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天雷已至羿白头顶,缓缓滚落。
“师尊!”厉宁身体被捆住了无法动弹,她着急地向前挪动,被云澄月看到后不禁笑出声。
“小妹妹,我说过不要同本尊作对,你这死脑筋的师尊好像听不懂呢。”边说着,她挥挥手,雷声更甚。
“师尊!”厉宁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一心只想着如何救羿白。
“别……过来……”又是一道天雷劈下,羿白滚落到地上,身上变得灰暗无光,他恶狠狠地瞪着云澄月,后者轻轻瞥他一眼,仿佛在看一件垃圾。
“玄夜长老就别再挣扎了,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救你的徒弟,该说什么好呢?师徒情深?哈哈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云澄月瞳孔放大,难以置信地低下头,没有任何保护的小腹此刻被一把剑刺穿,正在汩汩往外流血。
“怎么……怎么会?不……”一道身影在她脑中闪过,她猛然想起先前羿白已经把她的屏障尽数破开,这一剑她是用□□生生抗下的。
趁她愣神之际,羿白来到厉宁身边,他身上还带着未消失的雷电,看起来有些骇人,可厉宁却感觉这个怀抱是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啊……”羿白吃痛一声,厉宁感受到环在她腰上的手臂微微痉挛,不住地抽动着。
羿白接住她后将她送到地上的人群中,转身用自己的身体接住云澄月的攻击。
“你找死!”见好不容易抢来的人被劫走了,云澄月愣了一瞬,接着愤怒和羞愧涌上心头,她拼命撕开人群方向的空间,搅得一方空间不得安宁。
一道宽阔的身影挡在前方,大多数裂缝被羿白拦下,这让她的怒气更甚,正要发动下一轮攻击时,丹田发出剧烈震颤,她的身体僵了一瞬,放出一道远大于先前的天雷后便收手,冷哼一声道:“为了五域和平,本尊还是留你们一条小命,胆敢再进犯,休怪我无情。”
她挥挥手,一阵风将众人卷出魔界,羿白脱力摔在地上,双眼紧闭,身上仍有若隐若现的雷电,让人不敢靠近。
可厉宁就像没看到一样,跌跌撞撞跑向羿白,跑得太急被石子绊了一下她也毫不在意,跪在地上一步步爬到他身边,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颗砸在羿白的衣服上,平日里干净整洁的衣裳此时泥灰血迹混合,显得狼狈不堪。
其他人也是死里逃生,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看到厉宁这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颂锐走到她身边,红着眼眶看羿白,他懊恼自己平日为何不用功,师尊和师妹都能挺身而出保护其他人,而自己在强者面前只有跪在地上听凭发落的份。
“师妹……”他出声想劝慰她,却发现自己声音哑得不像话,身体也僵硬着不敢再上前一步。
“咳咳,”在场还算完全的副宗主轻咳几声,“你是玄夜的大弟子吧?跟我们一道回宗商议后面的事情吧。”
“宗主,师尊他……”颂锐有些急切道。
“他会没事的,宗内丹修师不计其数,还有……”他想说祝夭枝的名字,反应了一瞬眼神黯淡下来。耿烟彤在角落里给你祝夭枝和段泽古一人塞了一颗续命的丹药,她双眼红肿,整个人仿佛随时都会倒下,盘腿坐下就地给他们疗伤。
副宗主叹了口气,眼下只能先撤离修整,再为后面的计划做打算。
这一次会议冷清了许多,不少小宗门元气大伤,便借以养伤为由缺席,整个大殿内充斥着伤痛和狼狈,几位宗主灰头土脸地站在前排,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
羿白等人被送到药神谷进行医治,厉宁跟随长老们参加会议,结束时天都快黑了,颂锐代行羿白的职责被宗老叫走,她匆匆赶到药神谷,却被告知羿白已经被弟子送回玄羽夜桓了。
两名男弟子坐在屋外围着小火炉煮药,厉宁同他说了一声后便接过扇火用的扇子坐下来,一下一下地扇着炉下的火苗。
灵草和药剂在炉内翻滚沸腾,水雾弥漫,散发出微苦的药香,她盯着那团雾气,心里不知怎地有些难过,热气遮挡了她的眼睛让她的五官有些闭塞,直到有人站在她面前才回过神。
“师妹?怎么走神了,药都洒出来了。”耿烟彤提醒道。
厉宁闻声去看,药炉里水流沸腾,不少液体溢出滴在桌上,留下深黑的印记。
她忙去关火,着急地将药盛出来,一只手被热气烫到没拿稳,小碗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顿时摔得四分五裂。
厉宁安静地蹲在地上收拾药碗碎片,耿烟彤也一起帮忙。
清理完现场后,她才慢慢看向耿烟彤,一双好看的眼睛高高肿起,显露出几分无奈。
“师姐可是有事?”厉宁问道。
耿烟彤从怀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地包裹递给她:“宗门内发放给各长老的药草灵丹,承安师弟脱不开身便托我送过来,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这番话礼貌而疏离,处处透着距离感,全然不像平日里的耿烟彤,厉宁有些担心,询问道:“师姐,你还好吗?”
