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预约了五点的海鲜餐厅，库洛洛向法尼说道：“关于渡部在游轮上这事，我还是觉得奇怪，她的目标真的是拍卖会吗？如你所说，她不应该登船。”“或许她想享受拍卖。不管怎么样，我们守住这艘船就好，总能抓住她。”莉莉带着荧和含来汇合了。进入餐厅，六人两排相对而坐，库洛洛和亚历山大正看菜单。荧和法尼都不理对方，自己摆弄餐具。莉莉看好海鲜炒饭后就把菜单给了法尼，对面的含没有胃口，送给荧来点。

    “我吃不惯这里的菜，肉都切得太大，煮完浇上酱汁，外面咸得嘴麻，里面一点味道没有。”接着转头给库洛洛讲，传说人吃太咸了就会变成蝙蝠飞走。

    “那海里的鱼时间久了是不是也会变成飞鱼？”库洛洛笑道，劝他重伤初愈，还是多吃一点好，推荐牛肉土豆汤。

    法尼不屑地瞥了荧一眼，然后点了一盘意面。荧一看主菜，炒饭和意面被点过，剩下的全是煎肉，他正两难，所幸莉莉立刻将自己的菜换成了牛排。

    吃到一半，亚历山大聊起就餐理论，若是追求味道，薯条要最先吃，因为刚炸的薯条好吃，又凉得最快，吃完喝一口水，这样才能更好地品味主菜，汤和面包如何配比才能味道最好，又有一套规矩，被他总结得堪比化学实验一样精准。他没能接着说，就被法尼打断，“你坐电梯都要先按关门再按楼层，好节省半秒的时间。真可怕，你应当在红莲狮子成立效率部，好充分发挥才能。”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像我这样的人没有出息。”亚历山大好心没再捧法尼一句。莉莉也感谢自己没被牵扯，转移话题道：“库洛洛比赛准备得如何了？”

    “还没有复赛的消息呢。”库洛洛说，“我们已经搬到统一的宿舍里了，条件很好。上周还一起去听了计算机讲座，讲的是网络原理。”

    法尼称赞道；“这样的讲座好啊。做事要有前瞻性，要当领头羊，否则在别人的规矩里做事，就像乞丐。你们有没有喜欢科技的？”

    侠客最喜欢这些东西。库洛洛想道，一时伤心，只是摇头。

    莉莉问荧是否用过电脑。

    “我在莫斯那里见过。我没兴趣。”

    “你后面有演出吗？”莉莉又问含。

    “今晚还有。”她答道，“不过晚上十点才开始。”

    莉莉和法尼聊起同学的八卦，说到了训练基地，库洛洛坐立不安，话题中的人物像轰炸飞机一样围着他绕了绕，幸好没投下炸弹就又回到了公司里。

    六人吃完正要离席，赶上餐厅里的表演开始，于是又坐下观看。然而餐厅一有表演，用途就不是吃饭，而是社交的场所，音乐像酒一样能让人活泼。一首曲子还没唱完，莉莉就被菲尔发现，连忙起来迎接，为他在自己旁边布置一个座位。

    法尼才知道莉莉博士学的是药学，菲尔疑惑道；“诶，这位是你朋友吗？”

    “是我后来转行了，他们才不清楚的。他们两个都是猎人。”

    她又指着库洛洛和荧顿了顿，像是新上岗的博物馆讲解员，“他们是法尼家的。这是我们在船上认识的朋友，含。”莉莉和菲尔开始追忆往昔，其他人刚松口气，就听到有人喊法尼。迎面走过来的是一个中年女人，下颌的轮廓被松弛的皮肤模糊，脸上的粉显得灰白，眉毛被刻意勾画，像是贴到纸上的柳叶一样突兀。法尼定睛看见她，蹭地站了起来，莉莉和亚历山大也跟着起来。她绕到法尼旁边直挺挺立着，配上阔展的礼裙，像一只帝企鹅。

