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面具

    苏远挣扎着站起来,周围都是七零八落的藤枝混杂着黑色的汁液。

    “撑住!我掩护你,先去桥上!”

    苏远费力地睁开被血和粘液糊住的眼睛,面前是道清瘦的身影挡住了四面八方的触须,在模糊的光晕里划出一道道致命的弧光,动作快的只剩残影。

    他挣扎着爬起来,拎起跌落的剑,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辨不出词语的沙哑,她撇了他一眼,他似乎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陌生寒光,一股巨大的荒诞感混着真实充斥着他的脑海,这一切只发生在不超过一分钟的时间里,他却觉得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快走啊!再愣神我们都要死这了!”林芊芦朝他怒吼道。

    尖锐的声音把他的思绪瞬时拉回现实,肾上腺素的飙升让他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他三两下砍断朝她身侧袭来的藤蔓触须:“一起走!”

    “好!”余光里看到苏远的身影,她飞速判断了一下,两人一起走,胜算更大,她现在开始觉得手上的剑有千斤重。

    身上被划了无数个口子,血混着粘液,顺着她的四肢往下淌,但她这会来不及感受身体上的疼痛,精神的紧绷已经让她有些虚脱。

    但现在藤蔓的攻势很猛,他们往前走一步都是困难,林芊芦有些脱力,握着剑柄的手开始控制不住地抖动。

    可是论文还没收到录用通知,可还没能向妈妈问清那些搞不懂的事情,孙乐晓回国之后还没能和她去吃新开的那家烤肉……可是好遗憾啊……

    林芊芦五感开始慢慢放大,身体上的疼痛排山倒海地涌来,耳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

    ……

    不知过了多久,林芊芦有了微弱的意识,像是在坐温和版海盗船一样,有点难受,她想换个舒服的姿势,挣扎了几下,动不了。

    她慢慢睁开眼,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了,没有蠕动的藤蔓发光的石头和喷溅的黑色汁液,只有温暖的黄色光芒把一切包裹起来。

    “我这是死了么?”她喃喃道,又偏了偏脑袋,一个毛茸茸的黑球抵在脸边,她抬手摸了摸,手感挺好,“你是黑白无常的黑无常吗?”

    一张冷峻的脸突然闯入视线,暖黄的微光清晰地勾勒出一张清冷俊俏的面容,眉骨清晰,剑眉锋锐,下面那双狭长的眼睛透着淡淡笑意,内眼角微微收敛,外眼角带着一丝不经意的下垂,即使眼里的笑也带着些许疏离,再往下就是高挺的鼻梁和微微冒出的胡茬。

    林芊芦咧了咧嘴角:这黑无常还有点帅。

    苏远看她一脸痴笑,微微皱眉,把背上的她用力往上颠了一下。

    “唉唉唉!”全身的疼痛激活了林芊芦的大脑:这人是苏远?!

    “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苏远故意逗她。

    “什么情况?我们这是都死了吗?”林芊芦突然有些难过,难不成他问名字是要去登记了。

    “你就不盼点好吗?你身上这会儿不疼啦?”

    轻笑声混着低沉沙哑声钻进耳朵。

    疼,说明还有痛觉,林芊芦悻悻答到:“疼!你先把我放下来吧。”一边说着,她就左扭右扭地要往下跳。

    没想到箍着她腿的力道反而更大了,她刚要开口,就被抢了先:“别动,省点力气,一会儿有你使牛劲的时候。”

    林芊芦拗不过,又乖乖地把头耷拉下去,她突然想到什么,把脖子往前一抻:“陈婧呢?这什么情况?”

    苏远抬头,几乎要贴上她的鼻尖,眼睛里映着烛光,亮亮的,温热的气息扑到他脸上又滑倒颈间,痒痒的,他微怔,忙躲开视线。

    “噢……她没事儿,估计她现在已经出去了。”

    “噢噢,那就好。”

    苏远觉得她有些可笑:救了别人,把自己搭进去,还觉得那就好……

    “你图什么?”

    “什么?”林芊芦被他问的一愣:什么图什么?

    “你救了别人,要是真自己死了怎么办?你不后悔吗?”

    后悔吗?说真的,她刚才是有些后怕的,要是自己死了,妈妈怎么办?可要是不救呢?她会后悔吗?

    会的。

    这是作为医生的妈妈以身践行的事情,而她也永远不会见死不救。

    “不后悔。”声音很轻很轻:“刚才发生什么了?这是哪里啊?你先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苏远顿住脚步,微微屈膝,任由她跳了下来,他知道她是在转移话题,没点破。

    ……

    原来刚才林芊芦倒下去的时候,藤蔓就发生了变化,周围藤蔓开始往外抽离,裸漏出下面的“土壤”,但这“土壤”很奇怪,柔软如果冻,半透明闪着微弱白光,仔细看还能看到底下的空腔,这景象实在怪异,苏远刚注意到这边的变化,腿还没来及迈出去,余光就看到陈婧要往这跑过来,他顾及不暇,把剑丢给她,让她赶紧离开,去找救援。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三两步跨过藤蔓,伸手去捞林芊芦,可林芊芦的身子却已经陷进去一半了,隐约悬在空腔里,苏远飞速地判断了一下,也放弃挣扎,和她一起沉了下去。

