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药

    苏培盛这次是真的傻眼了。

    让一个闲散王爷,还是个向来只爱风花雪月的王爷,参与朝政?

    皇上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喳。”

    苏培盛不敢多问,躬身退下。

    偌大的养心殿,又只剩下胤禛一个人。

    他将允礼放在身边,放在眼皮子底下。

    一来,是为了监视。

    二来……

    胤禛自己也不愿承认,或许还有第三个原因。

    这世上,只有允礼一个人,知道他所有的秘密,也背负着和他一样的记忆。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像在无边的黑暗里,你发现远处还有另一盏灯。

    哪怕你知道那盏灯的主人是你的敌人,但至少,你不再是孤身一人。

    王府里,允礼刚脱下外袍,宫里的旨意就到了。

    听完小太监宣读的旨意,他沉默了很久。

    阿晋在一旁急得不行:“王爷,这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让您去上书房,这可是天大的恩宠,可也是个烫手的山芋啊!”

    允礼当然知道。

    他那位四哥,从来不做没有目的的事。

    这是试探,是敲打,也是一种捆绑。

    把他绑在朝堂上,让他无暇去理会后宫的风月。

    “知道了。”

    允礼挥挥手,让传旨太监退下。

    “阿晋,去把爷那几件素色的朝服找出来,熨烫平整。”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王爷,您真的要去啊?”

    “圣旨已下,君无戏言。”

    允礼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夜风带着凉意吹了进来。

    他知道,他没得选。

    这一世,他不想再过问任何风花雪月,更不想再和那个叫甄嬛的女人有任何牵扯。

    但他的皇兄不信他。

    所以,他只能走进这个圈套,用行动来证明。

    证明他这一世,只想当一个安分守己的臣子,一个循规蹈矩的弟弟。

    上书房……

    也好。

    前世,他被胤禛猜忌,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不理朝政,让胤禛觉得他心思叵测。

    这一世,他便如他所愿。

    他倒要看看,当他允礼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孤臣”,他那位多疑的皇兄,又能做到何种地步。

    第二天清晨。

    天还没亮,允礼就穿戴整齐,出现在了宫门外。

    他看着那高高的红墙,眼神平静。

    上一世,这宫墙是囚笼,困住了他爱的人,也最终断送了他的性命。

    这一世,这宫墙是棋盘。

    而他,和他那位皇兄,都是身不由己的棋子。

    只是不知,执棋的,究竟是谁。

    上书房的日子,比想象中还要枯燥。

    允礼每天卯时入宫,酉时出宫,两点一线。

    他做的事,不过是帮着胤禛整理奏折,分门别类,偶尔对一些无关紧要的政务提出些不痛不痒的建议。

    胤禛说,允礼答。

    胤禛看,允礼站。

    君臣分明,规矩森严,挑不出半点错处。

    曾经那个吟风弄月、潇洒不羁的果郡行踪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默寡言、循规蹈矩的臣子。

    胤禛一开始还冷眼旁观,处处试探。

    可日子久了,他发现允礼是真的变了。

    他不再去倚梅园,不再碰那支心爱的长笛,甚至连看宫中嫔妃的眼神,都像在看木头。

    这让胤禛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一方面,他松了口气。

    这样的允礼,安全,无害。

    另一方面,他又觉得烦躁。

    一个没有了风骨和锐气的允礼,就像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温顺得让他觉得别扭。

    这天下午,议完政事,胤禛留下了允礼。

    他没什么情绪地开口,“陪朕下盘棋。”

    “喳。”

    是窗外的鸟叫。

    “是。”

    允礼应声,熟练地摆好棋盘。

    棋局无声。

    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胤禛执黑,攻势凌厉,步步紧逼,一如他为君的风格。

    允礼执白,却守得滴水不漏,看似处处退让,实则坚不可摧。

    胤禛落下一子,淡淡地说道:“老十七,你的棋风变了。”

    “从前你下棋,喜欢险中求胜,置之死地而后生。”

    言下之意,如今却像个缩头乌龟。

    允礼垂着眼,看不清神色。

    “人总是会变的,皇兄。”

    他落下一子,截断了胤禛的大龙。

    “死过一次的人,自然就惜命了。”

    这话一出口,空气瞬间凝固。

    胤禛捏着棋子的手,猛地收紧。

    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允礼。

    “你怨朕?”

