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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拢桃夭(五)

    江乾目光一滞,旋即缓缓转身,轻蔑之意还未褪去,匪夷所思地打量着江宛。

    “保护黎国的百姓?我黎国幅员辽阔,百姓安居立业,有杨氏一族开疆扩土、安邦定国,宫氏一族疏通贸易、振兴经济,文武百官兢兢业业,纵然朝廷暗潮汹涌,各怀鬼胎,自薛氏灭门以来,从未再有一人敢明目张胆地祸乱朝堂。西幽国荒芜、南图国混乱、东莱国不成气候,更不要说四国边境和北地那些苟延残喘的部落氏族……在这片大陆,没有任何一国可以与黎国百姓的生活相提并论。黎国百姓何须你来多管闲事?”

    江宛丝毫没有因这番话而汗颜,她已亲眼见过人间疾苦,不会再相信任何冠冕堂皇的说辞,尤其是像太上皇这般地位的人。

    她昂起头,声音颤抖着开口:“不曾有人进犯的国度,就是可以傲视这片大陆的国度吗?那连年命丧于北地的黎国战士,自战场下来后伤残不能自理的兵将,难道不是黎国的百姓吗?既然黎国幅员辽阔,且无人敢侵犯,又何必执着于开疆扩土,让西北本该繁茂的绿洲,成了寸草不生的‘千里赤地’?让所谓‘安居乐业’的百姓被战争搅得无可安生?”

    “大胆!”太上皇拍案而起,也许是急火攻心,他难以抑制地咳了几下,才继续道:“我早就说过,你这般‘伪善’,成不了帝王的气候!”

    这话是讲给江宛听的,也是说给江奕的。

    江宛目光凌厉,毫无怯懦之意。

    “是我江宛记错了吗?皇祖父从前可从未说过这话。如今终于坦白了?其实我早就已经知道,您对于我的培养,只是利用,没有希冀,更遑论疼爱。”

    坦然说出真相,对江宛自己来说是一种残忍,但也是断尾求生不得不经过的一道坎。

    江乾抬眉,轻蔑道:“朕还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快醒悟,朕本打算这辈子都让你蒙在鼓里,不得不承认,你有点聪明,可在大事上,你又是这般愚钝,不然不会不知,安邦定国,百姓安乐,都是需要有人流血的,不让北地的百姓流血,难道让王侯将相流血吗?”

    江宛额角突跳,气愤不已:“为着黎国的安定,岂止黎国百姓遭殃?北地蛮人的命也是命,东莱人的命也是命,他们从未主动进犯过我黎国领土,却惨遭黎军侵扰,这难道就是天下第一大国应该有的行径吗?”

    面对江宛的连连质问,江乾已经不再讶异,也懒得掩饰了。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江宛,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她,审视她:“你果然还是适合做一介武官,和那杨氏一样。杨氏世代为武官,纵使近些年有从文的意图,却是做的一塌糊涂,那杨恕云便是活生生的例子。况且,那杨氏嫡脉向来以来疆扩土居功自傲,你觉得,说不打就不打,他们能妥协吗?倘若妥协了,以杨氏在西北的势力,他们能安守本分,不拥兵自重?等真到了那个时候,且不说要流血的不只是西北的百姓,连江氏的江山恐怕都岌岌可危。你在臆想百姓的苦难时,可曾想到这些?”

    这教江宛吃了瘪,可她觉得这话有些道貌岸然的成分。

    如何安置杨氏,一直是无解的难题,江宛早就知道,这是皇祖父和父皇一直以来的郁结。可处理好杨氏和皇权的利害关系,是黎国的分内之事,不应该以此为借口祸害邻国。

    “所以,皇祖父的意思是,黎国不能处理好杨氏和皇权的关系,只能以侵略邻国、牺牲黎国将士的性命为代价,牵制杨氏的势力?”

    江宛的措辞有些不光彩,但大意没有差错,江乾一言未发,当是认下了。

    “呵呵,原来是这般无奈的理由。”

    江宛故作堂皇无力,但在她看来,所谓不能,便是无能。

    见江宛不再追问,江乾坐了下来,长叹道:“这皇位岂是这般容易做的?打江山易,守江山难。你即便不知帝王之苦,也该知道你公主的位子,有多难坐!”

    江宛不认同什么帝王之苦,她固然知道做公主这二十余年的坎坷心酸,但权贵之苦并不比百姓之苦高贵,没什么值得称道的。

    回望这些年的经历,桩桩件件倒都是真真切切伤害了她的。但冤有头,债有主,她早就已经明白自己的苦从何来。

    “宛儿这些年的苦,难道不是拜皇祖父所赐?如果不是宛儿命硬,现在怕是已经投了胎吧!”

