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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在胸口上的利刃

    指望鲁甘泉杀死房东的儿子,是再也不可能了。

    陈洵(房东儿子)坠楼后,当天下了一场倾盆的大雨。

    那声惊雷的轰鸣声掩盖一切。那声心惊胆颤的、骨骼碎掉、内脏破裂的闷响,被雷雨吞没。

    尽管我对这场事故的发生早有预感,而当它真正发生的那一刻,我的四肢依旧情不自禁地发软。

    陈洵的手里还攥着那节断掉的栏杆。望着陈洵头颅下溢出的血迹,我惶恐地跑回屋里。

    这时雨水淅淅沥沥的砸着我的窗框,我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瘫倒在床上。

    这场大雨下的突然,我想到住在一楼的那个女人,她早上去河边洗净的衣服还没带得及收,歪歪扭扭地挂在院子里。陈洵的尸体就砸在她的门前,像一条蜷缩的虫子。

    想到这我的呼吸竟平稳了,甚至再次回味一遍陈洵狼狈的模样,我忍不住地笑出声。我实在是过于痛恨陈洵,恨到有些失了心智,一想到他咄咄逼人的气焰从今天开始熄灭,就幸灾乐祸起来。

    但这间房子我肯定不能继续住下去了。很快就要见到房东凶恶的嘴脸,我的笑容就只能僵硬的挂在脸上。

    我从床上坐起来,开始思考我的去处。大概适合我居住的地方只剩下那个学校了。

    就在这时我听到那声清晰的“咔哒”声,那是单元楼中某只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我仿佛看到陈洵的血液还在源源不断地向外冒着,就像一座赤红色的小喷泉。

    一声惨叫久久地回荡在整个楼道里,果不其然来自一楼。

    我甚至能预想到不久后房东一家人匆匆赶来的模样,陈洵的母亲抱着摔成肉泥的儿子抱头痛哭,房东早已被吓得心神不宁,不知所措。

    那场大雨下在我给陈洵两百块钱后的一个月,鲁甘泉曾经让我等待着,结果也并没有让我等太久。

    我望着姚小斐,问道:“所以呢?”

    “你给了陈洵那些钱,他放月假后拿去跟同学出门喝酒…”

    “所以怪我吗?”我不耐烦的打断她。

    在黑暗中,姚小斐的眼睛却逐渐明亮。

    “我要说的不是那天。”

    姚小斐声音很轻,她一点一点地靠过来。我从她的脚步中感受到踌躇不安、仿徨、甚至还有一丝无助。

    “我把爸爸推下去的那天,你全都看到了。”

    我开始流浪的日子里,某个夜晚中,出了校门后,那时我沿着晚风的味道,向着河边奔跑,我懒散地寻觅着,同行的人是何启华。

    那条路旁建着昏暗的路灯,暖黄的光从那里落下来,扫到河面中央。

    何启华围着蓝色的围巾,宽大的布料遮住他的半张脸,只露出两只眼睛,他的发丝随着路过的风随意地飘荡着。

    我靠着何启华坐下,身体像羽毛那样柔和,轻飘飘地倚在何启华的肩膀上。

    那时的我对他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我来到陌生环境中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他曾用一个温柔的拥抱捕获我的悸动。

    我温热的手心扶在何启华的胸口,一路向下。

    起初他对着我怪异的举动感到困惑,直到我摸向他的腹部,我感到何启华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是我想的那样吗?”

