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身子一颤,低头又跪了下去,佝偻的背影瑟瑟发抖。
这李家在屹城不说如日中天,也是富甲一方,自己怎么斗得过呢。
“贵人饶命啊!”老婆子声音哆嗦,抬头看见竹此君面无表情的脸,又连忙低下。
亓书瑶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这老婆子当年肯定动了手脚。
“如实招来!你若是不说,我就去你家将你家孙儿请来我李家做客。”
令悟在带老婆子来时,将她家中的景象一并禀告给李松。
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在床上躺着养病,还有一个年纪约摸五岁的小女孩,其双亲前年上山采药,双双掉下悬崖,就留下年幼的一双儿女。
“贵人饶命啊!我孙子孙女还小,求你们放过他们吧!我都说!”
老婆子仰起头,沧桑的脸上满是泪水,双手合十朝李松、亓书瑶跪拜。
老泪纵横的婆子在自己脚下哭诉,亓书瑶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此事事关自己的儿子,若是不快点解决,只怕日夜难安。
“你若是现在从实招来,你孙子的病我李家管了,日后你孙女长大,我也为你孙女儿贴一份嫁妆。”
李松面容冷峻,言语之中也有几分宽以待人。
这李家真是大善人。
愿意为自己的孙子治病,还愿意给孙女一份嫁妆。
十四年前自己就不该贪图银子,如今家破人亡真是报应啊!
那婆子用自己破旧的袖口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声音哽咽,愧疚地看着亓书瑶与李松。
“贵人,是我老婆子对不起你们。”老婆子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主君这……”亓书瑶只觉双腿无力,依靠在李松怀中,双眸含泪,欲泣还休。
李松搂住亓书瑶的手渐渐收紧。
“十四年前,李家两位娘子同时生产。”老婆子依旧跪在地上,脊背却挺得笔直。
“李二娘子身边的雪青姑娘给了我一百两。”李婆子说到此处顿了一下,又接着往下说,“那时候我儿子摔断了腿,家中为了治病掏光了所有的钱,欠下了一笔不菲的钱,我一时鬼迷心窍,就接下了。”
还不等老婆子说完,亓书瑶便昏厥了过去,李松眼疾手快接住了人,“接着说!”
老婆子急忙又磕了个头,娓娓道来:“那雪青姑娘抱来一个男婴,让我抱给贵人,说是贵人诞下的。”
“那娘子所出的男婴呢?”竹此君上前,拽起老婆子的衣领,老婆子身子在半空中颤抖了几下。
虽然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但是得用在好人身上,这老虔婆居然敢做换子这样的恶事。
老婆子害怕的扶着竹此君的手,“应当是给李二娘子养了。”
“什么?”李松将亓书瑶交给兰苕与碧滋,抬脚猛得踹向老婆子。
老婆子原本年岁就大,这几年操劳家中巨细,又常年吃不饱饭,身子骨早就快撑不住了,这一踹更是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哭嚷起来。
竹此君蹲下身子,钳住老婆子的下巴,语气生硬又冷漠:“说,那被换走的婴儿身上可有什么印记?”
经过这一提醒,老婆子止住哭声,在脑海中仔细回想。
好像还真有那么一点不同的地方。
“那孩子脚底有三颗排成直线的黑痣!”老婆子努力抬起头,诚挚地望着竹此君和李松,“贵人,当时也是家中蒙难,迫不得已贪了那些银子。”
如今现世报报到了她的儿子儿媳身上,若是有重来的机会,她定要替儿子儿媳去死。
李松双眸蓄泪,仰头张大嘴巴,身子跌入身后的椅子上,“苍天啊!我李家为什么会有郑妙宜这种毒妇!”
弟弟李柯虽然愚笨好赌,但自己严加看管下也有所长进,逐步减少去赌坊的次数。
李玎与李瑰也都是好孩子,一个知礼上进,一个明礼聪慧,怎么就会摊上这么一个母亲。
“李松,你还不去将你的儿子接来?”竹此君冷眉看向李松那个不争气的样子,偌大的李家就指望着他,他居然敢如此软弱。
“什么……我的孩子是谁?”李松有些迷茫,他的孩子不是被抱走了吗?
小人参气鼓鼓地给了李松一锤,“你傻啊!人家不是说了给李二娘子养了吗!你家有几个李二娘子啊!”
对啊,李二娘子养的,那不就是玎儿。
回想起玎儿日常所受之苦,李松便觉如同铁镐钻心。
郑妙宜那女人,时不时拿玎儿出气,哪怕被他拦下,也经常在看不见的地方虐待玎儿。
更是不准玎而读书,以至于玎儿十岁才启蒙。
“令悟,去将二爷一家都请来。”自己的儿子蒙受如此大的委屈,他一定要讨回公道。
还在屋内的李玌却不干了,有些埋怨地对李松说:“父亲为何要轻信外人之言,你可知此举置孩儿于何等尴尬处境?”
“你就安心的养你的身子,其他事少管!”对于李玌这个不争气的,李松有些左右为难,到底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哪怕不是亲生的,他也胜似亲生。
令悟领了命,转身去了李柯的宅子。
郑妙宜正因看不着李玌而担心得病倒在床上,李玎与李瑰在一旁伺候。
一个端汤药,一个擦拭脸上的汗水,认真极了。
“娘子,令悟来了,说大爷请咱们宅中所有人去一趟老宅。”雪青得了令悟的口信,掀开门帘走进屋中。
“大伯鲜少让我们一家人都去。”李瑰绷紧嘴巴,用小小的脑子飞快思索,“那定然是发生了重大的事情。”
重大的事情?难不成是玌儿出问题了?
郑妙宜急急掀开被子,脑门上的汗巾顺着脸往下掉,面色苍白,神志不清,“快走,别是玌儿出了什么问题!”
“母亲!”李玎急忙按住郑妙宜的身子,满是担忧地说道:“你身子还没好,这样子会出问题的!”
“是啊!母亲,大哥说的对!”李瑰顺着李玎的话往下说,她这个母亲为什么老是把注意力放在堂兄身上呢,明明大哥才是她的孩子啊。
郑妙宜怔怔地看着李玎那张脸,心底的恐惧逐渐升腾起来。
莫不是那件事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