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照清跟着巫三祝走到北岸中学经常开晨会的操场上，道路两侧的路灯亮了起来，操场内没有路灯，只有月光和远处的路灯映射而来的浅浅光亮。
操场上已经三三两两聚集了一些人，有长相穿着正常的，也有穿着或长相奇特的。
游照清看见好几个穿着道袍袈裟和各色斗篷长袍、汉服、不认识的民族服饰的。
他们看上去好像都不太怕冷。
游照清本以为巫三祝不怕冷是因为本体是金乌，但这些人的衣着相比于穿羽绒服和棉服的路人，都能算得上单薄。
身着冲锋衣、加绒牛仔裤和战术靴的她反而成了与众不同的存在。
过了十几分钟，游照清放眼望去，粗略估计操场上有一百多人。
操场上闹哄哄的，许多话游照清听不懂。
“这楼典型的天斩煞，谁会买。”
“听说灵隐寺最近准备放焰口？”
“林家出了那事，花大价钱想给儿子积德呢。”
游照清不动声色地记下不理解的内容，打算回去在五行风水上查。
十点整，有个男人走上升旗台。
游照清看不太真切，只能看见是个穿着道袍冠巾盘发髻的男人。
巫三祝在她身旁低声惊呼：“郑局长居然真来了，看来特管局是铁了心要用这次历练宣传。”
还没等游照清发问，郑清文已经开口说话了。
郑清文看着清瘦，声音中气十足：“刚进特管局的小朋友们好，想必有些小朋友已经认识我了，我是特殊事务管局总局局长，正一上清派第五十四代传人。”
郑清文简单讲了一下北岸中学发生的事，游照清已经从杨伶俐莉那听过，甚至有些细节郑清文没说。
也许是想历练他们。
但杨伶莉不知道废弃宿舍楼发生过什么事。
游照清终于从郑清文这得知，废弃宿舍楼是两栋，一栋男生宿舍楼一栋女生宿舍楼。
女生宿舍楼早就拆了，男生宿舍楼没人敢拆。
大概在十年前，北岸中学的何东南因为考差了心理压力过大，当晚偷偷溜上顶楼，从楼顶跳下。
此后男生宿舍楼不断有人反映晚上在楼道里看到何东南、听到他的声音，离楼顶越近的学生越容易碰到。
一周后有住在六楼的学生凌晨从宿舍窗户跳下去。
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这种事越来越多，只好让学生都搬离宿舍。
因为怕有学生为了刺激去宿舍楼探险，对以后的学生说宿舍楼是墙体出问题废弃了。
女生宿舍虽然没出事，在学生家长的强烈要求下学校也让女生搬离了宿舍。
郑清文接着说：“这次历练的目标是找回失踪的学生，解决宿舍楼的问题，学校里的老师会尽力帮助你们。”
讲完重点，郑清文絮絮叨叨各种注意事项，游照清快听困的时候，他以一句“祝各位历练顺利”结束讲话。
游照清以为能走了，刚准备离开，郑清文又道：“咱们是不是还没群呢？来面对面建个群吧。”
游照清：......倒是挺与时俱进的。
巫三祝拍拍游照清肩膀，示意她一同离开。
巫三祝眸子亮晶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们干点成年人能干的事吧？”
游照清心头一紧，低声问：“去做什么？”
巫三祝也压低声音：“吃宵夜。”
游照清：“？”
巫三祝不好意思地笑笑：“最近按人类标准成年进特管局才能自由行动，以前都在家族里学习。”
“人类标准？”
“我们三足金乌一族一百六十岁才成年，如果按照人类标准十八周岁成年。”
游照清反应过来，巫三祝本体是三足金乌--虽然她现在还不可置信。
游照清正好想从巫三祝这打听一些玄学界的事，便答应下来。
操场上因为人多还不太冷，两人越往外走越冷。
游照清不动声色地裹紧冲锋衣，又整整帽子口罩和手套，游照清认为这么冷的天气就应该去吃烧烤。
巫三祝兴奋地拉着她进了一家路边的烧烤店。
空气中弥漫着孜然和烤肉的香气，烧烤炉上烟雾缭绕有些呛鼻，也带着市井热闹的烟火气。
巫三祝好奇地打量四周时，游照清已经拿过菜单开始点单。
巫三祝很少在外面吃东西，游照清倒是经常吃，不过她来格尔木也没几天，更没去过本地的烧烤店。
巫三祝打量完店内布置凑过脑袋和游照清一起看菜单。
“我不常出来，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游照清果断掏出手机搜索攻略，看完一圈点了二十串羊肉串、二十串羊肚串、一盘香辣花蛤、两碗格尔木特产酸奶和小份的羊杂汤。
游照清把打勾的菜单交给老板，状若无意地提起郑清文。
“以前总是听说郑局长，百闻不如一见啊。”
“他可是郑清文诶！”巫三祝眼里闪烁着敬仰和尊敬，“我从小就听族里长老提起郑局长，二十年前那场世纪之战郑局长可出了不少力。”
游照清试探着问：“我倒是听过一点，却不太清楚。”
“你不知道倒也正常。”
