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辈、长老

    晨光初照,宙凌刚踏入武场,树上落下一道青绿色身影,身着劲装女孩在空中连着两个旋转倒翻,稳稳站立在她身前地面。

    梳着双丸子头的小姑娘眯起眼睛,亲昵地抱住宙凌手臂,嗓音甜甜蜜蜜撒娇,“晨安凌姐姐~今日你也来啦。”

    “秧秧,晨安。”宙凌摘去宙彬秧发上挂住的绿叶。

    许久未见了,这孩子的笑。

    那场围剿死去太多她的亲人。

    宙彬秧手掌握拳伸出食指放在耳旁,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动,悄悄告状:“这几日我季兄也来了,不过他总在树上偷懒。”

    “凌姐别听她胡说!”

    树上传来羞恼的男声,很快又一人落在宙凌身前,白净脸蛋上晕着两团红色,他似是觉得和小妹争辩不耻别扭,但害怕自己被误会有些不知所措,急切道:“我都是在小秧去了后才去的…没有偷懒!”

    “三哥笨蛋!”

    宙彬秧伸出舌头略略略,古灵精怪模样很是可爱。

    族中在小孩过了十六便不再强迫练体,宙凌一直记得宙景逸,少年年初才过了十六生辰,她也欣喜,也心痛,更加恨猊森。

    这股汹涌的恨意夹杂无尽怒火她只能费力压抑,怕在猊森死亡时间前冲动改变了走向,最后躯壳被不知哪来的意识占据,一切混乱。

    玄白凭一己之力屠尽如岚宗满门的事迹过于惨烈。

    宙凌求的是真正死亡,而不是死去还给族人带来危险。

    宙景逸小时就性格腼腆长大了仍是个内向性子,他在体术上向来认真,或许因为接近叛逆期,总缺席法术课。

    “我知晓,小逸一直好学,只是,”宙凌抑遏仇恨,扬起笑说:“今后莫要缺席法术课了。”

    宙景逸难为情垂头,“是。”

    武场此时击鼓。

    “该集合了凌姐姐,”宙彬秧与她道别,“我得先走,明日见!”

    “嗯,明日见。”

    年岁不高的小孩一天总是忙碌。

    宙凌微笑看人跑向武场中央,那已经有不少小辈。

    宙景逸心中有些话想同堂姐说,但碍于方才又说了在妹妹集合自己也会跟着去的话语,嘴唇动了动,还是和宙凌说:“我也过去了凌姐,今日课我会去上的。”

    “是以后都要上,”宙凌眉眼渐平,严肃说:“长老们所教之术,今后都会有用的。”

    在每年中旬族中长老会另给已满十六的小辈开课业教知一年,到次年中旬再是循环往复,大部分内容是结界与阵法,其中加固族地结界的法子也是在课上着重讲述的。

    她不爱训小辈如何如何,往往只如此说。

    宙景逸应好,往集合地跑去。

    宙凌走到东面取回前些日子落下的软剑,抬手舞了几下收回空间。

    今日除早课无事,宙凌上完课得找长老们说分身之事,父母肯定早提过,不过宙凌过去认为这种事情还是当事人讲述清楚更好,加上这并不是件小事。

    今日授课内容简单。

    迷障阵,如名,阵中遍布迷惑感官之物,人、事、物都会出现,此阵布法简单,只需五颗灵石分别置于五行,中间放置任何物品都能成功,布阵人意志力决定其威力。

    除去七七八八拗口话术,浅显易懂讲解完加上实操上课几人包括宙景逸在内实操快速过关。

    一共八人宙凌让他们两两组队,互相将搭档困在阵中再破阵,有媒介的阵法容易破阵,几乎所有用媒介搭起的阵法破阵用的法子都是破坏阵眼。

    这次宙景逸在其他人都破阵后,迟迟未出。

    月份最小的宙缘妍有些担忧,她是宙景逸的搭档,望着宙凌声音略微慌张:“姐姐,景逸哥怎么还未出来?”