    江奕和江乾都没料到江宛会把话说得如此直白。

    微妙的气氛中,江宛留心着两人的一举一动。想要活着走出去,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至关重要。

    江乾琢磨出江宛已知悉个中因果,却还没料到江宛已窥探出生母的死因和被替换的皇子,因此没有丝毫的心虚。

    “你自以为的这些苦,从你来到这世上之时就注定了。其实,按照你的命数,你五岁时就该殁了,是朕大发慈悲,让你白白偷生了这些年岁。能活到今日,你合该感激才是,偏偏你又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白糟蹋朕这些年的心血。”

    江宛听得心头拱火,攥紧了拳头。

    哪知江乾话锋一转,邪笑道:“不止这些年,就你去目极峰这一趟,就撂下多少人多少事,全是朕替你照料着。目极峰脚下,你临行前行送行祈福的那两个女子,是你救下的吧?”

    没等江宛回答,他继续道:“你是好心,只可惜,你那容尘居已经住满了,这紫宸宫也是人满为患,朕为成全你的热心,便派人在囹圄腾出一间,让那姐俩住了进去……”

    江宛心头一紧,回想起那对可怜的姐妹,为着那荒唐的部落糟粕,伤得浑身血肉模糊的画面犹历历在目。明明嘱托潘玉麟把她们救了下来,可如今,竟还是落到了江乾的手中。

    想那囹圄是什么地方,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只喂给些馊饭污水,成日拘禁着,不见天日,冬日夜里更是冻得翻来覆去睡不着。好歹近日回暖,也不至于夜不能寐了。

    江宛暗自懊悔,终是自己没能力护住她们。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太上皇这样编排,分明是在威胁自己。

    回过神来,江乾又不知不觉站在了自己面前。

    江乾以为江宛着了道,便追道:“还有那夏氏,在鹳城没少卖力气,朕理应照看好夏氏的家眷,特派人手护卫汇贤居和闲云阁。你牵挂的这些事,朕早就替你料理好了。如今,你只要踏踏实实做你的宫夫人,生个一儿半女,莫再想那些与你无关的事,享受天伦之乐,岂不快哉!”

    江宛听得出来,这也是威胁。就他伊始那个架势,江宛还以为他要撕破脸,此刻却又故作体面,装个人面兽心,怪恶心的。

    她明白,江乾这是要谈和,威胁她再次回到自己的掌握之中。可她如今也有了筹码,再由不得太上皇欺负了。

    “皇祖父是要我稳住宫家啊,看来,我江宛在皇祖父手底下还有些价值。不过,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若退居内宅,整个黎国恐怕就要遭难,到时候,不要说江氏的江山,恐怕北地和东莱都要改了姓。”

    江乾无法轻信她的话,但见江宛信誓旦旦,想到她自北地回来,还带了一个自称西幽人的女子,便不敢不信。

    他后退两步,审慎道:“不要跟朕打哑谜,你这话是何意?”

    江宛目光如炬,眼下虽已经没了性命之忧,她的目的却还未达到。她要想牵制住江乾,自然还不能全盘托出。

    “儿臣只能说,黎国中了西幽王的计,那西幽使者殷书绝和他携来的那密诏便是西幽布下的陷阱,他们的目的是让黎国的军事重心离开西北,并借东莱消耗我黎国军力,儿臣听说,父皇又调集一批镇北军动迁,这也许也在西幽的计划当中。倘若此时西幽国出兵攻打黎国,以镇北军现在的军力,只怕无法应对西幽国的突袭。”

    江乾和江奕几乎同时愣住,这对于黎国来说是个噩耗,他们自然是不愿相信的。

    “可那西幽军队也在攻打北地蛮人啊,如何能抽身攻打黎国?就算能分出军力突袭黎国,我镇北军八万精兵还怕招架不住?”

    “泊州可有军报传来,可打探到西幽的军情?”江宛进一步确认。

    江乾扭身看向江奕,江奕喉头滚了滚,眼神躲闪道:“战场在天海高原,黎国人恐怕不能跟过去,眼下的军报都是东莱的,确实没有西幽的。”

    江宛深感不妙,看了卧晓枝一眼便道:“不应该如此,既然是与西幽为盟,黎国完全可以提出督战的请求,即便他们没有同意,镇北军也该派人潜入西幽国,杨家身经百战,不可能没有这个意识。倘若杨家知而未报尚有侥幸的余地,倘若完全没有这样的安排,或是出了意外,这便是军事灾难啊!”

    “这……朕现在立刻鸿雁传书确认!”江奕的额头已经布满豆大的汗珠。

    江宛也同样着急,但她还是稳住阵脚:“父皇且慢,眼下,找镇北军确认后再做打算恐怕已经来不及,儿臣斗胆请父皇,太上皇下令御东军停战,先及时止损,再部署御东军返回西北的事宜。东莱本就无意侵略黎国,如今我们又有俘虏在他们手上,这边完全可以试着谈和,无论如何,都要守住西北阵地。”

    江奕思索了片刻道:“宛儿说的有道理,父皇怎么看?”

    江乾有些迟疑,捋着胡须道:“先别着急,你没有说清楚,你怎么就确定当下的镇北军会受制于西幽军?”

    江宛怦然跪地,义正言辞:“这些都是推理,儿臣自有根据,只是目前还不能言明,但儿臣以项上人头担保,儿臣的提议皆是为了黎国,绝无半点私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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