    “怎么上船不说一声，也不来看我。”她气势十足，却又摆出关怀的语气。

    法尼拖长了气回应，好像能把她吹走一样：“哦——我来这里有公事的，母亲。”最后两个字，他小声说道。

    “我们打算事办完就去拜访你。”莉莉补充道。

    女人挥手示意他们坐下，莉莉给老师介绍，顺势又站起来：“你们母子好久不见了。”说罢搬着椅子要跑，却被法尼勾住椅子脚，无奈又坐下。

    一旁菲尔忽然认出了她：“你是女演员埃伦·罗杰斯！”说着掏出手帕准备要签名。这话让对面三人一惊，又仔细端详她的容貌，试图从中寻找这句话的凭证。然而凭证不在她这儿，而在她的女儿那里。

    “这是卡特琳娜，今年二十六岁。”埃伦替女儿介绍道，“学的是小提琴演奏，皇家乐团的首席。告诉大家你现在在哪里工作生活。”

    法尼顺势让座给妹妹，这样也好不被母亲按着肩膀。

    库洛洛托辞说去盛免费的冰激凌吃，将还想看热闹的荧拉走，含也不爱看着别人尴尬，连忙跟着走了。吃上冰激凌，荧还远远看着他们，看见法尼像小孩一样被问话，他感到非常快乐。

    埃伦一边给菲尔签名，一边对法尼说：“你这半年都没给家里写信。”这半年是回流星街的半年，前面还要加上一个十四年的时光。分别的人时间不会向前，眼前的母亲忽然要用脂粉挽留容貌，让法尼觉得是自己夺走了她的岁月，扭过头，干瘪地说：“哎呦，我太忙了。”

    “你这次上船是做要什么？”莉莉问道。

    “当然是参加拍卖会，您也是吧？”她探向菲尔道，“我有个想要的乐谱，叫暗黑奏鸣曲，这次有它的竖琴部分。”她特地放慢了名字，好像是照顾菲尔的听力。

    法尼一听，非常感兴趣，连忙问：“多少钱起拍啊？”

    “两百亿。你高兴什么，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听了就要死人。也不知道是谁给传到市面上的。”

    “诶！”法尼有些气愤地喊了一声，然后又恢复，挥手道：“好啊，那你去拍吧——”

    “他嫌我烦了。”埃伦转头要走，又像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转身冲向莉莉与法尼：“诶，你们两个——”法尼转头瞪她，莉莉僵住不敢动。埃伦也面向亚历山大，“你们三个。”她欲言又止，问法尼：“你大哥要订婚了，你知道吗？”

    法尼要喊，却碍于礼仪，回答：“知道了。”

    一旁菲尔问莉莉她大师兄的情感状况，接着就把话题转到她头上。“总觉得要万事俱备再谈恋爱，这样才肯花精力在上面。”莉莉装傻道，这种完美主义果然被教导，遇到一个苹果，就要赶快摘下来试试味道。当然试得太多了，就会成为另一种被批评的典型。亚历山大手搭到空盘子上，想找消磨时间的零食，可惜薯条已经在他就餐理论指导下被趁热吃完。三人被这个话题折磨一阵。荧远远地向库洛洛与含发表自己的感悟，“到了当姥姥的年纪却没当上，空留岁月流逝的感伤，自然要发泄到儿女身上。”

    三人终于自由，回到房间，亚历山大在阳台抽烟，问：“你妈妈是不是没有戏拍了，看起来悠闲得很。”法尼想起今天丢的人，忽然狠拍亚历山大后背，“莉莉说你烧掉了我送你的谱子，为什么还有人在卖？”

    “不知道，反正不是从我这里传出去的。你本来就应该把谱子给收藏家。”

    “我是让你卖给他。我在暗黑大陆不回来，难道要白送出去吗？”

    “我要是真卖了，岂不是像你母亲所说，让你被迫做了杀人犯。”

    法尼转身靠在栏杆上嘟囔道：“我本来就是杀人犯。”

    亚历山大将烟掷进海中，回到屋里。

    时间到了九点，演出陆续开始，走廊和大厅上的人少了许多。含为他们改变外貌，莉莉和法尼监视无线电室，库洛洛、亚历山大和荧前往渡部所在的房间。

    “渡部的手下在暗处，且数量众多，所以这次行动不能被发现。我们要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