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动难道看着你这样?”
我没忍住,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他手背上。
我知道现在哭没用,可看着他明明疼得嘴唇都泛白了。
却还要反过来担心我,心口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酸又胀。
“黎助理到底在干什么?电话打不通,他是不是……”
“别胡思乱想。”
宋知诚打断我,语气却放软了。
他艰难地侧过一点身,用没受伤的手臂轻轻环住我的腰,将我往他怀里带了带。
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传过来,带着不正常的灼热。
“老城区信号不好,他找不到人,肯定会调人过来搜的。”
可这话连他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我们被困在厂房西侧的废料堆放区,这里本就偏僻。
刚才的坍塌又将入口堵得严严实实,就算黎助理带着人来了,也未必能第一时间找到这个角落。
我被他圈在怀里,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传来的、略显急促的心跳声。
还有他呼吸时带着的、不易察觉的滞涩。
他背后的伤口肯定在隐隐作痛,可他环着我的手臂却很稳。
可那抹深色还在蔓延,像朵不祥的花在他背上绽放。
我这才看清,一块扭曲的钢筋正压在他肩胛骨的位置。
周围散落着碎木片,显然是刚才为了护我,他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击。
“钢筋……有根钢筋压着你!”
我声音发颤。
想去挪开那东西,却被他攥住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刚才为什么要替我挡?”
我声音闷闷的,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
“那么大一块木板,砸下来的时候你明明可以躲开的。”
他的手指抚过我的额头、脸颊,确认我毫发无伤后,才松了口气,随即脱力般靠在断墙上。
粉尘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他却像是没察觉,只是定定地看着我,忽然倾身靠近。
呼吸交缠的瞬间,他的吻落了下来。
很轻,带着灰尘的涩味,却又格外执拗。
他的唇瓣有些凉,辗转间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
仿佛要将刚才那瞬间的后怕、庆幸和压抑多年的情愫都揉进这个吻里。
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知道他每动一下都在忍受剧痛。
可他望着我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有星光坠入,映得我心跳如擂鼓。
直到我忍不住呜咽一声,他才稍稍退开,鼻尖抵着我的鼻尖,声音低哑。
“别怕。”
我刚想说话,他已经摸出手机。
屏幕在刚才的混乱中磕出了裂痕,他费力地按了几次,才拨通黎助理的电话。
“……城西工厂,坍塌,我和江秘书被困在西区废料区,带急救队和工程队过来。”
他语速平稳,听不出异样,可挂了电话后,脸色又白了几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我数着他的呼吸频率,看着他后背的血迹越来越大,心一点点往下沉。
“怎么还没来?”
我忍不住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身下的木板。
“是不是找不到这里?要不我们喊几声?”
“省点力气。”
宋知诚拉住我的手,掌心冰凉,“老厂区信号差,定位不准很正常。”
可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握着我的手也开始发颤。
我终于按捺不住,挣扎着爬起来想去搬那些压在出口的木板。
“我去看看能不能弄开条缝,让他们能看到我们。”
木板沉得惊人,我使出全身力气也只挪动了几厘米,手背却被突出的钉子划开一道口子,血珠立刻涌了出来。
“别动了!”
宋知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从未有过的急怒。
他挣扎着想起来,却牵扯到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额上瞬间布满冷汗。
“江淮穗,我说了别动!”
我看着他疼得发白的嘴唇,又看看自己流血的手,忽然鼻子一酸。
“我总不能看着你流血等死啊……”
眼泪掉下来的瞬间,他忽然伸手将我拉进怀里。
后背的伤口被挤压,他闷哼一声,却死死抱着我不肯松手。
话音未落,他的头就靠在了我的肩上,呼吸变得绵长而微弱。
“宋知诚?”
我吓得浑身僵硬,试探着叫他。
“你醒醒!别睡!”
他没应声,只是无意识地往我颈窝里蹭了蹭,像只受伤的大型犬。
我摸到他后颈的皮肤滚烫,才惊觉他可能在发烧。
“不准睡!”
我用力掐了掐他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你跟我说说话,说什么都行……”
他睫毛颤了颤,似乎想睁开眼,最终却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
气息温热地喷在我颈间,带着危险的灼热。
我抱着他,感觉他的重量越来越沉,后背的血迹透过衬衫渗到我身上,黏腻而滚烫。
远处隐约传来救护车的声音,我却觉得那声音隔着千山万水,怎么也等不到。
眼泪打湿了他的头发,混着灰尘黏在一起。
我紧紧抱着他,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力气分给他一点。
仿佛这样就能让时间走得快一点,让救援的脚步声能早一点穿透这片冰冷的废墟。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了隐约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宋总!江小姐!你们在哪里?”
是黎助理的声音!
我像是瞬间被注入了力量,猛地站起来,朝着声音的方向大喊。
“我们在这里!黎助理!我们在这里!”
我喊得声嘶力竭,生怕他们听不见。
下一秒,几道强光打在我身上,我看到黎助理带着一群穿着工装的工人一点点把木板移开,脸上满是焦急。
“宋总他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我指着宋知诚所在的方向,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快叫医生来!”
工人们立刻拿着工具冲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上面的木板。
黎助理看到靠在我身上昏迷不醒的宋知诚倒吸了一口凉气。
“先把人抬出去,医生在外面。”
工人们动作很快,没多久就清理出一条通道。
两个工人小心翼翼地抬起宋知诚,我连忙跟上去,紧紧抓着他的手。
走出废墟的那一刻,傍晚的凉风扑面而来,带着草木的清香。
我看着被工人抬着远去的宋知诚,忽然腿一软,差点摔倒。
黎助理连忙扶住我。
“江小姐,您没事吧?”
“我没事。”
我摇摇头,目光紧紧追随着宋知诚的身影,“他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
黎助理重重点头。
“宋总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可我的心却依旧悬在半空,直到看到宋知诚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救护车。
听到刺耳的鸣笛声朝着医院的方向驶去,才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手心的伤口被汗水浸得生疼,可我一点都不在乎。
黎助理默默地递过来一张纸巾,轻声说。
“江小姐,我们也过去吧。”
我点点头,擦干眼泪,站起身。夕阳的余晖洒在废墟上,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金色。
我望着救护车消失的方向,在心里一遍遍地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