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芊芦下意识地往后撤了一步,被苏远一把推住。
“别动。”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
林芊芦定住脚步。
本来低着头的面具人把视线齐刷刷地投向两人,高呼不知名的话语,过了约莫一两秒,众人缄口,一瞬间跪拜在地上。
剩下的只是无尽的沉默,只有风扬起的漫天黄沙和“咚咚”心跳声,宣告时间的流逝,一跟无形紧绷的弦在两人与这周围的一切之间拉紧。
苏远微微侧身,把林芊芦护在身后稍安全的位置,同时扫视着高台之下的一切。
两人未动,众人一直跪拜。
远处的青铜面具,静静地看着僵持的双方。
“这些人好像把我们当成他们所祭拜的某种力量显灵了。”苏远在深思熟虑后低声对林芊芦说道。
林芊芦点点头,“好像是,那我们怎么办?这是什么邪教?”看着诡异又庄重的仪式,她还是觉得很瘆人,这是苏州吗?
周围没有任何现代建筑,视线所及之处只有周围的茂密树林和巨大的青铜面具,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林子里有条河穿过。
“不知道,这里的环境不像是城市,我们先顺着他们装一下,找机会联系外界。”
“好。”
林芊芦话音刚落,他就把手中的剑甩出去,直插到第一排面具人面前。
果然,面具人有一瞬的错愕,接着把头埋的更深了。
一旁一个穿着有些不一样的面具人,抬头把手中的金仗双手奉双,嘴里念念有词。
……
林芊芦都忘记了自己一路是怎么走的,待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安顿在这木屋里,而苏远出去和那些人交涉,这里,只剩她一人。
她脑袋嗡嗡作响,开始打量这个屋子,空荡的很,只有案几一张和长凳几条,而且看颜色和周围的木头的颜色格格不入,应该也是刚搬进来的。
正对门口一幅仙女散花图,祥云环绕,仙女下凡,下面摆着瓜果,插着香,细烟一缕缕往上飘,氤氲缭绕,倒显得仙女更是栩栩如生。
林芊芦揉了揉太阳穴,不由得笑了出来:好家伙,把他们当成神仙显灵了吗?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道黑影落在屋里。
林芊芦思绪一瞬被拉回,随手抄起长凳抱在胸前。
苏远抬头看,正对上一身狼狈的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紧抿着嘴,抡着长凳就要往这边扔。
“哎哎哎,是我,苏远。”苏远端着托盘,一边说着一边往旁边躲,只怕再晚一秒开口,人和饭都要乱七八糟地倒在地上。
看清来人后,林芊芦长舒了口气,眼皮一下耷拉下来:“你干嘛去了?”
“喏,弄点吃的,人是铁饭是钢。”苏远示意她吃东西。
“噢,我不饿。”看着面前的一碗颜色灰不拉几的东西还有一盘她没见过的野菜,她实在不敢下口,但好巧不巧,肚子咕噜的叫了一声,有些尴尬,她转移话题:“对了,联系到外边了吗,苏州有这么原始的村落吗?”
苏远的眼神有一丝的凝固,不过只一瞬,他转而带着笑地朝林芊芦道:“放心,先吃点东西,不难喝,就是一种谷子煮的。”
“噢好。”苏远话音刚落,林芊芦燃起了希望,也不死要面子了,马上就狼吞虎咽起来。
她以为他说的“放心”是很快会有人来接应他们,而他说的“放心”是说饭菜没毒,他只能这样一语双关,他不想骗她,却又不能不骗她。
苏远看着面前的林芊芦,有些不忍:那些话该怎么说出口呢?她怎么能承受的了这样的打击?
“喂!”林芊芦把手在他眼前晃了好几个来回,苏远才收回思绪。
“怎怎么了?”苏远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不对,你在瞒着我什么,是不是情况很不乐观。”
“没事。”苏远把目光投到空荡的碗盘上,伸手去拿反被一把摁住。
“你看着我,说实话。”林芊芦认真地一字一句道。
两人僵持着,苏远下眼睑微微抽动了一下,喉结无声地滚动,苏远松开手,轻轻地吐了句:“好,那你做好心理准备。”
“你说。”
苏远抬起头,看着林芊芦的眼睛:“这里不是我们的年代,准确地说,这里应该是三星堆时代。”
听完这句话,林芊芦嗤笑一声,蹭的一下站起来,开始来回踱步:“苏远,你疯了吗?你的意思是我们穿越了?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林芊芦眼里的慌乱被苏远尽收眼底,他继续道:“我知道这听起来很扯,但请你相信我,没有把握的事情不会妄下定论。”
随后苏远把刚才和那些人的交流,对这里一切的观察和所有的猜测都全盘托出。
林芊芦听完之后再联系经历的这些得出一个结论:自己大抵是疯了。
她竟然觉得苏远的推测不无道理。
接下来怎么办呢?该怎么回去,她不要寻找那些秘密了,也不再纠结陈婧的事,她现在只想要回学校吃孙大爷烤的烤冷面。
苏远走到她身旁,一把托住要往下倒的她,揽入怀中。
看到林芊芦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心底涌起一阵阵酸楚,他好像看到了当年无助的自己,他不敢表露任何怯惧软弱,他只能在雷雨天躲在角落偷偷哭,用雷电声掩盖他的脆弱。
苏远本以为她会哭,可她只是像个小兔一样毛绒绒地趴在自己怀里,一滴泪都没有流。
“有热水吗?”
