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心在城郊呆习惯了,她正要挡住沈言与这个嚣张跋扈的小姐,却被沈言拦住。
沈言问:“敢问两位小姐这是何意?”
“大夏公主请你喝茶还需要理由吗?”
沈言默然:“见过公主,失礼了。”
张云舒摆摆手,瞪了锦心一眼,扭头走了。余欣年跟了上去。
沈言眼神警告锦心不要乱来,虽然她知道锦心就是护着她,但她现在并不了解京中权贵,不能惹火上身。当然了,也不能给无辜齐铭添麻烦。
想到那个家伙天真无邪的样子,沈言心中又是一片无奈。
这位公主以及她身边的那位女子,都是为“齐少夫人”这一称呼来找麻烦的。
“太子殿下,”清风迟疑上前,打断了齐铭和另一名男子的对话,“公子,我们在茶楼里看到夫人了。”
对面听闻此句,笑意促狭:“哟齐夫人,我还没见过。”
齐铭无奈地叹气:“殿下,您就别跟着凑热闹了。”
对面这位穿着绛色衣袍的男人,正是大夏的太子殿下张景明,他与齐铭自幼一起长大,交情甚深。
齐铭挥手让清风退下:“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要限制。”
万一是和情人见面被看到了就麻烦了,毕竟万一她的情人突然来京了呢?
清风没走,有点犹豫:“夫人是被公主和江宁郡主带进来的……这……”
张景明笑了起来:“有意思,看来公主对你还没有死心。”
“你刚刚买了什么兰花膏,听牙婆说是用来涂冻疮的?”
“是。”
“哼,如此粗鄙之人,也配得上齐铭?”张云舒气得有些面红。
沈言低着头,静静听公主发完脾气。
谁知公主偏要跟她互动:“你,你们家到底使的什么手段?快说!”
沈言内心平静,面上装出一些胆怯卑微来:“臣妇不知,皆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哼,装什么乖巧柔弱!铭哥哥说不会喜欢任何人,你就算嫁到齐家,他也不会多看你半眼!”
沈言:“……”
我好像不太在乎这个。
但她生生憋出了两滴眼泪。
因为,她听到外面有人低声惊呼“小公爷”、“太子殿下”。
“你哭什么?不许装!”
雅间门匆匆被推开,张云舒刚要发脾气,只见小丫鬟焦急地说:“太子殿下、齐小公爷来见。”
……
齐铭随后便进来了,张景明却在后面悠悠缀着。
张云舒和余欣年有些慌了,都匆忙站起来。
沈言眨着眼睛看向齐铭,似乎有些惊讶,眼神交汇的片刻就又低下头去。
她匆匆擦掉了眼角的泪,也站了起来。
齐铭眉间不悦,嘴上恭敬:“公主、郡主安好,怎么想起找内子喝茶了?”
张景和在身后“哟吼”了一声。
余欣年行礼:“殿下万安。”
沈言也跟着行礼,又低着头对着齐铭说了句:“官人,你怎么来了。”
“……”纵使是齐铭让沈言在人前称自己官人,他也有点起鸡皮疙瘩了。
张云舒倒是憋红了眼睛:“官人?!内子?内子……好一个内子!你不是说你不会喜欢任何人吗?!为什么京中都在传你们年少定情、金玉良缘?!你骗我!”
张景明斜着眼睛看了看齐铭,仿佛在等一场好戏。
他看见齐铭走到了沈言身边。
齐铭隔着衣袖牵起了沈言的手腕:“内子身体不适,微臣先带她回家了。臣告退。”
张云舒本来只是为难沈言被齐铭看见,所以有些惊慌无措。
可齐铭在关心她,在关心这个“内子”。
“站住!齐铭?这就是你的妻子?粗鄙懦弱!贫贱卑微!还装可怜,不过说了她两句她就掉眼泪!你竟还要护着她?她到底对你使了什么迷魂术?她甚至刚刚还在买冻疮膏!”
“够了。”张景明打断张云舒,“带公主回去。”
“我不!”
“边关所有将士,都生冻疮。”齐铭冷冷地回视张云舒。
“我……”
张景明面色也不悦:“齐铭,你们走吧。”
齐铭点头:“微臣告退。”牵着沈言走了。
“你简直太不像话了。”张景明训斥张云舒,“我看粗鄙的另有其人。走。”
齐铭带沈言来到了他与张景明之前入座的雅间。
齐铭转身刚想要安慰沈言,却见沈言一脸淡漠。
沈言意识到自己没演好,现在突然装得委屈太过于突兀。于是继续淡漠,眼神似没有聚焦一般。
大概是想心事出神了,可能是在沈家的伤心事,齐铭想,于是挥了挥手让沈言回神。
沈言顺势表演刚刚回神的模样,又低下了头。
齐铭有点无奈,他记得自己说这边没人会欺负她。
食言了。
即使自己和沈言之间只是假夫妻的身份,就冲沈言的母亲救过自己的母亲,他也愿意把沈言看作自己的妹妹好好照顾。
“沈言,如果下次再发生这种情况,如果知道我在哪,就差人来告诉我。如果找不到我,也不用受气,国公府这点底气还是有的。好吗?”
