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宋知诚的车开在前面,尾灯在夜色里明明灭灭。
江哲林在副驾驶座上唉声叹气,江屿在后座昏昏沉沉地哼唧。
江屿被江哲林送到了医院,我回了江家别墅,我独自走进了那空荡荡的别墅,一切显得如此踽踽独行。
我正漫无目的的走着,只听一声把我吓得不轻。
“小姐……”我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就看到一个人影朝我走来。
走近了看才发现是李妈。
自从母亲进了ICU父亲跳楼自杀,这个家再也没有曾经的温度。
一切都是那样的冷冰冰!
“李妈,你怎么不开灯呢,天这么暗,怪吓人的。”
话毕李妈便把灯都打开了,“我刚打算睡了,就把灯关了,这个家啊,怎么就变成这样冷清了呢。”
眼看着李妈就要落下泪来,我连忙上去安抚。
“夫人她,还好吗?”李妈略带哭腔说道。
“现在已经没什么危险了,放心好了。”我说的勉强,李妈或许是看出来了也并没有说什么。
“要吃什么吗,我现在去给你做……”李妈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
“不用了李妈,你自己好好休息吧,这几天你也累了,我就先上去了。”
说完我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什么都没变,依旧是我喜欢的装饰,像被晨露洗过,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皂角香。
靠窗的位置立着一盆叶片修长的文竹,枝叶疏朗,投下浅淡的影子。
地板是原木色,擦得发亮,光脚踩上去能感觉到微凉的质感,角落里放着一双棉拖,鞋尖朝里,摆得整整齐齐。
我随便洗漱了一下就躺进了松软的大床里,许是今天发生太多事情了,没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时,我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指尖悬了半小时,才敲出一行字:
[昨晚的事,谢了。钱我会慢慢还。]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心脏像被攥紧。
果然,直到中午都没等来回复。
母亲的护工打来电话说医药费告急,江哲林去跑贷款处处碰壁。
江屿躺在病床上哼哼唧唧,说腿要是留了后遗症,这辈子就毁了。
我捏着手机走到阳台,R市的天际线在雾霾里模糊不清,曾经属于江家的一片天地早已不复存在。
发怔时,手机震了震,是宋知诚的消息,只有冷冰冰的地址和时间:
[下午三点,宋氏顶楼。]
进宋氏大厦时,前台打量我的眼神像在看什么稀奇物。
顶层办公室的门没关,宋知诚背对着我站在落地窗前。
黎助理端着咖啡进来,看见我时愣了下,随即职业化地笑了笑。
“江小姐,宋总在等你。”
我站在盛景集团顶楼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指尖冰凉。
宋知诚转过身,指间夹着份文件,随手扔在茶几上。
“签了。”
我攥紧了手里那张薄薄的纸。
纸上有我的名字,还有一行冰冷的字:今欠宋知诚人民币三百万,以个人方式偿还,期限一年。
“个人方式”——这四个字是宋知诚亲手加上的,笔迹凌厉,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虽然两人是夫妻,可这三年里,我从未正眼瞧过这个男人。
江母还在ICU,每天的费用像流水一样,我还需要钱。
或许,与他妥协是最好的办法。
不,这是唯一的办法。
那个曾经被江家视为耻辱、被她冷眼相待的上门女婿,如今是手握资本权柄的盛景总裁。
宋知诚抬眼,目光沉沉地落在我的脸上。
他的眼睛很深,像结了冰的湖面,看不出情绪,却能让人感觉到底下汹涌的暗流。
“我给了你选择。”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我面前。
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让我下意识后退一步,后腰抵在了冰凉的玻璃上。
“还是说,”他微微俯身,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带着清冽的雪松味,“江小姐觉得,你的身体,不值这个价?”
羞辱感像潮水般淹没了我。我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宋知诚,你非要这样吗?”
他看着我泛红的眼眶,喉结微动,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快得让人抓不住。
“我只是在提醒你,”他直起身,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淡漠。
“这是你欠我的。”
是啊,是我欠他的,这三年来的屈辱,又何止是这些呢。
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只是将那份欠条重新推到我面前。
“签了这份补充协议,那三百万,江家的债务,还有你母亲的医药费,我全包了。”
补充协议上只有一条:乙方江淮穗自愿以身体作为债务偿还方式,在协议期间,需无条件配合甲方宋知诚的任何要求。
我的手指抖得厉害。
黎助理适时递来钢笔,笔杆冰凉。
“江小姐,宋总从不做亏本买卖。”
他的语气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这份协议,对江家是最优解。”
我看着宋知诚的脸,试图从他阴郁的眉眼间找到一丝过去的影子。
可眼前的男人,眼神里只有冰冷的算计和隐藏极深的嘲弄。
“你恨我,恨江家,对不对?”
我的声音带着哭腔,“所以你现在要报复我,报复我们江家?”
“恨?”他嗤笑一声,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力道不大却带着羞辱。
“我只是觉得,与其看你装模作样还债,不如物尽其用。毕竟,你当年折磨我的时候,花样可比这多得多。”
下巴被捏得生疼,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的指尖冰凉,力道却大得惊人,“或者,看着你母亲从ICU里被推出来。”
我闭上眼,泪水终于滑落。
可我凭什么哭呢,天道好轮回,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我抢过钢笔,在乙方栏签下名字,笔尖划破纸面,像在划开自己的脸。
宋知诚松开手,看着那三个字,眼底翻涌的情绪终于泄露了一丝。
那不是报复的快感,而是一种近乎痛苦的偏执。他很快掩饰过去,将协议收好,放进抽屉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