些学科里甚至找不出偏科，都是一样的差！”小老头加重这个“差”字，牙缝呲呲漏风。
何汐捡了个漏，排在了倒数第十一，正把头埋在书里笑小老头的发音。
却不成想小老头教棍往智能大屏上一碰，指着排名倒数十一：“倒数十一和这个倒数第十总分差不了多少哇，争取努努力看下次谁才是倒数第十！”
何汐又把头埋回了书里，只是这次笑不出来了。
苏涟雨在桌子底下轻轻捏她的手以作安慰。
小老头口水乱喷地讲到倒数第五名，肉眼可见的红温，空调房里也降不下去的火气直冲天灵盖，声音又拔高了几度：“三门主课只有一门是三位数的，三门副科没有一个是及格的！来来来，这位数学141，总分396的大神，请你站起来我来认识一下！”
教室后排铁椅子“刺啦——”摩擦了一下瓷砖。
同学不约而同向后看去。
楚司薄顶着一张唇角上扬的帅脸往那儿一站，帅得能原地出道！
苏涟雨下意识跟随着同学看过去的时候，楚司薄目光好像落在她脸上一瞬间。
烫得苏涟雨脸上有了笑意。
“哦，男孩子啊，”小老头声音莫名其妙温和了下来，好像刚才怒冠冲发的不是他。
用对待亲儿子一样柔情的嗓音谆谆教诲道：“你看你这个数学，证明了什么？证明了男孩子很聪明的呀！更证明了你学习上很有天赋！所以其他科目你只要认真学，用尽全力学，绝对没有问题的，超过我们班第一是指日可待的哇！”
此话一出，苏涟雨立刻懵圈，不是，cue我干嘛？
楚司薄染着凉凉笑意的嗓音响起：“第一是谁？”
小老头微微加深了眉间的皱纹：“苏涟雨啊。”心里想他刚刚有没有认真听班会。
“苏涟雨是谁？”
“苏涟雨你站起来。”
不明所以的苏涟雨站了起来。
楚司薄侧头往第二排看去，眸光落在了她的眼睛里，有一秒眯了眯眼，好像在认真看清眼前的人。
很快，苏涟雨明了了小老头为什么非得让她站起来给楚司薄认识。
只听小老头不容置疑地命令：“正好，苏涟雨，你以后就辅助他学习，帮他把除数学外的那几科提上来！”
他干瘦的手臂一挥，直接定下了这事儿。
心里俨然已经把这个偏科怪当成了一个好苗子。
我去，怎么没说让他来帮我把数学提上去？！不然我总分还能再高几分，全科年级第一不是更好看？
苏涟雨心里吐槽，面上也只是提起一个尴尬的笑点点头。
楚司薄好看的眉毛却皱起来，眸子从小老头的脸上垂到了自己的桌角，嘴里懒懒应了一声。
苏涟雨疑心他是翻了个白眼。
两人刚一落座。
小老头再次不容分说地开始任免班委，全班领头羊班长这个职务，小老头不假思索，手指一点，就指给了苏涟雨。
下课的时候，何汐就生气：“你看那个老头没，说倒数十名的事儿呢还要生cue一下我！”
苏涟雨也露出了在任何考试或者学习之后都没表现过的疲倦神色：“这节课我觉得自己像是参加完了一场维纳斯走秀，从来没那么高调奢华过，现在又有个重担压在了肩上。”
“那确实你更惨一点。”何汐也显出了怜悯之色：“而且你还要帮助那位总分只有300多分的大神，我考400多分都没好意思麻烦过你呢。”
花涟雨回头看了一眼最后一排靠窗已经空掉的位置。
她像被提醒了一样“哦”了一声，竖起两根手指：“那现在身上是两个重担，班长和扶差！”
何汐怜惜地握住她两根手指：“而且他还是体育生，下午最后一节课都不在的。晚自习才回来。你要真教他，不仅占光你的课间十分钟，还不知道要教到猴年马月，”
她目光流露出“保重”的不舍，好像苏涟雨真的要被累死了一样。
何汐夸张地做了个鬼脸：“更吓人的是，根本教不会！”
苏涟雨笑笑：“小老头就是那么一提，我也不是真的去教他。”
话音刚落，“我看这老头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好苗子！”前桌的女生洗完手回来，迫不及待地加入讨论。
“你们没觉得他特别喜欢男生吗？课上还说什么男孩子就是聪明！”女生阴阳怪气地模仿他说话的语气，配上一个大白眼，逗得何汐和苏涟雨笑起来。
“要不要看看我们班前十名有没有男生！聪明在哪！”看见她们笑，女生也嘴角也上扬一点。
苏涟雨笑得撑住了下巴，才想起了问女生的名字：“哎，你叫啥？”
“钱嘉好。”
“我叫何汐。”
何汐羞涩地笑着举了举手。
钱嘉好是苏涟雨和何汐在新班级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三个人结伴去吃的晚饭。
一中的三食堂最好吃，人也是最多的。
苏涟雨不喜欢等太久，挑了个排队短的窗口。
钱嘉好和何汐口味差不多，排的窗口人多。
苏涟雨打完饭就先去占了位置。
钱嘉好和何汐端着打好的饭过来。
何汐作为苏涟雨的好朋友，一眼看出苏涟雨表情不太对——目光空空地放在铁制反光桌面上的某处。于是关切地问：“怎么啦你这？”
苏涟雨用筷子搅动土豆牛腩咖喱饭，笑着说：“没事啊。”
钱嘉好虽然没看出来苏涟雨有什么不对，但听何汐这么说就觉得她现在应该心情不太好，也有些担心：“你怎么了？刚刚来的时候不是还开开心心的吗？”
不等苏涟雨作反应，何汐不动声色地用手臂碰了碰钱嘉好，向苏涟雨笑道：“哎你这个拌饭怎么样，我和嘉好刚刚排在旁边的窗口看见的，感觉应该挺好吃的。”
苏涟雨笑着给她们一人夹了一块儿牛腩。
回教室的时候，离上晚自习还有几分钟，钱嘉好着急忙慌地冲去厕所。
何汐这才试探着问：“你在食堂是咋了？是不是因为没分到重点班你爸妈骂你啦？”
苏涟雨爸妈对苏涟雨成绩要求很严苛，何汐上学期就知道了。
苏涟雨想到前几晚回家，爸爸问了关于分班的事，苏涟雨老实交代自己没分到重点班，解释了原因。爸爸却只淡淡“嗯”了一声，心里大概是不信这个理由的，所以接下来又再也没理过她。
“没，我妈没问这个事儿。我爸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会骂我的，最多冷暴力我一段时间。”苏涟雨平淡地说出来，反而更让何汐心疼。
“没分到重点班又不是代表你成绩不好，你爸妈老是唯结果论，真是的。那你在食堂是因为什么？”
苏涟雨还没回答，挂在墙上的喇叭就播放出激昂的音乐。
“同学们，晚自习开始啦……”尚且稚嫩却端着强调的播音声紧跟在音乐声后。
后排几个训练后，提前吃完饭跑出去踢球的体育生踩着铃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