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走廊的瓷砖被阳光晒得发暖，高楠澔跟在付言身后，手指反复摩挲着校服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赛程表。付言老远就看见谭苓韵和宋荨靠在栏杆上说话，胳膊一拐撞了撞高楠澔的胳膊肘：“上啊，再磨叽人要回教室了。”
高楠澔深吸一口气，快步走过去时，耳尖已经悄悄红透了。谭苓韵眼尖，先瞥见了他们，笑着推了推宋荨：“看谁来了。”
宋荨转过头，阳光刚好落在她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浅影。高楠澔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把赛程表往她面前递了递，声音低得像怕惊扰了什么：“那个……周三中午年级篮球赛，我们班跟三班打，你要不要来看？”
付言在旁边嗤笑一声：“明明是想看宋荨去吧？还扯三班。”
高楠澔的脸“腾”地红了，手都开始发僵，却听见宋荨轻轻“嗯”了一声，抬眼时眼里带着点笑意：“好啊，几点开始？”
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说：“十二点五十！我给你占座！”说完又觉得太急切，挠了挠头，耳根红得更厉害了。
周三的篮球赛刚结束，体育委员就拿着男女混合赛的名单在班里喊：“一班男女混合打缺女生！还差一个！谁会打？”
教室里鸦雀无声，宋荨正低头收拾书包，忽然听见李严夏在旁边推她：“宋荨，你试试呗？上次看见你体育课投篮挺准的。”
她还没来得及拒绝，体育委员已经眼睛一亮：“就你了！跟十四班打，赶紧换球鞋！”
宋荨被半推半就地拉到球场时，腿还有点软。对面十四班的队伍里，高楠澔穿着红色球衣，看见她站在篮框下手足无措的样子，忽然转身跟队友说了句什么，惹得付言在旁边起哄似的吹了声口哨。
哨声一响，高楠澔跳球时明显慢了半拍，故意让一班先拿到球。宋荨被队友推搡着跑了两步，怀里忽然被塞进个篮球，她慌乱间抱稳，抬头就看见高楠澔站在面前，明明可以伸手抢断，却只是微微弯着腰，眼神里带着点笑意：“投啊，我不抢。”
周围响起一片哄笑，宋荨的脸瞬间热了，手忙脚乱地把球往篮筐扔，结果连篮板都没碰到。高楠澔眼疾手快地接住掉落的球，运球时故意放慢速度，等宋荨追上来，才装作没站稳似的，让球从手里滑出去，刚好滚到她脚边。
“捡啊。”他声音里带着笑意，额角的汗滴落在锁骨上，看得宋荨心跳又乱了节拍。
她捡起球，这次学着高楠澔的样子拍了两下，刚想传球，却被一班另一个男生截断。高楠澔立刻追上去，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抢回球后却没传给队友，反而转身朝宋荨的方向抛过去，力道轻得刚好能让她接住。
“笨蛋，往篮框下跑。”他隔着几步远喊，声音里的温柔几乎要漫出来。
宋荨咬着唇往前跑，听见身后队友喊“快投”，闭着眼把球扔了出去。篮球擦着篮筐转了两圈，“哐当”一声落进网里。
周围爆发出欢呼，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冲过来的高楠澔撞了下肩膀。他手里拿着瓶矿泉水，拧开递过来，球衣上的汗水蹭到她胳膊上，带来一阵滚烫的触感。
“运气不错啊。”他低头看着她，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
宋荨接过水，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像触电似的缩了缩，却听见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下午放学，我教你投篮吧？”
远处的哨声再次响起，付言在那边喊“高楠澔你故意放水是吧”，他却没动，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等一个答案。宋荨看着他被汗水打湿的发梢，忽然弯起嘴角，轻轻“嗯”了一声。
阳光穿过球场边的梧桐叶，在两人脚下投下交错的影子，像被悄悄系在了一起。
放学铃刚响，高楠澔就抱着篮球冲出教室，差点撞到抱着作业本的值日生。付言在他身后喊“重色轻友”，他也只回头挥了挥手，脚步没半分停顿。
操场边的看台还留着中午的余温，宋荨背着书包站在台阶下，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帆布包的带子。听见脚步声转头时，高楠澔已经跑到面前，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乱糟糟，手里还攥着条没拆封的毛巾。
“等很久了？”他把毛巾递过去，自己抓着篮球往场中央走，红色球衣在夕阳下泛着暖光。
宋荨摇摇头，跟在他身后踩进场内，塑胶地面被晒得有些软，每走一步都能留下浅浅的脚印。高楠澔站在三分线外，弯腰拍了两下球，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操场里格外清晰。
“先练运球。”他把球扔给她，“手指发力，别用掌心碰球。”
宋荨笨拙地颠了两下，球就滚到了脚边。她弯腰去捡，听见高楠澔走过来的脚步声，刚直起身就被他圈在怀里——他的手覆在她手背上，带着打篮球留下的薄茧，轻轻引导着她拍球的节奏。
“手腕放松点。”他的呼吸落在她耳后，带着淡淡的洗衣粉味，“对，就这样，慢慢找感觉。”
宋荨的耳朵瞬间红透，连带着指尖都有些发颤，好不容易稳住的球又差点脱手。高楠澔低笑一声，松开手退开半步，故意调侃：“专心点，不然天黑都学不会。”
她咬着唇没说话，这次却格外认真，运球的节奏渐渐稳了些。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映照在地面上，高楠澔站在她对面，看着她额角渗出的细汗，忽然觉得这样的傍晚比赢任何一场比赛都让人踏实。
练了半小时投篮，宋荨终于能勉强把球投到篮板上。高楠澔捡回球，走到篮下朝她招手：“过来，教你个诀窍。”
宋荨跑过去，他站在她身后，伸手帮她调整姿势：“膝盖弯一点，手肘抬高，瞄准篮筐的前沿。”他的指尖偶尔碰到她的胳膊，两人都像触电似的顿一下，又装作没事人似的继续。
“投吧。”他松开手退到一边。
宋荨深吸一口气，按照他说的姿势投出球，篮球划过一道弧线，稳稳落进网里。
“漂亮！”高楠澔比她还激动，伸手想跟她击掌，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挠了挠头笑起来。
宋荨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忽然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融融的。远处小区楼的灯一盏盏亮起来，她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包：“该回家了。”
“我送你。”高楠澔抓起校服外套披在肩上，快步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并肩走在操场边的小路上，影子时而交错，时而分开。晚风带着青草的气息吹过来，宋荨忽然想起中午篮球赛上他故意放水的样子，忍不住问：“你今天是不是故意让着我？”
高楠澔的脚步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颗糖递给她，声音有点含糊：“哪有……是你进步快。”
宋荨接过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青提味的甜在舌尖散开。她没再追问，只是脚步放慢了些，和他并排走着，任由暮色把两人的身影温柔地裹了起来。教学楼的灯光落在他们身后，像一串没说出口的心事，绵长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