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晃，祀坐在软座上翻看着画册上被他重新重点标记的几个墨点，换了好几个角度看，有了好多种的排列方式，有几种他在其他的小镇见过，但是破译出来的意思牛头不对马嘴的——这可比战争时候的密保还要复杂，毕竟没有俘虏可以严刑逼供。

    他前后又翻了翻画册的内容，中间有一段部分频繁出现了一个女神，但是创作者掩盖了祂的眼睛和嘴唇，看上去好像是被打入了什么禁制让祂不能自主言语，观测。

    祀对比了一下绘画这个女神的线条和其他神的线条，二者很相似但是部分转折堆叠处女神的较为锋利一点。往后翻去就是一些模模糊糊的场景和断断续续的剧情，有时候是非常清楚的宫殿，有时候是无意义的几只三尾飞鸟。

    祀收起手中的画册，转身看了一眼后面跟的极远 的马车，拍了拍前面的窗户，示意马车夫加速。

    ＊

    狄瑞现在没有办法移动，除了坐在床上看看书，和蛇说说话，就是被海勒搬来搬去，有时候是门口的太阳下，有时候是餐桌前。

    不知道为什么海勒这个富裕家庭的小姐会愿意留下来照顾狄瑞，可能是祀拜托过她或者是别的什么理由，但是她也没有什么哀怨，反而还乐在其中。

    狄瑞从厨房门口移开目光，看向桌面上一盘又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诶，这个女人做的菜还蛮不错的诶。】蛇支着头在一盘菜旁边一拱一拱的，离他近的一块肉上面留下大大小小的洞，看样子好像不太适应蛇的身体构造，【在上界我们这些……可吃不到这样的东西。】

    【她叫海勒。】狄瑞看着他费劲地吞下了半块肉。

    “在等我吗？您可以开始吃了。”海勒一如既往，带着笑意的温柔嗓音从厨房门口飘过来，在狄瑞面前放下了一个骨碟。

    狄瑞看着她在身边坐下，才拿起刀叉去分菜。

    “轮椅我下午已经去找木匠过了，您还有什么别的需要的吗？”海勒笑着问狄瑞。

    狄瑞摇摇头，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块肉片。

    海勒得到回复，沉默地继续吃饭。

    她其实有好多问题想问，这里真的出现了神吗？狄瑞真的是神？那狄瑞的出现是不是代表着王将要覆灭了？还是新一轮的战争又要开始了？所以其实祀……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许许多多的疑问充斥着她的脑子但是她并没有问出来。

    狄瑞没有注意到她异常的安静，反而是脑子里一直有蛇的声音，这个好吃那个好吃的，惹得他仍不住抬起叉子往他脑袋上磕了一下，【吵死了！】

    蛇喉腔里塞着一大块肉，信子没办法吐出来，小小地噎了一下。

    “海勒？海勒？在家吗？”阿伯雷的声音从门外出现，并把门敲得砰砰响。

    海勒起身去给他开门，“怎么了阿伯雷先生。”

    阿伯雷高大的身子挤进来把门关上，看了看海勒又看了看餐桌上的狄瑞，努了半天嘴，推着海勒往里走了走，才压低声音说：“忒弥斯给我写信了……”

    “伯爵？”

    阿伯雷点点头，“他说王突然改了想法，他回来的那天王会亲自迎接他。”

    “那他如何？！他现在在庄园里，也没有办法弄到马车吧？”

    “所以来找我了呀！我过两天要出去采买酒馆的东西，你们来打个掩护吗？”

    “我们怎么打掩护？”海勒看着阿伯雷。

    “去把他从庄园里接出来。”

    海勒瞪大眼睛看着他，好像在说：这简直就是个玩笑话！

    阿伯雷坐在狄瑞旁边，挠了挠头，“我们晚上去，三个人，我拿麻袋给人从后门扛出去，你俩后面就直接回来就行了，到时候再一起出城。”

    “你俩真是太大胆了！”海勒深吸了一口气。规矩了半辈子的她听到这个大胆的计划差点没背过气。

    阿伯雷挠了挠头，“嘿嘿”了一下，“那就这样说好啦？后天晚上我们给人偷出来，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出发。”然后看了看桌上的菜，“吃的差不多了去我的酒馆坐坐？最近上了新货呢。”

    狄瑞摇了摇头，拒绝了他，海勒也拒绝了他，刚刚那一下子有点吓到她了，她需要缓一缓。

    阿伯雷摸了摸鼻子，“好吧，那我先走了，到时候来酒馆点杯苹果酿就行了，记我账上。”

    海勒点了点头，起身送了一下阿伯雷。

    “您的腿……”海勒转身看着狄瑞，狄瑞现在的样子不管有没有坐上轮椅都不适合跟着他们后天去闹腾。

    狄瑞摇了摇头，揪着吃的饱饱的蛇，往地上一甩，刚接触到地面，一个黑发黄眸，吐着分叉舌头的“狄瑞”出现了。

    反正海勒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也不用背着人了。

    “狄瑞”嘟囔着走到沙发旁拿起他的白纱外袍，围在赤裸的身上，“行了，这样就好了，真是的，从上面顺来的力量都用在这个地方。”

    狄瑞看着海勒点了点头。这也是他下午蛇和他说完上界的事情之后，在他手上表演给他看的，刚刚阿伯雷一说，狄瑞就想好了办法。

    【你不要说话就好了，到时候藏好点。】

    “知道了知道了，小哑巴。”蛇习惯性地吐了吐舌头，但没有发出嘶嘶的声音，又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