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时前。“我打算劝东方青冥回到流星街。”赛德对一个人说道，“我们的目的和她无关，我不想把更多的人卷进来。”

    “也好，她胳膊上的伤，昨晚受到的精神冲击，加上她这几天来缺少食物，应该已经让她的状态降到低谷。你去劝她吧，万一失败，我们也可以制服她。”

    渡部菜穗的目的，赛德听完脸色沉了下去，“你为什么要说出来。装作不知道回去更幸福一些，你不这么想吗？”

    青冥抹去脑中北岗格兰小镇和雪山的景象，“船员会怎么样？”

    “继续驾驶这艘船。但它不会再靠岸了。”

    “把我的刀还给我。”

    顺着赛德的目光，青冥看向温水箱中。她连忙冲上去，只见自己的刀柄逐渐被吞入池底肉壁中。三管轮站在出口处，手中拿着一块玻璃。青冥拉弓瞄准的同时，玻璃中刺出章鱼的触手，挡下第一箭，青冥连忙再搭弓，手肘处的肿块却传来剧痛，她动作一时停滞，露出了破绽。

    那只触手表面覆盖着甲壳动物的硬壳，打断青冥的弓后朝她的脸扑来。她只来得及稍微侧头，被擦过左脸，像是被岩石撞开一样，摔倒在地，只觉得左脸上一片火辣的痛。

    视野忽然变得狭窄，还来不及人反应，赛德的攻击袭来。青冥本想接住，却被她的力气震得后退，只好躲过下一招，用坤把她的小臂砍下。她拼命扭头寻找另一个人，只见他来到祭坛边，将手伸进去。水仿佛逆流，从小臂到肩膀攀上他的身体，变成一团颜色各异的砂浆凝固。青冥趁机从出口跑出去，一侧视野的缺失让她好几次撞到墙上，昨晚看到的巨虫从四周的阴影和缝隙中出现，盘在脚下。然而她已经管不了这些，只顾拼命奔跑，打开圆，千钧一发之际躲开身后的攻击，然后顺着楼梯逃到了左舷走廊上，找到一把斧子。

    三管轮，赛德称他为豪恩，就是上午袭击自己的人。她前后被赛德和豪恩堵住，冲向豪恩，挥斧砍断了第一根触手，却被利用盲区打中，紧接着肩膀上又中一枪，幸好只是普通的手枪。

    “不能在用眼睛看了。要用圆。”连续几个小时的紧张无疑让她的精神接近崩溃，却依旧在此时被调动得异常敏锐，却如同灯泡在爆炸前增强的亮光。

    她抓住从盲区再次袭来的进攻，扔出斧头，然后加速冲向枪口，一拳打在对方手腕上，将手枪夺过来，回身绕到他后面，把枪抵在他下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赛德还未来得及挪动脚步，豪恩的血已经泵到她脚下。如今枪口正对着自己，她不得不举起双手。

    青冥可以确定二人在战斗上都是外行。然而她的情况也并不乐观，左臂的肿块已经到了腋下，只是举枪都让她痛得发抖，她必须尽快回岸上就医。“去把侠客复活。把船长也叫下去。”她说道。

    走廊另一侧传来一名水手的惨叫，青冥循声看去，只见一团不成人形的怪物朝这边爬来，姑且称为嘴的下方，皮肤挤动着，发出模糊的言语：“荷米、荷米，别走。”它一只手抓着海鸥，缓缓咬下半个身子，水手被它垫在另一只手下，像是一块用来防滑的石头。那具肥大躯体的重压下，骨头碎裂的声音伴随着他的惨叫。那叫声吸引了怪物注意，好像才知道自己抓了活物，脖子融化了一样，头垂到地上，嘴角裂开一个大口子吞过去。

    青冥冲进去挡住，用刀撑住它的嘴，却抵不过它的力气，身体被压得团起来。它上下颌继续用力，只听一声闷响，牙齿夹住青冥右臂，将刀压穿它的天灵盖。青冥忍着痛将水手从掌下搬出来。四周围上了更多怪物，赛德站在他们中间，对青冥说：“回操控台吧。它们不会攻击那里。”

    驾驶室中聚集着其他察觉异常的人，管理层唯独少了轮机长和三管轮。

    “三管轮是他们的人，不用管他，但轮机长还在机舱呢！”船长焦急地说道。

    青冥心里发凉：“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我不知道它们会在拍卖会前离开那个房间！”船长压着怒气冲她逼问：“你做了什么！”

    “拍卖会不重要了。拍卖会当晚，你们的船会稍微偏航。如果在那段时间关闭无线电会怎么样？”

    船员面面相觑，青冥继续道：“你们后天就失联了，还要在乎拍卖会吗？这艘船不是去北岗格兰的。”她嘴唇颤了颤，用很小的声音问：“你知道这些吗？”

    船长的脸白得发灰，“二副和二管轮留下来，其他人先出去。”

    诺亚抗议道：“她的脸和双臂伤得很重，我们先治疗吧。”他跑上去扶住青冥。青冥这才觉得身体疲惫，差点摔到地上。船医也在场，他处理好右臂的擦伤，取出左胸的子弹，最后将失明的左眼包扎好。

    大副冲其他人吩咐：“我们去看看休息室的情况，将后岛的船员集合过来，再商量去机舱营救轮机长的事。”

    待其他人离开，青冥问：“你们不向公司报告被劫持的消息吗？赛德说那些怪物不会袭击驾驶台。”