    这是我唯一能表达喜欢的途径,我坚信这是一个正确的道路。

    “你不想吗…?”但我却没有勇气抬头。

    话音没落,脸颊传来一阵刺痛。

    何启华给了我一耳光。

    和何启华分别后,我独自一人向着河边继续游走,仿佛回到了更早的时候,那些在禾三沟的日子,蒋真离去后,我整日自己游荡,在山的脊梁上行走着。

    我的心中突然升起奇怪的预感,仿佛有事情要发生,这种遥远的预感随着我每走一步,心里的惶恐就更剧烈一分。

    就在不远处的小路上,我听到一丝浑厚的、中年男人发出来的呻吟。

    我猛然抬起头,看到姚小斐和她的父亲。

    她父亲醉醺醺地捂着腰,指尖渗出骇人的血迹,他的双腿发软,跪在地上,脸上露出那样的迷茫,面色铁青。

    姚小斐抓住他的衣领,竟爆发出惊人的力气,一路把他拖拽到河边,路上星星点点流下一条怨恨的血痕。

    “扑通”一声。

    水面上荡漾着一圈圈的涟漪。转瞬即逝。

    姚小斐望着那些升起的气泡、那些顽强的生命,她就那样久久的凝视。

    她一心想要杀死的男人,向着河床沉下去,她的指尖轻轻地颤抖,却像得到解脱一般,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姚小斐蹲下来,对着手里的刀苦笑一下。她身后的那条路一片猩红,就在那时公园里所有的灯光都熄灭掉,整座城市在凌晨停了电,顿时一片黑暗。

    我下意识向身后的路灯看了一眼,再回头时,姚小斐瘦弱的身影变成模糊的一团。我看到她突然转过头来,刹那间,我无处可躲。

    这时冰凉的刀刃贴住我的胸膛,在我回忆那个夜晚时,姚小斐已划开我的衣襟。

    姚小斐的眼睛变得那样悲伤,她不断地流着眼泪,但除外再无任何表情,那些泪水我想也是苦涩的。

    “你不会想要继续犯错了,对吗?”我伸手抹掉她的泪水。

    她泪流不止,沉默着,于是我继续说道:“那天他醉了,你的任务本来只是去接他,但他喝了太多的酒,你没有力气扶他,于是他摔倒了,爬起来扇了你一巴掌。”

    姚小斐的发丝糊在我的指尖上,有点发痒。

    “你觉得那条路不会有人路过,所以你终于可以出手了,你拿着这把刀捅他,然后把他丢进河里。但那天我来了。”

    “我的梦想是当律师。”姚小斐把头偏向一边,声音有些哽咽,“但他总是打压我,我的中考成绩不是很好,但可以上一所高中,他说我没必要继续学习,全家人都不敢再讲话。”

    她说:“在我小的时候,他对我…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现在也不会有人再信了。”

    “他死之后,我再也不想当律师了,我想杀掉我的弟弟,杀掉家里所有人,再做一个很冷漠的杀手,这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好笑了?”

    “是有点。”我耸耸肩。

    姚小斐没有理我,继续说道:“为此我制定了周密的计划,而当我开始实施时,望着弟弟那双单纯的眼睛,我下不去手。”

    “那时我每天晚上都在做梦,我梦到他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他用手捂着,血从指缝里渗透出来。你从他的背后冒出来,你的脸一直在那里徘徊。”

    整个艰难的冬天,姚小斐都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魇,她脚步踌躇地踱步在那条河边,心神不宁地忐忑着,惶恐,焦灼。

    她父亲死后,全世界都宁静下来。那种宁静对姚小斐来讲是恐怖的,很长的时间里她的耳朵一直在嗡鸣,甚至听不到声音,即使能听到,她的头脑中也无法对外界的讯息做出任何反应。

    她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了这个冬天,直到后来春天,河的冰面渐渐融化时,她再次看到夹在冰块中间的那具尸体,反而平静下来,她的大脑跟着春天里的生命一起苏醒,和以往不再有什么不同。

    “醒来后我就想,如果解决掉你,那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好像就能让生活继续运转。”她说到这里,握着刀柄的手竟用力了一些,我望着她颤抖的手指,她始终没有捅进来。

    姚小斐突如其来的松懈让我浑身一顿。

    出于本能,我扶住了悬在胸口上的那把利刃。

    这时姚小斐对着我嚎啕大哭起来:“可是我不想再犯错了,我已经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你走在那条隐蔽的路上,是有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吗?我也在那里躲藏过,还觉得谁都发现不了。”

    说完,她仿佛把自己的情绪调动到了更悲伤的境界,她在狭小的墙角中坐下来,哭得伤心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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