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诚想自己来,却被她按住手。
“你还受着伤呢,听话。”
他刚要张嘴,病房门突然被猛地撞开。
一群记者蜂拥而入,手里的相机快门声“咔嚓”作响,闪光灯瞬间晃得人睁不开眼。
“宋总!您醒了?!”
“请问您遇袭是人为还是意外?”
“这位是陈小姐吧?传闻您二位好事将近,是真的吗?”
“最近盛景的股票暴跌,现在宋总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呢?”
“刚才我们看到陈小姐在喂您吃饭,是不是已经同居了?”
记者们的问题像炮弹一样砸过来,而他们镜头对准的,正是陈嵋锦俯身喂饭的画面。
——角度刁钻,看起来无比亲密。
“咔嚓”“咔嚓”的快门声里,有人突然喊了一句。
“之前就拍到你们一起进出酒店,现在宋总刚醒陈小姐就贴身照顾,这是坐实恋情了吧?”
陈嵋锦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往宋知诚身后躲了躲,眼眶微红,更显得楚楚可怜。
宋知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刚醒的虚弱被骤然升起的寒意取代。
他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又看了看依偎在自己身侧的陈嵋锦,忽然意识到。
这一切,或许根本不是巧合。
记者们的闪光灯还在疯狂闪烁。
宋知诚却忽然抬手按住陈嵋锦的手,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他没看那些镜头,只盯着陈嵋锦泛红的眼眶,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你难道没什么想说的吗?”
陈嵋锦的动作僵住了,眼里的楚楚可怜瞬间褪去几分,只剩下错愕。
宋知诚这才抬眼看向记者,刚醒的沙哑嗓音里透出惯有的威慑。
“盛景的公关部五分钟内会到,关于遇袭事件,稍后会有统一声明。至于私人生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兴奋的面孔。
“我宋知诚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话音刚落,黎助理已经带着保安和公关团队冲了进来,迅速将记者拦在病房外。
混乱中,宋知诚瞥见陈嵋锦悄悄攥紧了衣角,眼底那抹算计没能完全藏住。
他没点破,只是靠回床头,对黎助理吩咐。
“把盛景今天的股市走势图拿过来,另外,通知所有董事,下午三点召开视频会议。”
黎助理愣了一下——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澄清绯闻?
但他不敢多问,立刻应下。
“是,宋总。”
陈嵋锦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宋知诚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闭上眼,指尖在被子上轻轻敲击,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鼻尖那颗痣在苍白的皮肤上若隐若现,此刻竟透着几分深不可测的冷意。
下午的董事会议上,宋知诚只用了半小时就稳住了局面。
他躺在病床上,通过视频冷静分析着股价暴跌的症结。
精准点出几个暗中做空的股东名单,甩出他们挪用公款的证据。
最后轻描淡写地补了句。
“想夺权,可以,用业绩说话。否则,明天就去人事部办离职。”
屏幕那头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半小时后,盛景的股价开始回升,最终以微涨收盘。
黎助理看着实时更新的数据,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宋总这哪是纵容,分明是在以静制动,等着对手露出破绽。
“城西厂房那边,给我查清楚,到底是谁想置我于死地。”
黎助理淡淡的应下便离开了病房。
而我回到公司时,保温桶里的鸡汤还温着。
推开办公室门,正好撞见谢茹捧着肚子站在饮水机旁。
“谢秘书,忙完了?”我走过去,把保温桶递到她手里。
谢茹低头一看,眼睛瞬间瞪圆了。
“小江,这是……乌鸡汤?”
我故作自然地笑了笑,帮她扶着腰往座位挪。
“看你最近总说腿抽筋,正好路过买的。你这肚子都快临盆了,不多补补怎么行?”
谢茹的手在保温桶上顿了顿,狐疑地打量我。
“可这汤……”
“别可了。”我打断她。
转身去开电脑,语气尽量轻松。
“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拎回家里自己喝?我一个人哪喝得完。”
她捧着温热的保温桶,看着我紧绷的侧脸,没再多问,只是小声说了句。
“谢谢小江。”
我盯着电脑屏幕上盛景股价回升的新闻,指尖冰凉。
原来他醒了第一件事,还是先稳住他的江山。
也是,我算什么呢,不过是个在病房门口连进去的勇气都没有的人。
保温桶的余温透过指尖传来,像极了早上揣在怀里时的温度,只是那份小心翼翼的期待,早就凉透了。
夕阳把办公桌的文件染成暖橙色时,我的手机震了震。
是向欣发来的消息,只有三个字。
“老地方?”