    好在他判断的是正确的,两人穿透那层约半米的土壤,就落到洞底,好在洞不高,他又在要落下的一瞬翻身抱住林芊芦,她没受什么伤,只是擦破了点皮,只是在他们下来之后,藤蔓迅速蔓延封死了他们落下的开口。

    这个空腔说大不大,大概有二十几平的样子,三面都是封死的,只有一端往外无限蔓延,有点像他们刚开始醒来的洞口,但不同的是这里似是人为,壁面光滑,还刻着壁画,只是有些模糊不清,而刚才在上面看到的光,是山洞里排列整齐的烛光,每一幅壁画上下左右都有一个小洞,内嵌着烛台,每幅壁画都是方形,大约有一平米大,排列的非常整齐,有三层,三面都有,而抬头看,恰恰也出现了树杈形的图。

    蜡烛能长燃,势必氧气充足,而蜡烛长短不一,说明有人会及时更换,不管怎么看,这里都不像刚才那种超出他认知的环境。

    他撇了眼靠在一旁的林芊芦,她身上的衣服已经破了许多口,透着白皙皮肤上狰狞的血痕,几缕头发混着黑红色,黏在她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嘴也干的出血。

    不行,不能再等了,不管遇到什么人,他们必须得先遇到人。

    斟酌后,苏远飞速地把周围的壁画印在脑海里,然后背起林芊芦,跟着脑海里的路线出发。

    在林芊芦清醒之前,他已经走了约莫一半的路程,他一直在琢磨。

    刚才那些藤蔓的突然抽离只在林芊芦倒下之后,而他倒下去的时候,藤蔓也会抽离,但刚开始大家倒地藤蔓根本没什么反应,反而攻势很猛,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是藤蔓的攻击有周期性吗?不对,它只是没攻击林芊芦和他。是他们身上有什么藤蔓害怕的东西吗?不像是,他都要被藤蔓差点勒死了。

    他和林芊芦身上一定有什么共同点才会让藤蔓放他们下来。

    苏远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恶寒瞬间遍布全身:说不定是藤蔓在识别到什么之后,故意放两人下来,那如此,它一定有更大的图谋。

    而且,它图谋的也必然不是物件,而是人。

    虽然他现在心里有股不可名状的恐惧感,但面上,他还是从容,脚下的步子也没停,这让他害怕也让他庆幸:图人的话,不管什么目的,至少能活着出去,而活着,就意味着一切都有转机。

    事情他刚捋了个大概,就感觉背上的人动了。

    ……

    林芊芦抻了抻胳膊腿,感觉自己又恢复了精气神,听到刚才苏远讲的那些,她心里有些发毛:最近这几个月是水逆吗,怎么净遇到些和学校里教的知识相悖的东西,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精神出问题了。

    两人怎么说也是生死之交了,那层猜忌也淡了几分,林芊芦便也不那么排斥他。

    “谢谢你啊。”林芊芦突然没由来地打破沉默。

    “不用,刚才你先救的我,该是我说谢谢。”

    “那我们扯平了,你有没有感觉我们从刚开始到现在,像是被做局了?”林芊芦有些委屈,扪心自问,自己就是个兢兢业业产出学术边角料的小硕士,也没得罪过什么黑暗势力啊。

    “你也觉得是我们被做局了?”苏远若有所思,两人身上到底有什么共同之处呢?

    “不知道,但感觉是冥冥之中好像我们总被安排到一起,还有这诡异的环境,它总让我想起之前看过的克系小说。”说完,林芊芦就搓了搓胳膊,打了个寒颤:一说起这个,她觉得有些瘆得慌。

    “确实,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处于被动,不知道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但也只能先循着光出去,随机应变。”苏远隐去了壁画的事。

    “也只能这样,不过你有没有感觉这些烛火有点不正常,都不飘动,就像是假的一样。”

    被林芊芦这么一说,苏远也注意到了,确实有点不正常,而且这些蜡烛的托盘里没有淌下来的蜡油。

    正说着,两人拐了个弯,突然整个视野都变得明亮。

    前面,是洞口,阳光透进来洒在地上。

    两人心里都很惊喜,也顾不得再继续讨论刚才的蜡烛,脚步也变得轻快。

    很快,两人就发现了不对劲,那洞口好像是罩了一层流光,外面的一切都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两人停下脚步。

    “往前吗?”林芊芦虽然知道只能往前,但她还是有些害怕。

    “走吧,我们只能往前,别怕,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护住你。”

    苏远伸出一只手,等待她鼓起勇气。

    林芊芦深吸了口气,把手放到他的掌心,是温热的。

    两人紧紧地握着彼此的手,对视了一眼,林芊芦又缓缓闭上眼睛,迈出一步。

    想象中的不适感和危险并未发生。

    林芊芦缓缓睁开眼,明晃晃地光刺痛眼睛,她下意识地半眯着,但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后。

    那种渺小与宏大错落的震撼感再次袭来,让她感到一阵眩晕。

    两人的面前是一个高数十米的青铜面具斜插在地面,而周围是数以百计的人,带着青铜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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