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沪生一听这话,吓得魂飞魄散。这周巧巧,真是徒有小聪明。她也不想想,任何一张照片,挂在墙上两年时间,挂过的地方和没挂过的地方,颜色绝对是不一样的。她怎么能信口雌黄,说什么结婚照在这里挂了两年时间呢?要换成他,肯定是一口否定根本就没拍过结婚照——谁规定新婚夫妻一定要拍结婚照的?即便拍了,又有哪条法律规定必须挂在卧室墙上呢?战争期间,一切从简,一切出格的行为其实都是可以理解的。
周巧巧镇定自若地:“结婚照挂在墙壁上两年时间,自然会有印记。可我们搬到四马路这边来,才半年时间,对吧,沪生?”
常沪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啊,对对。”
石根:“为什么要搬家呢?出了什么事吗?”
周巧巧显然成竹在胸:“少佐难道忘了吗?半年前我到公馆来工作,原来住的地方离宝山路太远,就和夫君在这块地方找房子,最后总算敲定了这里。”周巧巧说着搂住了常沪生的胳膊,显得情深意重的样子。常沪生这回聪明,忙表现说:“对对对,当时我们找房子那个辛苦啊,现在想来,历历在目。”
“好吧。”石根总算放过那块墙壁,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周巧巧和常沪生,不说一句话。常沪生被看得全身发毛,忙下意识地开始忙起来:“我给少佐倒杯开水。水杯在哪里呢?周巧巧。”
“厨房柜子上。”
常沪生走进厨房,一阵翻找:“好,找到了。对了,茶叶呢?”
“茶叶在茶叶罐里啊。”
常沪生继续傻傻发问:“那茶叶罐放哪里去了?”
周巧巧有些不安了:“在书房茶几上。”
“哦,对对。瞧我这记性。”为了掩饰自己不熟悉情况的破绽,常沪生边说边往旁边一房间走去。在里面东找西找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哪有茶几啊,没茶几啊……”
周巧巧一看,既有些哭笑不得,又深恐暴露:“你到哪个房间找啊,那是卧室,书房在……算了算了,你一个大男人,端茶倒水也不是该干的事,我来吧。”
周巧巧匆匆跑进卧室,从常沪生手中夺过水杯,低声道:“你瞎忙什么呀?越忙越乱。快出去,不要乱说乱动。”常沪生只得耷拉着脑袋出来,慢吞吞地走到石根边上坐下,一言不发。石根也没回头看他:“沪生君好像对家里的情况并不熟?”
“不不,熟的。晚上在舞会上喝了几杯酒,昏头了。”
“沪生君是喝多了吗?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周巧巧从书房里拿茶叶罐出来:“他呀,喝不喝酒都一样,整天浑浑噩噩,丢三落四。不瞒少佐,有一天他下班竟然迷路了,找不回这个家呢!沪生是吧,在我们搬到这里不到一个月的时候。”
唐沪生当然明白周巧巧是为他开脱。为了配合演戏,他开始大谈特谈自己记性如何不好,就差说连自己姓什么都忘掉了。石根显然对他的表演没有兴趣。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开始四处看。他甚至走到卧室,看里面的情况。周巧巧猛地想起一桩事来,感觉大事不好!因为没来得及准备,卧室的床上只有一个枕头,而且是粉红色的女式枕头。如果是夫妻共同生活的房间,床上必定摆着一对鸳鸯枕,怎么可能只有一个枕头呢?情急之下,周巧巧也不顾男女大防,将石根硬拉到桌边坐下喝茶。石根其实早就看到了那只枕头,他阴沉着脸没说话。常沪生也察觉到什么,走到卧室边随手将门关上。周巧巧心里又开始暗骂这个书呆子:真是画蛇添足,此地无银三百两。关什么门呢?自己强拉石根落座已经不妥,紧接着又关卧室门,这不明摆着告诉石根卧室里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石根却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只是慢吞吞地喝着茶。三人都不说话。石根喝了两口,看一眼挂在墙上的大钟:“哦,十点了,你们也该休息了。石根告辞。”石根说着将茶杯放回桌上。茶杯边上的一张白纸引起了他的注意。上面似乎还有字。石根伸手去拿,周巧巧一瞬间感觉天都要塌了!那是她下午从发报机上抄下来的电文!该死的,竟然没来得及藏起来!!
石根拿起那张纸条,边阴沉着脸看,边从腰间掏东西。常沪生也感觉大事不妙,悄悄地退到厨房去拿了把菜刀,藏在身后,眼睛同时死死地盯着石根掏向腰间的右手。常沪生决定,一旦对方拔出枪来,他的菜刀将第一时间砍向石根的脑袋……而周巧巧的脸已经变得比白纸还白。她用手支撑着桌子,一副摇摇欲坠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