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苏瑶的呼吸带着玫瑰的甜香，拂过他低垂的、微微颤动的睫毛。她仰着脸，近在咫尺，湿润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和得逞的傲娇，声音又软又糯，却带着不容拒绝的任性：“林、老、师，” 她刻意拉长了这个既尊敬又带着微妙距离感的称呼，红唇轻启，“我——不——想——回——病——房。”

    这个称呼，比“小林哥哥”要疏离，却又比任何亲昵的呼唤更致命地击中了林宇的心脏。

    林宇眼底瞬间翻涌起复杂的风暴。他几乎是立刻反手，一把扣住了苏瑶抓着他领带的手腕！少女腕骨的纤细触感，隔着薄薄的病号服传来，与记忆中那个被他握着手教写字的九岁小女孩的手腕，惊人地重合了。他俯视着她，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从齿缝里挤出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灼热的气息和压抑的警告：“苏瑶，放手。”

    苏瑶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踮起了未受伤的右脚，身体微微前倾。小巧的鼻尖几乎蹭到他线条清晰的下颌，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侧，声音里带着天真的挑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林老师……”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大眼睛眨呀眨，“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病人，你也会这么凶巴巴地对待她吗？”

    就在这暧昧与对峙交织、空气都仿佛要燃烧起来的瞬间——

    **“呜————！！！”**

    尖锐刺耳、足以穿透灵魂的火警警报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整个医院的平静！通道顶端，刺目的火警红灯疯狂旋转闪烁，将昏暗的楼梯间染上一层不祥的血色！

    急促冰冷的广播女声瞬间覆盖了所有声音，带着令人心悸的紧迫感：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本院发现火情！请所有医护人员立即启动应急预案！协助行动不便患者优先转移！所有人员请保持镇静，按疏散指示标识，立即撤离！立即撤离！重复，立即撤离！】**

    刺耳的警报声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凝固的空气上！通道顶端疯狂旋转的血红警灯，将两人瞬间惊愕交缠的视线切割得支离破碎。

    “呜————！！！” 警报声浪持续冲击着耳膜，冰冷的广播重复着紧急撤离的命令，像催命的符咒。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一毫秒！林宇的身体比他的大脑更快地进入了战斗状态。所有关于身份、旧情、疏离的挣扎，在“危险”二字面前被彻底碾碎，只剩下刻入骨髓的保护本能和医生的天职！

    他没有半分迟疑，没有一丝犹豫，甚至没有给苏瑶任何反应的时间！

    林宇迅猛俯身，动作快如猎豹出击。他的左臂如同最精密的医疗器械支架，果断地、极其专业地穿过苏瑶打着钢板的左腿下方——掌心向上，稳稳托住最不易移位、受力最均匀的小腿中段。这个姿势最大限度地固定了伤肢，确保在移动过程中不会产生任何剪切力或二次损伤。与此同时，他的右臂强劲有力地环过苏瑶纤细的后背，宽厚的手掌紧紧箍住她右侧肩胛骨下方，形成一个稳固的支撑点。

    “抱紧我！” 一声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命令在苏瑶头顶炸开，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和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发顶。

    下一秒，失重感骤然袭来！苏瑶只觉身体一轻，整个人已被一股强大而温柔的力量从地面拔起，瞬间纳入一个坚实、滚烫、散发着浓烈消毒水气息和男性特有安全感的怀抱！她甚至来不及惊呼，本能地伸出双臂，慌乱中紧紧搂住了林宇的脖子，脸颊猝不及防地重重撞进他温热的颈窝！

    “嗯！” 鼻尖撞上他锁骨，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他皮肤上干净温热的气息，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将她彻底包围。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她甚至能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他胸腔下那迅猛如擂鼓的心跳！

    **砰！砰！砰！**

    一下，又一下，沉重而急促，带着生命的原始力量，激烈地撞击着她的耳膜，竟在瞬间盖过了那刺穿灵魂的警报声！

    林宇根本不给怀中人任何适应或思考的时间。他像一张拉满的弓，抱着苏瑶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冲向最近的安全出口大门！他的脚步迅疾而稳健，每一次蹬地都充满了爆发力，却又在落脚时带着令人心安的沉稳，最大限度地减少着奔跑带来的颠簸。