    船长说：“北岗格兰的船运公司应该早就知情。毕竟那里的研究所真的出资购买了下面那个石头祭坛。你究竟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我是流星街人。”青冥为了省事糊弄道，她累得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你们知道念能力吗？就是拥有超自然能力的人，船上有两位水手也是念能力者。我能够带你们离开这艘船，回到流星街，等人齐了，我们就走吧。”

    二副拿来地图：“明天晚上船位于最东侧，而且还要再向东偏离航线。你的意思是，这艘船将会前往新大陆。”

    一声几乎被切断气息的肯定后，驾驶舱被沉默笼罩。青冥心中对他们的愤怒消失，转而有些怜悯，试图安慰道：“如果你们想去的话也可以。”

    “谁想去那种地方！”二管轮喊道。

    “你有什么证据吗？”船长问。

    “如果不借助领航人的帮助到达新大陆，需要一种特殊结构的船，这艘船正为此做准备。”青冥解释道，她明白这话说得太模糊，“或许我们可以直接向赛德确认。”

    又过了一阵，大副带着其他船员回来，幸运的是，那些怪物没有进入生活区。他们还路过厨房，搬了一些食物回来。青冥原本已经不觉得饿了，再见食物后血液又开始循环，想起自己没吃午饭，心里赶快琢磨借口让他们开饭。

    同时船长组织起几名强壮的水手，正准备去机舱。那名被救回来的船员提议让青冥也一起去。她顺势说：“那我们先看看船上地图，拟定好计划，用不了多久，十分钟就可以。”这话从她嘴里出来，就像是想要指挥家庭捉迷藏的表弟在说话，加上今早船医将她越狱的事添油加醋地讲给众人，如今没人听从她的建议。二副笑道：“你饿坏了吧，快吃点东西。”青冥也就满意地吃上了泡面。

    船长将他们分为两队，分别由他和二管轮带队，每队五人，搜索管子弄、祭坛还有机舱各房间，拿上对讲和枪便出发了。等到青冥吃完，她也要去祭坛找船长，诺亚就说要跟她一起去。

    “你没有见识到刚刚甲板上的情景，让她一个人去吧。”那位被救的船员说。诺亚不服，问青冥的意见，没想到她干脆地答应了。路上，青冥审问他：“你也知道拍卖会的事。”“我只知道有特殊的旅客。你要相信我！”青冥扭开头，“为什么有两位水手是念能力者？”“那是船长为了保护货物雇的人……青冥，你怀疑我吗？”“我想不明白，三管轮为什么会有苏伊士运河房的钥匙。”“你的疑问有道理，就算船长提防你，也不会将钥匙交给特殊的乘客。”她明明年龄比我还小，但是好冷静啊。诺亚感叹道，心中生出一股依赖，青冥和他想象中的女孩子不同，这么想心里又隐约感到一股亲近的欲望。“除去三管轮，还一名金发女性，她可比我还要无情，别相信她。”青冥告诫道。二人来到最底层，将手枪交给诺亚，自己拿着斧子。

    “诶？前面有什么——”诺亚话没说完，一条巨型盲蛇从黑暗中冲出来，诺亚吓得朝后跳去。眼看着蛇就要咬住他，他还没有反抗，青冥才挥起斧头，正对着它的头劈下去，顺着脊柱劈成两半。前方的灯被子弹打碎，青冥将圆缩到五米之内，全凭藉用气感知的结果，挥手砍下两颗脑袋，打开中间一条小路，拎起诺亚扔了过去，然后扯住一只蛇头，沿着它将能力蔓延到整个蛇群。

    祭坛两侧站着赛德和船长，轮机长也被找到。而赛德旁边，还站着豪恩。他果然复活了。

    “她为什么不放船长走？”诺亚问道。

    “那样船长就会下令前往最近的港口。”为了不暴露，她也不希望我回流星街，侠客就也成了人质。

    “只要暴力镇压我们，就可以驶回港口求救。”赛德准确说出青冥的想法。“可我的上司是一名谨慎的人，自然考虑到了最坏的情况。即使你们安然无虞，那岸上的家人呢？游轮上的朋友呢？谁来保证他们的安全。”

    青冥和诺亚走到船长一侧坐下。“你们两个是特意来做人质的吗？”船长责备道。

    一小时过后，豪恩带着男人去卫生间，并交换船长与二副。留下青冥和赛德二人。

    青冥问：“你们为什么想去新大陆？如果是正常的探险，那搭乘守门人的船即可，为什么要花功夫制造不沉的船，搜集七大美色应该花费了你们不少时间。是为了将温水箱运过去，但是又担心遭到守门人的拒绝，对吗？”

    青冥见没有回答，走到赛德房间里，四处打量。“最开始我以为温水箱是两个能力的复刻，第一个是全息摄影，第二个是复现物体。但是我错了，温水箱才是源头。渡部停止了免疫系统药物的研究，不仅是因为收效甚微，更是因为有了更好的替代品。”她挑了黑白两根羽毛，搬起镜子，走到那只黑鸟面前，它依旧温顺地垂下头。青冥将黑羽别到它一侧，另一侧别上白羽，那鸟对着镜子打量自己，接着一扭头将白色的羽毛蹭掉。“我认为人类幼儿也无法很快意识到镜子中是自己，认知是一个通过反复实验积累下来的东西。”

    青冥回头看着赛德：“用人的意识和动物融合，真的便利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