耿烟彤转身欲走的背影微僵在原地,身体微微发抖像在极力克制情绪,终于,她转过身,高高肿起的眼睛蓄满了泪水,冲过去紧紧抱住厉宁:“师尊……师尊现在生死未卜,盘龙长老也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救不了他们……”
自责的话语一连串吐出来,厉宁刚平复的情绪表面又激起一层涟漪,她拍拍耿烟彤的背,安慰道:“长老们会没事的。”
又哭了一会儿,耿烟彤堪堪收住眼泪,自嘲地笑笑:“我先回去照顾师尊了,师妹再见。”
“再见。”送走耿烟彤后,厉宁端起桌上的药碗,药液已经凉下来可以入口了,她端着药碗走到羿白的床边坐下来,将他上身半扶起来给他喂药,她在灵族向来娇生惯养,这种事情都是交给下人去做,此时做起来便是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将一碗药灌下去,羿白胸前的衣裳早已被药液洇湿弄脏,她细心擦干净,伏在床边盯着羿白的脸。原本被雷电折磨得青紫的脸已经恢复正常颜色,身上的外伤尽数治愈,从外表看像是熟睡了一般。
可厉宁不知道他究竟何时才能醒,来自内心的恐慌无来由地包裹住她。
她在灵族时还有可以倾诉的密友,来到仙极后她便将一切心绪都藏在心里,不再述之于口,无论是修炼停滞不前的烦恼,还是遭遇危险的紧张,亦或是……对一个人无法诉说的复杂情感,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这样,如今看羿白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模样,脑子里某根紧绷着的弦突然就断了。
鼻头忍不住地酸涩,她的眼前又闪过阿缇的身影,看到他笑着跑在她前面,伸出手对她说“阿宁,我们成亲吧。”
“别哭了。”一道声音响起,将她拉回现实,眼前的人脸与回忆里的重叠在一起,厉宁情不自禁伸出手搂住他,强忍着的泪水打湿了他肩头的衣裳,可他没有躲,也没有推开她,任由她抱着,还轻轻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为什么?你怎么舍得置我一人于危险当中?你怎能如此狠心……”
厉宁一边哭,一边用拳头锤他的肩膀,羿白明白这话是对阿缇说的,他抿了抿唇,让她与自己对视,随后一字一句道:“阿宁,我不想再等了。”
厉宁有些错愕,“什么?”
“对不起。”
灵力流转,羿白的面部发生了些许变化,一张好看又熟悉的脸庞逐渐浮现在厉宁眼前,让她一时竟忘了哭。
“你……你就是……”她有些语无伦次,心脏狂跳。
“抱歉现在才告诉你,本来不想将你卷入此事的,可我从今往后想与你一同面对。”羿白低头摩挲着她光滑细嫩的手,轻声道。
“三年前,我追查魔族暴动异常,意外发现了云澄月的不对劲,正要回宗报告,不料被魔族佣兵发觉,他们一路追杀我至灵境,我失足跌入,此后便是失忆的时间。
“后来记忆恢复,我去恳求族长同意我带走你,但被赶出灵境不允许再踏入,此后我便回了云熙山,一直在为这件事做准备。
“我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到你了,可登仙大会上又看到了你,便耐不住性子将你收入门下。”
厉宁认真地听着,忽然伸出手将他推开,冷漠的眼中满是防备与不可置信:“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那时问你的时候不与我坦白?”
羿白看到了她眼中的难过,他叹了口气:“那时你还没有参与到这件事当中,我不想让你再平添一份担心。”
“可你……”厉宁看着他,责备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别过脸赌气不去看他。
“咳咳。”羿白掩嘴咳了两声,手帕上顿时出现斑斑血污。听到声响回头的厉宁连忙给他擦拭嘴角的血迹,又打来一盆水清洗手帕。直到听到一声轻笑,厉宁这才发觉下意识的行为早已暴露了她,手僵在空中洗也不是不洗也不是。
羿白将水盆放到一旁,笑着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好了,别生我气了。”
不知是否还在气头上,厉宁埋在他怀里低着头不愿看他,他也不急,看着她满眼温柔。
“你……”厉宁刚要说话,抬头的瞬间与两瓣微凉的唇瓣相接,唇上还残留着药液的清苦,她瞪大了双眼,想挣脱开,对方却意犹未尽,手掌覆上她的后脑,好让自己与她的接触更紧密些。
半晌,厉宁挣脱开他,唇上红肿一片,额前碎发有些凌乱,嗔怪地瞪着他,羿白看到后餍足地笑笑,原本病色的嘴唇印上她的口朱,倒添了几分生气。
“阿宁,我好想你。”
厉宁听到这句话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替他整理被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