    “不着急,”宙凌安抚她,“给他点时间。”

    “不如我们玩猜人游戏?”年长姐姐宙缘鸢不想干等。

    见小辈四分之三都想玩,宙凌也加入他们,本不打算玩的宙景良也凑了过来。

    几人围坐一团在阵法旁拿出影石,先是一人模糊石头中的人影,其余人猜是谁。

    第一个实在难猜,几个人笑嘻嘻说了几个人,宙凌知道答案,同记忆中凑热闹连说了几个名字都不对后,宙缘鸢喜滋滋公布答案,待模糊影像变清晰,黑发黑眸右眼一道疤,众人一下子都恍然大悟原来是武场夜长老。

    外头一群人玩得不亦乐乎,被困在阵内的宙景逸抱头闭目蹲在地上。

    他真的要疯了!

    虽听堂姐说这迷障阵内惑之物重重,但也没想到里面居然会出现堂姐啊啊!!

    这样的堂姐简直和宙景逸梦中如出一撤,他根本不敢睁眼,周围全是女子温柔关怀,勾得他恨不得自己是聋子,完全无法寻找阵眼所在。

    救命啊!

    妍妹你到底用了什么做阵眼!

    根本、出不去——!

    最后宙凌在外破阵宙景逸得以逃脱。

    少年出来面色惊慌耳朵润红,有人问遇见什么,他满脸通红,支支吾吾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宙缘鸢知道自己妹妹设阵是哪一卦的,又见他这般,促狭一笑,“莫不是见了哪家姑娘,沉迷温柔乡了?”

    宙景逸揪着衣摆,神情紧张,“没……”

    瞧他这般,宙缘鸢兴味更重,“噢?见了哪家姑娘呀?让我猜猜,难道是上次出任务见的那位,叫什么来着?我记得是个漂亮聪慧的小姑娘。”

    这年满十六的小辈只有两位男性,另一位宙景良同宙鸢是表姐弟,两家院对院门对门自小深受其害,见她这副表情就知晓下一句会蹦出什么,赶紧揽上宙景逸臂膀带兄弟脱离苦海,“景逸肯定是没学会找阵眼,来这边哥教你怎么精确快速找到,表姐我们先走了哈。”

    “哼臭小子。”见两个弟弟快步离去,宙缘鸢盘动手中灵石,问宙凌,“凌姐,我长得有那么吓人?”

    “缘鸢花容月貌,”宙凌看着她,“只是偶尔问出的问题,在他们看来怕有剑道真人那般二十分可怖呢。”

    剑道真人相貌清俊,气质出尘,却有着出了名的暴烈脾性,每隔三五个月会入界拜访。

    行事有着极强的强迫症,对诸多事情都极为挑剔,许多晚辈弟子见了他,就如同见到凶猛野兽一般,满心畏惧。

    每当他入界,偌大的场地便会瞬间变得空荡寂寥,鲜有人迹。

    两人相视一笑。

    下课后宙凌来到长老住处。

    这里草木偏多,竹楼立于树木间,家族祠堂就在不远处。

    走上二楼,正在菌盖上作画的长发女人微微抬头,“少界来了。”

    “嬅长老。”宙凌唤道,她遏制住想要诉说的冲动,眼眶蕴起一块浅红,抬头时已遮掩。

    嬅长老笑,“那儿先坐喝喝茶。”

    宙凌轻嗯,并未在一旁坐下,而是走到她身边,静静看人在雪白菌盖上绘画。

    好在,她过去也如此好学。

    作为画板的自然不是寻常白菇,这种由灵力幻化而来的白色矮菇是嬅长老用来制作幻境的载体。

    每月族人都得进一次幻境,宙凌也不例外。

    嬅长老原名宙颜嬅,成为长老后便去宙姓字辈取单字嬅称呼,人如其名,是位十分貌美女子,有着一头长至脚踝的青丝,无论何时总穿轻薄的苍色大衫,用一串橙黄银杏叶片装饰在腰间。

    最特别的是她那双细长灰白的凤眸,眼眶周围那圈晶莹的雪花,永不融化。

    在宙凌幼时她便是这副模样,所以宙凌一直不愿相信,时间仿若凝固的人,被预言年终仙去。

    自愿赴死,她想休息了,也想陪着她。

    那令长老们焦虑忌惮的黑雾,原来并不是因嬅长老插手他人因果而生,那本是她的因果。

    如不是经历回溯,谁都不知道事实如此。

    宙凌走到窗边,她看着将顶都包起的祠堂,调整情绪。

    不多时,有脚步争吵声从楼下传来。

    “嬅长老,宙西屋又抢我糕点!你快来评评理啊!”

