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冬天特别冷。我用攒了两个月的零花钱，买了毛线，在楼道的灯下织围巾。孟萌凑过来看：“灰色？江熠上次穿的卫衣就是这个色！” 我把脸埋进毛线团里，不敢承认。

    “好了，不逗你了，跟我们出去玩吧，把江熠、陆则他们一起叫上”小萌抱着我，晃来晃去，晃得我都要晕了。

    “好好好，我去，我去～我先回教室拿书包”

    我正低头收拾书包，后颈忽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抬头就撞进小萌带着笑意的眼睛里。“微微，快出来，快快快，快来”，尾音裹着点刻意的神秘。

    走廊尽头的楼梯间没开灯，只有安全出口的绿光幽幽亮着。我刚站稳，就听见“啪”的一声轻响，面前突然炸开一片暖黄的光晕——是江熠举着个巴掌大的小蛋糕，蜡烛火苗在他眼里跳着。

    “生日快乐，林微。”他身后突然冒出几个脑袋，是班里玩得好的几个男生，手里还攥着皱巴巴的包装袋，大概是刚从校外小卖部“偷渡”回来的零食。

    蛋糕上的奶油歪歪扭扭，插着一根数字“18”的蜡烛，边缘还沾着点巧克力碎屑。我盯着那火苗，忽然想起上周随口跟小萌提过自己生日，没想到会被他们记着。

    今天是2月19日，是我的18岁生日，想起妈妈说，我出生那年的生日是元宵节，所以每年生日，不光会有蛋糕，还有独一份的元宵。

    “快许愿吧”，江熠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我慌忙闭上眼睛，睫毛却不小心扫到发烫的脸颊，心里像揣了颗冒泡的糖，连许愿的内容都变得乱七八糟。

    吹灭蜡烛的瞬间，江熠突然从背后摸出个东西塞给我——是个用玻璃瓶装着的星星，瓶身还贴着张便利贴，上面是他龙飞凤舞的字：“听说攒够365颗许愿，愿望就会成真”。

    夜风从楼梯口灌进来，吹得蜡烛的余烟晃晃悠悠，也吹得我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悄悄发了芽。

    4个月后，高考结束。

    高考结束的散伙饭，江熠被一群人围着敬酒。他喝了不少，脸颊泛红，笑着和每个人碰杯。轮到我时，孟萌抢过酒杯：“林微酒精过敏，我替她喝！” 江熠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点模糊的歉意。

    “我说兄弟，你这何必呢，那林微，你是不是开学就看上人家了？”陆则手搭在江熠肩膀上，带着醉腔。

    江熠不耐烦：“滚。”抬手摸了摸脖子，后脖颈有一道浅浅的疤，与周围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江熠回想，高一开学那天的阳光格外晃眼，公告栏前挤着攒动的人头，他背着书包在人群里说：“同学，让一下”，指尖在贴满名字的红纸上游走，正眯着眼找自己的班级，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

    不是人群的嘈杂，更像是……什么东西被碰倒的轻响，混着一声极轻的吸气声。

    回头一看，自己的自行车晃了晃，车铃叮铃哐啷地撞着车架。而自行车旁站着个女生，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款校服，袖口磨得有些起毛边。她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被风一吹，边角还在微微颤动。

    阳光从人群的缝隙里漏下来，落在她低垂的脸上。她的头发扎得不算规整，几缕碎发贴在额角，像是刚跑过一段路。察觉到我的目光，她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像藏着星子，却又在下一秒慌忙垂下，肩膀轻轻往回缩了缩，像被什么惊到的小兽。

    在满是喧闹和陌生面孔的操场上，这个低着头、连攥着通知书的手指都泛白的女生，反而像株悄悄冒头的青草，在燥热的风里，透着点让人没法忽略，校服上淡淡的皂角味，居然比公告栏上密密麻麻的名字，更先一步落了脚。

    其实，她也早已先一步，进入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