    “前方的人不要慌乱！跟着我紧急转移！” 林宇的低吼在嘈杂混乱的疏散人潮中劈开一条通路，引领慌乱人群冲着大门口快速移动。他高大的身躯成为苏瑶最坚固的屏障，每一次转弯避让，每一次侧身挤过人群，他托着她伤腿的左臂都稳如磐石，没有丝毫晃动，如同焊死在手术台上的精密支架。环抱着她后背的右臂则收得更紧，那不容挣脱的力量，传递着一种近乎蛮横的保护欲。

    苏瑶被紧紧禁锢在他怀里，随着他每一次有力的奔跑、每一次惊险的避让而颠簸晃动。她能感受到他每一次呼吸时胸膛的起伏，感受到他手臂肌肉因紧绷而贲张的力量，感受到他颈侧皮肤渗出的细密汗珠和滚烫的体温。他奔跑带起的风掠过她的耳际，世界在他怀中天旋地转，唯有他剧烈的心跳和灼热的呼吸是真实的坐标。每一步的奔跑，都让她更深地嵌入他的气息之中，那混合着消毒水、汗水和他本身清冽体味的复杂气息，此刻却成了最令人心安的所在。

    她偷偷抬眼，只能看到他紧绷如刀削的下颌线，看到他因急促呼吸而剧烈滚动的喉结，看到汗水沿着他俊朗坚毅的侧脸轮廓滑落，最终砸落在她紧抓着他衬衫的手臂上，滚烫，像一颗颗灼热的小石子。

    怀中的人轻得让他心惊。隔着病号服，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腿部钢板的坚硬和其下肌肉的僵硬脆弱。她紧搂着他脖子的手臂在微微发抖，温热的呼吸一阵阵拂过他颈侧敏感的皮肤，带来一阵阵细微的、令人心悸的酥麻。少女时期熟悉的、混合着淡淡奶香的体味，如今被昂贵的玫瑰香水覆盖，却依旧固执地、熟悉地钻进他的鼻腔，搅动着心底最深处的涟漪。

    通道尽头的光亮越来越近，越来越刺眼。人群的喧哗哭喊、消防车的遥远笛声、外面涌入的新鲜空气……各种声音和气息混杂着扑面而来。

    “抓紧！” 林宇再次低喝，在冲出安全出口大门的瞬间，猛地刹住脚步！

    巨大的惯性让苏瑶在他怀里又向前重重一撞，额头轻轻磕在他锁骨上，闷哼了一声。

    他微微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第一时间低头看向怀中的人：“有没有碰到腿？” 声音带着奔跑后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苏瑶也正仰着脸看他。惊魂未定，小脸煞白，眼中还残留着未散的恐惧，水汽氤氲，但在那水光之下，却清晰地映着另一种更复杂、更汹涌的情绪——一种因极致靠近和绝对保护而滋生的、难以言喻的悸动和依赖，“没……没有”。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猝然胶着。他额角的汗珠滴落在她的眉心。她紊乱的呼吸拂过他的唇畔。刺耳的警报声在身后渐弱，世界仿佛在逃离危险后骤然缩小，只剩下彼此近在咫尺的急促呼吸和狂乱的心跳，清晰可闻，震耳欲聋。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环在她后背的手臂，似乎无意识地收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她更深地按进自己的骨血里。但随即，林宇像是被自己这过分逾矩的动作猛然惊醒！眼底翻涌的情绪瞬间被强行压下，换上了近乎刻意的僵硬和疏离。

    他几乎是立刻、小心翼翼地，如同放下最易碎的珍宝，将苏瑶轻轻放了下来。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让她受伤的左腿脚尖轻轻点地，重心稳稳落在右腿上。

    “站稳。” 他的声音已经恢复到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甚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仿佛刚才那个心跳如雷、气息灼热、怀抱滚烫的男人只是苏瑶的一场幻觉。他迅速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那令人窒息的、充满体温和暧昧气息的距离。

    只有他微微起伏的胸膛，额角不断渗出的细密汗珠，以及被汗水微微浸透的衬衫后背，在无声地、固执地诉说着刚才那场以生命为名的、强硬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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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景：医院外 - 临时安置区**

    医院大楼前的空地被紧急划为临时安置区，一片混乱嘈杂。担架、轮椅、惊魂未定的病人和忙碌穿梭的医护人员交织在一起。

    苏瑶被安置在一张露天长椅上，林宇蹲下身，目光锐利地扫过她打着钢板的左腿，声音低沉，带着不容错辨的关切：“刚才有没有碰到伤口？有没有哪里弄疼？” 他修长的手指虚虚悬在左腿边缘，仿佛随时准备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