    允礼也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平静得像一滩死水。

    “臣弟不敢。”

    胤禛的声音陡然拔高,“朕问你,是不是怨朕!”

    允礼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带着无尽的悲凉和嘲讽。

    “皇兄,你我如今,不过是同一个囚笼里的两个囚徒罢了。”

    “怨与不怨,又有什么分别?”

    说完,他将手中的白子轻轻放回棋盒。

    “这盘棋,臣弟输了。”

    他站起身,躬身行礼。

    “若无他事,臣弟告退。”

    不等胤禛回答,他转身便走,背影决绝。

    胤禛坐在原地,看着那盘被终结的棋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囚徒……

    他说他们是囚徒?

    好,好一个囚徒!

    胤禛猛地将桌上的棋子挥落在地。

    黑子白子噼里啪啦地滚了一地,像是他此刻混乱不堪的心。

    他以为他赢了。

    他把允礼变成了他想要的样子,一个听话的、没有威胁的弟弟。

    可直到刚才他才发现,他错了。

    允礼不是被他驯服了。

    他只是……心死了。

    而一个心死了的人,比任何锋利的刀刃,都更让他感到恐惧。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小宫女端着一盅汤走了进来。

    “奴婢参见皇上。”

    她的声音又娇又软,头埋得低低的。

    胤禛正心烦,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什么东西?”

    “回皇上,这是是华妃娘娘特意为您炖的安神汤,说您近日为国事操劳,特让奴婢送来。”

    华妃?

    胤禛皱了皱眉。

    又是年羹尧的那个妹妹。

    上一世,就是她,仗着家世和他的宠爱,在后宫横行霸道。

    他冷冷地说:“放下吧。”

    小宫女将汤盅放在桌上,却不知为何,脚下一个趔趄,竟直直地朝着胤禛怀里扑去。

    一股浓郁的异香瞬间扑鼻而来。

    胤禛脸色一变,常年浸淫在后宫算计中的他,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香气有问题。

    他一把推开那个宫女,厉声喝道:“来人!”

    苏培盛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皇上。”

    “把这个贱婢拖下去,严加审问!”

    胤禛只觉得一股燥热从小腹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眼前开始发花,理智在一点点被吞噬。

    该死!他竟然着了道!

    “皇上,您……” 苏培盛看着他泛红的脸颊和急促的呼吸,吓得魂飞魄散。

    “快……传太医!”

    胤禛吼道:“不!”

    这种事,绝不能传出去!

    他扶着桌子,大口喘着气,脑子里乱成一团。

    他需要解药,或者一个女人。

    可他现在看谁都觉得恶心。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刚才允礼离去时那张清冷禁欲的脸。

    那张让他又恨又烦的脸,此刻却像是唯一的解药。

    “去……”

    胤禛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把果狸王给朕追回来!”

    允礼还没走出多远,就被苏培盛带着两个小太监给拦下了。

    “王爷留步!王爷留步!”

    苏培盛跑得气喘吁吁,脸上满是焦急。

    允礼停下脚步,淡淡地问:“苏总管,何事如此惊慌?”

    苏培盛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皇上……皇上他身子不适,宣您立刻回去!”

    身子不适?

    允礼的眉心微微蹙起。

    他那位皇兄,身体一向康健如牛,怎么会突然不适?

    尽管心中疑惑,但他还是跟着苏培盛快步返回养心殿。

    刚一踏进殿门,一股甜腻又诡异的香气就钻入鼻腔。

    殿内,胤禛正靠在龙椅上,双眼赤红,呼吸粗重。

    他的衣襟敞开着,额上全是汗,整个人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皇兄?”

    允礼心头一震,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

    这模样,分明是……

    “你们都给朕滚出去!”

    胤禛看到允礼进来,用尽全身力气吼了一声。

    苏培盛如蒙大赦,赶紧带着所有宫人退了出去,还将殿门死死关上。

    偌大的养心殿,瞬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以及那越来越浓烈,足以将人理智焚烧殆尽的异香。

    “皇兄,你……”

    允礼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了过去。

    胤禛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腕,隐忍着燥热吼道:“水!快给朕水……”

    胤禛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身体烫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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