“什么?”
“我想要烧点热水洗个澡。”林芊芦望向他的眼神带着某种决心。
听清林芊芦的话后,苏远有些错愕:“有,稍等一会儿,我帮你烧一些。”
“好,谢谢。”
说完苏远就推门出去了。
林芊芦透过木屋的缝隙,看着外面的飘动的云,思维一瞬间被击中:她来此,会和外婆有关吗,是要改变什么还是找什么东西,无论如何,她定要努力搏一搏,找到真相,顺利回去,她不能死在这,不能。
……
陈婧踉跄地在山间走着,她已经翻过三个山头,饿了摘果渴了喝泉,从她从那个洞里爬出来已经落了三个日头,这么几天,净没料到一个人都没有。
她眼前已经有些模糊了,但她不能倒下,大业不能毁在她手里啊。
她跌跌撞撞走到小溪边,扑通一声跪下来,把整张脸都没入水里,过了几秒,她大口喘着气抹了把脸:清醒多了。
她挪到一棵杨树边,又用剑劈了些刺荆环在她周围,这样她要是真睡着了或者要昏迷了往边上倒,也会被扎醒,做完这些她靠着树干,阖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耳边有无数个人咋咋呼呼的,身上剧痛无比,她睁开眼,挣扎着起身。
“小娃娃,你醒了?别动别动,哎呦喂,你这怎还进这山沟来?”
“什么?”说的很快又是方言,陈婧有些没听懂,她偏头去看,自己身上到处都是被荆扎破的血痕,她一阵懊恼,自己怎么能真睡着了?!
这会儿已经临近傍晚,她浑身没劲,脑袋也不大清醒,净看着周围三五成群的人打着手电,她也跑不动了,没一会儿,她又昏死过去。
她再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李正义那张黑漆漆的国字脸。
“你醒了?”
“嗯。”陈婧动了动手指。
“小婧,事情怎么样了?他们俩人呢?死了吗?”一连串的问题袭来,她有些恼,一下说这么些,她该先回答哪个呢?
她一个也没答,反问道:“你还好意思说?为什么你没上岛?”
李正义马上把眼神落到旁处,生怕晚了一秒就被她抓住把柄:“我不是觉得你一个人能应付吗?”
陈婧冷笑一声:“你是没长眼睛吗?看不到岛上什么情况,我根本进不去下面?!”说得有些激动,激得她一阵咳嗽。
李正义忙端了杯水,拍了拍她的背:“我错了,我这不是怕你露馅吗?我也不敢贸然跟过去,我看到你在桥另一头,我就赶紧也返回了,谁料到另一头不在苏州。”说完李正义面露难色,陈婧也不好再苛责。
只是他说不在苏州,什么意思?
李正义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原来李正义出来后迟迟等不到陈婧,他便起了疑心,又想着地下的空间着实古怪,便让所有他们的人都留意陈婧的行踪。
没承想,陈婧竟是在离苏州六百多公里的山里被发现的,幸亏遇到好心的村民,救了她。
陈婧锁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那两人估计死了,女娲石,我们得从别的地方下手了。”
“好。我差人去办。”
“对了,为了不引起怀疑,苏远交给我的事儿还得去办,你最近先别露面,等我通知。”
“啥事啊?我去办就行,你这样先休息吧,要不身体坏了还是麻烦事。”
“不用,这事我得亲自办。”
“行吧,那这钱我留这,你这段时间先好好休息。”
“嗯,你走吧。”
看着窗外被风扬起的柳枝,在地洞里林芊芦不顾一切的护着她的画面又浮现出来,这人真是傻,救了别人,自己死了,可惜了。
“34床,你怎么哭了?”
一身白衣的护士突然挡住窗外的景色,她收回目光,忙揩去眼泪:“啊,没有。”
小护士自知失言,给她换完吊瓶就赶快溜走了。
“小刘,你怎么又说话不把门?”等在门口的另一个小护士,有些担心地朝她说道。
“哎呀,我看她哭了一时嘴快。”
“你下次可记住了,这些病人的情绪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情绪波动大了,又发生那种事,有你受的。”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