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双绝2

    只见秦栎青走到秦栎朱身边,作揖道:“姐姐,你的手昨天刚受伤尚未恢复,只怕不好掌控力道,不如让妹妹代姐姐画吧。”

    秦栎朱刚想反驳她哪有受伤,突然想起,昨天在梁老先生那里,的确被秦栎青用画卷砸到手臂,当时痛了一下,但早已好了。

    秦栎青难得态度谦和,语气诚恳,既给秦栎朱解了窘,又给了台阶,明白人听了这话都应该赶紧顺坡下驴。

    可是,秦栎朱从小跟秦栎青争到大,自然不想在这种场合示弱,宁愿搞砸了也不会让秦栎青出这个风头!

    刚想出口拒绝,秦栎青拉起她的手,暗暗使力,说道:

    “姐姐你看,这漆烟墨,质细色润,配蚕茧纸,最是适合墨画,在誉王寿宴如此重要的场合,我不会让姐姐失望的。”

    站在一旁的王老板,听到这话眼前一亮,禁不住赞叹道:

    “想不到姑娘对纸墨如此有研究,这漆烟墨的确跟蚕茧纸是绝配,只是漆烟墨易得,蚕茧纸难寻,姑娘好眼力!”

    王老板这番话,一下子引起了众人的议论,没想到秦将军家的庶女学识颇深呐!

    秦栎朱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漆烟墨,什么蚕茧纸,她一点都不认识,但是誉王寿宴这个词,的确让秦栎朱清醒了一点。

    一番权衡后,秦栎朱只能慢慢将画笔搁下,道:

    “那就有劳妹妹了。”说罢离开画台。

    目送秦栎朱离开,秦栎青向王老板施礼后便拿起画笔,开始作画。

    刚刚那番言论彻底把大家的兴趣吸引上来,纷纷围观秦栎青如何作画。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她没有一丝慌乱,不紧不慢,淡定自若,这番气度仪态,谁能想到只是一个庶女。

    秦栎青沾墨时喜欢点一下砚台边,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因丽娘曾经有个十分珍爱但磕了一角的砚台。

    她小时候看着丽娘沾墨时,总喜欢点一下那个缺口,不知不觉继承了这个小习惯。

    然而,缈画斋的王老板却被秦栎青这沾墨的动作吓了一跳,吃惊地重新打量这位秦家二姑娘。

    刚刚他看到这秦家二姑娘就觉得眼熟,只是没顾上多想,如今这个动作立马勾起他的回忆。

    半年前,这斗画的风潮,正是因为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引起的。

    那个少年,一人一笔一纸,在古画街摆了个小摊,这斗画的规则就是他设定的,先拟定好一个画画的主题,在一丈长画布上,众人接力画画,最后谁所画内容最出彩,也最符合这幅画的主题,并能把画内每个人的内容都融合起来便为赢家,胜出者能获得五十两银子。

    一些自诩画艺高超的文人墨客,与那少年接力作画,众人为了出彩,常常让一幅画每个部分风格各异,最后都能由少年鬼斧神工般融合起来,每次自然都是少年胜出,如此三天,那少年就消失了。

    此后,这个充满戏剧性的故事就流传开了,大家纷纷猜测这少年是谁。

    有人猜是有金陵城才子称号的温俊才,有的猜是某个名门世家的子弟,也有人猜是皇室贵族子弟,故意低调来民间取乐。

    虽然最终都不知道那少年是谁,但是这斗画却在金陵城中流行了起来。

    王老板有幸,曾观看过一次那少年作画,就记得那少年每次沾了墨后有一个点一下砚台边的动作。

    为何这位将军府的姑娘会做这个一模一样的动作,他们是什么关系?