我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才想起她说的是公司附近那家老火锅店。
指尖悬在“不了,今晚加班”的输入框上,最终还是删了,回了个“好”。
关电脑时,余光瞥见桌角那只空了的保温桶。
早上给谢茹送去乌鸡汤后,我没再回医院,也没收到任何关于宋知诚的消息。
黎助理下午倒是来过一趟,送文件时欲言又止,最后只含糊说了句“宋总情况稳定”,便匆匆离开了。
大概是忙着和陈嵋锦澄清绯闻,或是忙着安抚那些董事吧。
我扯了扯嘴角,拿起外套往外走,走廊的风带着深秋的凉意,吹得人脖子发紧。
火锅店的玻璃门刚推开,就被一股浓郁的牛油香气裹住。
向欣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一排琳琅满目的菜盘,看见我进来,立刻招手。
“这儿!”
她穿了件米白色的羊绒衫,衬得脸色格外红润,只是眼乌青乌青藏不住——想来那个挑剔的客户没少让她费心。
“刚忙完?”
我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坐下时,火锅里的红油正咕嘟冒泡,滚起的热气在玻璃上凝出一层雾。
“可不是嘛,”向欣往我碗里舀了勺麻酱。
“那个要定制婚礼香水的客户,又说我调的后调太冲,像‘打翻了的酒窖’,我现在闻什么都像酒窖味儿。”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眼神立刻锐利起来。
“你别转移话题,宋知诚那事,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夹起一片藕尖在清汤里涮着,假装没听见。
“穗穗,”向欣放下筷子,声音沉了沉。
“新闻我都看见了,陈嵋锦守在他病房,他还替她挡记者,这叫什么事?你们才离婚多久?他就这么迫不及待把小青梅扶正?”
红油溅在锅沿上,滋滋作响。
我把涮好的藕尖放进嘴里,脆生生的,却没什么味道。
“媒体写的,当不得真。”
“当不得真?”
向欣提高了音量,引得邻桌看过来。
她赶紧压低声音。
“全网都在传他们‘破镜重圆’,陈嵋锦团队还买了通稿,说什么‘多年守候终得偿’,你看了不堵得慌?”
我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其实我看到了,就在下午处理文件的间隙,弹窗跳出来的新闻标题刺眼得很。
照片里,宋知诚按住陈嵋锦手的动作,被解读成“下意识的保护”。
他那句“我宋知诚的事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更是被说成“为陈嵋锦撑腰”。
原来在所有人眼里,他们才是天经地义的一对。
“堵不堵得慌,都跟我没关系了。”
我避开向欣的视线,往锅里下了把青菜。
“我现在只想好好工作,别的事……懒得管。”
向欣还想说什么,忽然朝窗外抬了抬下巴。
“那不是宋琰吗?”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猛地一跳。
火锅店门口,一群穿着机车服的年轻男人簇拥着一个人往里走。
走在中间的宋琰穿着黑色夹克,领口沾着点草屑,头盔被他随意地拎在手里,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
他侧脸的线条比从前凌厉了些,下颌线绷得很紧,目光扫过玻璃窗时,精准地落在了我脸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脚步顿了顿。
旁边的朋友立刻起哄。
“哟,宋少看什么呢?”
宋琰没说话,只是眼神沉了沉,朝我们这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怎么在这儿?”
向欣嘀咕,“看样子是刚跑完比赛,一身的劲儿没处使。”
我收回视线,端起茶杯喝了口热水,指尖却有些发凉。
宋琰的目光还黏在我身上,直到被服务员领到隔壁隔间,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才终于移开。
“说起来,”向欣忽然笑了笑。
“以前宋琰追你的时候,也是天天骑着机车堵在江家楼下,跟现在这架势差不多。”
“那都是年少不懂事。”
我淡淡打断她,往她碗里夹了块肥牛。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向欣挑眉看我,没再追问,却话里有话地说。
“有些人啊,年少时的喜欢藏不住,年长后的心思……更藏不住。”
隔壁隔间很快传来喧闹声,酒瓶碰撞的脆响夹杂着笑声。
偶尔能听见宋琰偏低的嗓音,隔着一道墙,模糊得像隔了层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