    还未见着人宙凌便听这一声,转身间嬅长老轻笑,抬头看向她,“又来了。”

    “鱼长老一向活泼。”宙凌目光投向梯口处。

    咋一看风格大相径庭的两位男子,细究五官相似,只是一个衣裳精致,面色红润,黑发落在身后,颜如冠玉;另一位看着十分潦草,落地长胡凌乱,隐约能辨出曾经用麻花状束起,披着一头银白乱糟糟及肩长发,只露出眼睛,雪白的皮肤被杂色破旧的衣衫笼罩。

    双生子屋、鱼两位长老,外形差别巨大。

    “嬅你快来评评理啊!”

    鱼把胡子甩在肩上,气冲冲踏着木阶梯,到了二楼见宙凌也在,直接一个滑跪到宙凌腿旁抱住她腿哭泣告状:“少界你评评理,屋这小子老大不小了还抢我糕点,那可是小辈对我的孝敬,他夺过去一口吃掉了呜呜。”

    割据的是,虽然外形如老头,鱼长老却有一口挑不出任何问题的奶音,忽略视觉画面,真像极孩童哭闹。

    “屋长老。”宙凌表情为难望向落后的男人,因为这种事……他还真能做出来。

    “少界明鉴,”屋长老背手,神态自若,“在下只是想尝一点点,探探有无毒,哪知那糕点自己跳入在下口中,事发突然,行动时已无法挽救。”

    “你你你!你这臭不要脸颠倒是非自私虚伪的家伙!”鱼长老气得暴跳如雷。

    嬅长老嘴角上扬,把最后一笔勾完收起幻菇,放下画笔从桌下端出食盘,推到桌外,“不如尝尝我这盘。”

    食盘里糕点颜色浅绿几粒白芝麻点缀,周边黄红果酱绘成菇状。

    相貌平平,凑近闻有股子甜香。

    鱼长老瞬间被勾住,喉结滑动,长发一甩凑到桌前,“我嘞乖乖,这是谁送来的,绿豆糕?还是什么?做得这般香气扑鼻,不亚于您,我一定得认识认识。”

    “你认识。”嬅长老浅笑。

    鱼长老瞪大眼睛,“我怎么不知道有谁会用果酱画菇,这人一定是深得我心的小辈!”

    “那你失望了,”嬅长老摆手,“是夜。”

    “那家伙啊,他干嘛给你送东西。”一听是这人送来的,鱼长老做出呕吐动作,离食盘远远的,把头靠在宙凌肩膀,用左手做扇在鼻前扇动,“真恶心,快拿走拿走。”

    嬅长老顺他把食盘端回桌下,也是觉老顽童行为令之发笑,“等会夜来了你少说些。”

    “哼,只要他不招我。”鱼长老脸颊短暂蹭上宙凌肩颈衣物,很快拉开距离,“少界,你这用了什么香这般好闻。”

    许是到了爱美年纪,今日小辈们身上多少都沾着香。

    宙凌垂头将下巴抵在衣领处,“最浓的味道是蹭了缘鸢的,大概是她近日新调的。”

    宙缘鸢制香全凭心情,从不记下用料用量,常弄着玩。

    “那复刻难了。”鱼长老懒散瘫坐在地,“夜啊,那家伙要是最后到我一定饶不了他。”

    屋长老挑眉,凉凉道:“你又打不过。”

    鱼长老忿然怒吼,“能不能闭嘴!知不知道尊老爱幼!”

    “抱歉,原谅我。”屋长老并不走心的道歉。

    族中仅七位长老,六位本族长辈,一名外姓。

    外姓长老不知其姓,单字夜,除他外长老们皆居竹楼,夜长老不喜这边环境,加上一直教导小辈体术,早些年在武场边建起房屋搬了过去,除要事很少来这边。

    宙凌单知道鱼长老厌恶他,究极原因却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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