    誉王本在跟曹国相和几位王子喝酒聊天,被那边作画的动静吸引,便引众人一起来看看。

    就在画台上的看客正专注看秦栎清作画,而蒋琅早比誉王等人先一步来到台中,恰恰正好撞见王老板惊讶、打量,又震惊的目光,虽一瞬即逝,却勾起蒋琅的兴致。

    当年他在金陵城,可是缈画斋的常客,王老板为人沉稳,见多识广又处事圆滑,除了珍稀名画,从未见他对其他人或事有此神情,今天竟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如此失态,倒是稀奇。

    蒋琅顺着王老板的目光,打量此刻正在画画的秦栎青。只见她眉目清丽,仪容简约,与一众打扮隆重的贵女相比显得清瘦,此刻她正在全神贯注地画画,神情自信从容。

    随后目光落到画上,她在画山,只是这山上多了很多细节,有点像鳞。

    虽未画完,蒋琅已隐约察觉她要画什么。

    过不多时,秦栎青放下笔,大家围上去一看,这是一幅山脉连绵之画,刚刚秦栎朱的那只笨鹰也被融进这山脉之中。

    识画之人已看出秦栎青画艺精湛,然而却有人嘲讽道:

    “还以为秦姑娘如此博学多才,必定会画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没想到只是拾人牙慧,画来画去就是几座山罢了。”

    这时,有金陵才子之称的温俊才走了出来,他是太史令温大人之子,一直以来,温家与秦将军两家是世交,过往亲密,而温俊才这一辈甚至还定下了娃娃亲。

    他一出现,就把大家的目光吸引过来,偏偏君子,温润如玉,这果然就是金陵才子才有的气质。

    只见温俊才解释道:

    “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这画乍看画山,实则画鹏。诸位请仔细看这山恋的脉络,像鳞又像羽毛,正是鹏的特征。”

    又有人反驳道:“鹏这种上古之鸟,谁都没亲眼见过,你如何确定这个特征就是鹏?”

    温俊才微微一笑,对提问者拱手,语带谦虚道:

    “在山海经的大荒卷中,记载了鲲鹏的形态。鲲鹏身披鳞羽,遇水化鳞,可在水中游弋,出水则化羽,可天空翱翔。”

    温俊才侧身看向秦栎青,继续说道:

    “根据这个描述,梁老先生曾画了一幅《鲲鹏》,而秦姑娘画中的鳞羽与梁先生的画有异曲同工之妙。”

    秦栎青看向温俊才,轻声道:“谢温公子解说,我曾有幸看过一次梁老先生的画作,才得此灵感作画,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秦栎朱看到秦栎青与温哥哥说话,作出一副温柔识礼的样子,不禁一阵醋意往心头上涌。

    心里恨恨骂道,温哥哥是我的未来夫婿,这贱人还故意在他面前装温柔,不要脸!

    经温俊才这番解释,这幅画的最后收尾,更没人敢动笔。

    此时有人提议道:“温公子有金陵才子之称,不如就为这幅画收尾吧。”

    众人纷纷附和。

    温俊才的金陵才子之称,只因有一次被梁老先生称赞少年有为,故才流传开来。

    温俊才对这个称谓一直谦虚辞让,正是他的这份低调谦虚姿态,令众人更加信服。

    最后,温俊才再无推辞,拿起笔,思考了一下,写上两行字:

    波动巨鲲没,云垂大鹏翻。

    水击三千里,摇上九重天。

    (笔者能力有限,见谅。)

    放下笔后,大家都高呼好诗。

    此时,誉王众人也来到了画桌旁,侍从将画布拉起,王老板对誉王施礼道:

    “誉王请看,金陵城人才辈出,短短时间,竟画得如此佳作,果真后生可畏。”

    誉王病后便无朝职,日常闲散便赏玩书画,时间久了,倒是能品鉴出一些心得。

    只见他细细观摩画作,随后欣赏道:

    “果然佳作,曹大人,你看如何。”

    曹政对画作不感兴趣,倒是对旁边温俊才写的诗说:

    “好一句水击三千里,摇上九重天,这两句诗,直接将鲲鹏磅礴之势溢于纸外,好诗,好诗。”

    然后问温俊才:“温小子,你今年多大了。”

    温俊才回道:“晚辈刚过冠礼。”

    曹政满意道:“好好好,老夫听闻你有金陵才子之称,今日一见,果然仪表不凡,不虚此名!。”

    誉王这时看向蒋琅,说道:

    “我记得你也曾画过一幅鲲鹏,那时也是如他们这般年纪,那幅画如今何在,倒是可以拿出来,看看今天这画比你当年如何?”