“二十年前日本和中国的邪教组织勾结，想用我国几百万无辜人民的性命祭祀。”巫三祝皱紧眉头，“特管局紧急召集当时有能之士，最终付出大部分玄学界德高望重前辈牺牲的代价取得胜利，中国邪教组织覆灭，日本邪教组织似乎还有残余。”
“难道郑局长就是？”
“郑局长就是当年存活下来的人之一，郑局长当年也是少年英才”，她似乎想起什么，叹了口气：“郑局长当年才二十几，在那场战争中拼尽全力伤及根骨，导致后来修炼速度大幅度降低。”
游照清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情，原来在看不到的地方，有人为了他们这些陌生人付出前途甚至性命。
正说着，老板端上热气腾腾的羊杂汤。
两人都默契地停下话题。
游照清拿过两个小碗两个勺子把碗装满，递过一碗到巫三祝面前。
她自己摸着碗壁取暖，迫不及待吹几口羊杂汤喝下。
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流进胃里。
游照清嘴角牵起，露出到格尔木后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巫三祝连吹都不吹直接灌下一碗，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老板忙里忙外招呼客人，抽空把其他菜一一上了，热情招呼两人：“快吃呀，以前没见过你们，新来的吧？咱这手艺可是附近一绝。”
巫三祝把大袖拉到手肘处，吃得头都不抬，“这好吃，这也好吃，这也好吃。”
游照清不自觉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有多久没认识这么纯粹心思简单的人了？
她有些恍惚。
似乎格尔木那场事故转学后再也没见过这样不抱着其他目的和她交好的人。
或许应该说人形生物？毕竟是三足金乌。
可自己却是为了利用巫三祝接近她。
思及此，她眼帘低垂。
“怎么了？”巫三祝抬头看游照清，“快吃呀。”
游照清抿紧唇，淡淡地摇摇头：“想起一些事罢了。”
抱歉，巫三祝，我不是好人，我会尽力补偿你。
巫三祝以为她想起难过的事，豪气云天地一挥手：“我请你，别跟我客气。”
游照清：半夜起床愧疚地扇自己两巴掌。
两人风卷残云地吃完，游照清已经吃撑了，在边上刷着手机，巫三祝还加了几次菜。
这只三足金乌是真能吃。
游照清羡慕地看着巫三祝。
不是说鸟的胃很小吗？
......
游照清回到酒店和巫三祝告别。
巫三祝坚持要送她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游照清总感觉暗中有道充满恶意的目光盯着她。
她还记挂着操场上偷听到的对话，刚进房间就迫不及待打开五行风水交流论坛搜索天斩煞和放焰口。
前排赫然是一个眼熟的ID：松生醒酒风。
松生醒酒风：天斩煞是指住宅大门正对两栋大楼正中间的夹缝，家庭成员易得需动手术之疾病。天斩煞形成条件有：......
松生醒酒风：据佛教传说，地狱中的恶鬼腹大如山，喉细似针，一切饮食到口边皆化作火炭，故称“焰口”，而僧人替丧事人家念“焰口经”及施舍饮食于众鬼神，为饿鬼超度，为死者祈福的活动称作“放焰口”。
游照清细细看完，想到那两人谈话间提及的“林家”，灵隐寺她早有耳闻。灵隐寺建于东晋咸和元年，宋宁宗嘉定年间，灵隐寺被誉为江南禅宗“五山”之一。
能请动灵隐寺，想必那林家不简单。
不过这和她没什么关系，现在要紧的是找到自己过去经历的真相，以及......游照清眉眼低垂，她想一起解决北岸中学这件事。
也许是郑清文的事迹触动了她，她想再试一次好人会不会有好报。
......
游照清按停响过几遍的闹钟，困倦地睁开眼刷牙洗脸。
昨夜回来已经够晚了，她又看书和教学视频很久，撑不住睡着已经是凌晨四点多。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最近身体素质好了许多，行动都比从前轻盈。
也许是最近经常运动吧。
群里已经有几千条消息，游照清粗略地看两眼，不过一些闲聊罢了。
郑清文发了个群公告，大意是大家可以自行组队或独自调查真相、超度亡魂，组队人数不得超过四人，碰到问题可以求助他或者其他随行前辈。
末尾有一句别有深意的“特管局转正名额有限，请大家全力以赴好好表现。”
自由行动？特管局还挺有个性。
恰巧巫三祝私信她，询问是否要组队，游照清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她这几天没在五行风水上搜索到任何和椒图有关的消息，特管局这群人是她现实和玄学界唯一的联系。
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