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最后一门的铃声响起时，宋荨正放下笔，笔尖在草稿纸上留下最后一个句号。窗外的阳光比考试前柔和了许多，落在同学们躁动的背影上，混着纸张翻动的哗啦声，漫出一种松快的气息。

    “宋荨！晚上班级聚餐去不去？”谭苓韵从后排探过头，马尾辫随着动作甩了甩，“老班说这次考得好，他请客！”

    宋荨收拾着文具，指尖划过刚发的寒假通知：“不了，我妈让我早点回家收拾东西。放寒假要回丽水过新年。”

    “好吧，”谭苓韵有点惋惜，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刚才交卷时，我看见高楠澔往你桌洞里塞了个东西，你看看是不是情书？”

    宋荨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面上却不动声色：“别瞎说。”

    回到座位时，桌洞里果然躺着张浅蓝的便签，字迹是高楠澔特有的清隽，带着点刻意练过的工整：“寒假第一天下午三点，市图书馆门口见？有几道物理题想请教你，顺便……请你喝上次你说的那家柠檬茶。”

    末尾画了个简单的笑脸，线条有点歪，像他平时说话时不太自然的样子。

    宋荨把便签折成小方块，塞进校服口袋，指尖触到那点微糙的纸边，心里像被刚才的阳光晒过，暖烘烘的。

    寒假第一天，宋荨特意提前十分钟到了图书馆。北风卷着碎雪，打在脸上有点凉，她裹紧了围巾，看见高楠澔已经站在台阶下，穿着件黑色的羽绒服，手里拎着个白色的纸袋，正低头踢着脚边的碎冰。

    “你来了。”他抬头时眼睛亮了亮，把纸袋递过来，“怕你冷，买了杯热的，加了珍珠。不过听谭苓韵说，你寒假要回丽水过节？”“对，明天回去”宋荨回应道，高楠澔脸上的笑容顿了顿。

    高楠澔手上提着的水是她上次随口提过的那家柠檬茶，热饮版本，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宋荨接过来，指尖碰到他的手背，两人都顿了顿，又飞快地移开。

    “你不是要问物理题吗？”宋荨先开了口，掩饰着慌乱。

    “哦……题在这儿。”高楠澔从背包里掏出练习册，翻到折角的那页，“这道动量守恒的题，我总觉得我的思路有问题。”

    图书馆的自习区很安静，只有暖气的嗡鸣和笔尖划过纸张的轻响。宋荨讲题时很专注，垂着眼帘，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影，偶尔抬手在纸上画受力分析图，指尖的温度透过笔杆传过来，高楠澔听得有点走神，直到她用笔尖敲了敲他的练习册：“喂，听没听？”

    “听了听了，”他连忙回神，指着图上的一点，“这里，是不是应该考虑摩擦力的冲量？”

    其实他早就会了，那道题是上周复习时老师重点讲过的。只是考试前看见宋荨在这页画了好几个问号，便记在了心里。

    题讲完时，窗外的雪停了，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桌面上投下一块亮斑。高楠澔忽然说：“要不要去隔壁的公园走走？听说湖里的冰结得很厚，有人在上面滑冰。”

    宋荨点头时，他的嘴角悄悄扬了起来。

    公园的湖边果然有不少人，孩子们穿着冰鞋在冰面上打滑，笑声像碎银一样洒在风里。高楠澔买了两串冰糖葫芦，外面裹着的糖衣在阳光下闪着光。

    “你上次联考后，李老师没再找你麻烦吧？”他忽然问，咬了口山楂，酸得眯起了眼。

    “没有，”宋荨想起谭苓韵那天在办公室的样子，忍不住笑，“后来他还在班会上说，要相信同学的努力，大概是被谭苓韵说通了。”

    “她那天确实很厉害。”高楠澔看着远处的冰场，声音轻了些，“但我也说了，要是她没去，我肯定会进去的。”

    宋荨想起楼梯间他说这话时认真的眼神，心里像被冰糖葫芦的甜浸过，忽然鼓起勇气问：“那你今天约我出来，真的只是为了问物理题？”

    高楠澔的耳朵瞬间红了，他转过身，看着她的眼睛，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像落了层碎金：“不全是。”他顿了顿，声音比刚才清楚了些，“就是……想跟你待一会儿，寒假挺长的，总待在家里也没意思。”

    湖边的风忽然变得很软，吹起宋荨围巾的一角，露出她泛红的脸颊。她低头咬了口冰糖葫芦，山楂的酸混着糖的甜，在舌尖漫开来，像此刻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

    “那……下次还能约你出来吗？”高楠澔的声音里带着点试探。

    宋荨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冰糖葫芦往他那边递了递，示意他咬一口。阳光穿过光秃秃的树枝，在两人脚下织出细碎的光网，远处的笑声随风飘过来，混着冰糖葫芦的甜香，成了这个寒假里，最清亮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