    誉王话一出,曹政立刻黑了脸,现场的年轻小辈更是诧异不已。

    这人是什么来头,一个名不见经传之人,誉王竟将他与他们作对比!

    只见蒋琅轻轻一笑,满不在乎道:“当年家父搬迁时,已一并将那画带走了。”

    边说边走至画布前,看了一眼秦栎青,对王老板施礼道:“王老板别来无恙,没想到如今竟流行起这种蛮夷的作画方式。“

    王老板作揖道:

    “蒋公子见多识广,这斗画是近半年才在金陵兴起,不知这蛮夷之说是何意,烦请蒋公子解说一二。“

    蒋琅说到:

    “西北松山山脉北脚下,有一个蛮夷部落叫托托,他们没有文字,每年祭祀就会在墙上作画,由部落长确定主题,几个族长便一人画一部分,最后由部落长融合成一副图。这斗画方式不就和这蛮夷部落一摸一样?“

    说罢话锋一转,看向秦栎青的方向说道:

    “作画本是陶冶情操,如今却被有心人用作炫技之举,按这种斗画方式,若要出彩,需得熟练融合各家画风,做到各种风格皆可浑然天成,若没有一年半载的练习估计难有成果,可见策划之人,是处心积虑想出这个风头。“

    秦栎青一听,抬头一看,竟对上了蒋琅看过来的探究目光,不禁心里一颤。

    这人是谁?他知道什么?

    然而秦栎青很快镇定下来,转念一想:他不可能知道我的秘密,今天之前,我们从未见过,我与他也没有任何交集,他能知道什么?

    难道……他是在试探?

    他为什么要试探我?!

    虽然秦栎青震惊只在瞬间,但此话乃蒋琅故意说之,自然没有错过她脸上错愕和疑惑的表情。

    原本他只是稍作试探,没想到立刻就发现了端倪。

    这倒勾起他的好奇,一个将军之女,究竟与这斗画有何关系,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王老板接话道:

    “蒋公子多年不见,见闻越发广博,老夫惭愧,不管这斗画方式因何而来,老夫打理缈画斋多年也算阅画无数,不得不说,今日这画,不论立意还是画艺比緲画斋许多藏画也要好。如今金陵城才子佳人辈出,也是喜事一桩。”

    此时有人问:“那这次斗画,优胜者怎么评呢?”

    淮之自知是自己搅的局,当然要圆场,于是接话道:

    “此画最后是由秦家二姑娘兼容,温公子题词,相得益彰,难分伯仲,温公子既有金陵才子之名,不如二位合称金陵双绝如何?”

    众人纷纷附和称赞。

    今夜誉王府寿宴觥筹交错,宾客尽欢,不在话下。

    一曲终散,宴会结束,各人打道回府。

    随身侍从见曹大人仍精神在在,便就今晚宴会的情况,谄媚道:“大人,这个蒋琅还是老样子,无礼猖狂,看来这几年的苦头白吃了,看到您竟然敢不行礼。”

    曹大人轻蔑地笑了笑:“蒋家当年败走关中,金陵再无蒋家之势,一个破落之子,不足为患,岂需老夫我浪费心神,倒是这位金陵才子,学识过人,谦虚有礼,不失为一个人才。”

    这边厢,蒋琅随四王潘楚回到王府,四王正准备进府,蒋琅却在门口停下,四王道:“为何停步,你姊一直挂念着你,叮嘱我今晚一定带你回府见她。”

    蒋琅看了一眼四王府朱漆高门,说:“请四王替我向阿姊问安,今晚迎春楼还等着我,我便不进去了。”说罢一拱手,策马而去。

    而在秦将军府内,却有一人迟迟无法入睡,她坐在床边,凝神听房门外的动静。这时,一道身影悄悄溜了进来。

    来人正是春桃,秦栎青的贴身丫鬟,只见她在黑夜中,慢慢挪到床边,看到秦栎青还没睡下,便小声对秦栎青说:

    “姑娘放心,我已经传信息给古先生了。“

    于是二人赶紧睡下,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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