沈言点了点头。
看见沈言还是低着头,齐铭也有点无奈,沈言大概在沈家卑微了十数年,突然让她变了性情也不太现实。
况且也许沈言也不愿在这方面多做计较,齐铭想,他就不拔苗助长了。
“哦?我听见有人撺掇挑战皇家的底气?”
张景明浅笑着走进雅间。
“殿下,就别断章取义了。”
沈言又要行礼,张景明制止。
“我与你夫君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不必如此拘束。公主刚刚多有冒犯,我替她向你道歉。”
这个“你夫君”说得婉转悠扬,阴阳怪气。
沈言偏头看齐铭,带了点疑惑。
齐铭只好解释道:“他知道我们已经约定好离婚。”
沈言点点头,难怪。
“好了,今日事情也聊得差不多了,我回宫了。请这对‘夫妇’自便。”
见他走远,沈言问:“公子,我们也走吗?”
“你买了冻疮膏?”齐铭勾勾手,示意清风把手中的裘衣给他。
他让沈言披上了裘衣:“你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办。”
接着就走出雅间:“给夫人备马。”
沈言裹着裘衣,很暖和。
浮幽阁地下宫。
齐铭坐在太师椅上,认真画着兰花,画上浮现美人身影。
“派人查江淮转运使庄谠叶。”
“是。”
“哟,这画的是谁啊?你娘子吗?”
言语里的调笑意味满得要溢出来。
齐铭看一眼来人,是浮幽阁幕后开办的酒楼老板乔正松。
最近谁见了他都要问候一下他的“娘子”,他轻轻叹了口气。
“不是,这是千机阁阁主。”
“你见过她?”
“在姑苏接触过,这次调查江淮,如果能获得她的助力,会更加方便。”
“哼,美色蛊人啊!她予你助力,凭什么予你助力?她就在江浙一带,和贪官相护,岂不是更好?”
齐铭点点头,接过乔正松递来的酒杯,抿了一口,不置可否。
“这酒不错,给我拿一壶。”
“樱桃酒,甜得发腻,你要的话我两盅都给你了。当新婚礼物。”乔正松很大方。
齐铭继续提笔描摹。
“诶你说,你都结婚了还画别的女人,这可不好吧。你夫人不会吃醋吗?”
“我和她约定好了三年后离婚。再说了,这是内部通缉令,画好了挂出来,找到她的行踪。”
此句槽点颇多,乔正松傻了眼。
“离婚……她能答应?”
“就是她自己提出来的。”齐铭沾了点朱砂颜料,描这位钱姑娘的唇。
“……有魄力,攀上枝头当了凤凰,竟然还想变回山鸡。”
乔正松又瞅了一眼画:“谁家通缉令画兰花啊……我看你是芳心暗许了吧。”
“一面之缘而已。”
乔正松摇头晃脑鹦鹉学舌了一句“一~面~之~缘~而~已~”。
他仔细看了下画:“她应该易容了吧。”
“嗯,脖子后面有痕迹。声音也不自然。”
齐铭回想当日落水后,他看见了钱姑娘被水打湿的头发下,脖颈下半部被冻得通红,但再往上便是冷冷的瓷白色,有点突兀。
“那如果她不用这幅皮了呢?”
“我对她构不成威胁,不至于舍弃一张如此上乘的人皮面。不过也许会换掉,找不找得到,都随缘吧。”
齐府。
沈言和锦心在院子里玩,发现了一把小桃木剑。
剑柄上刻了非石。
锦心说:“非石好像是齐公子的表字。”
“嗯,放在这里吧。”沈言把桃木剑又插回了土里。
锦心用低到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这齐府,戒备森严,晚上也有不同的人在房顶守夜。普通巡夜会训到屋顶上吗?”
沈言坐在石墩上,若有所思。
“或许,齐国公政敌不少。”
“少夫人?少夫人?”
两人听见声音,便噤了声。是齐府派来的丫头碧桃。
她俩从角落里钻出来,碧桃有些吃惊。
这两位从姑苏来的,总是一起不分主仆地出现在一些出其不意的地方。
碧桃收回目光:“公子来了。”
齐铭大步流星地走来,沈言拍了拍裙子上沾的土。
齐铭笑了:“怎么往土里钻?这是朋友给的甜酒,送给你的。”
锦心去接过,放到了院里的桌上。
“多谢官人。”
齐铭又起了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