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风常多变,接近傍晚,风才消停。
萧临叶一手拿着弓,脚边还有一只刚死不久的白狐,他对上沈悠的视线,缓步向她走去。
沈悠可没那么娇,把手撑在地上,借力站起,身体没稳住,有点摇晃。
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臂,手心渐渐散出一些温暖渡入,她有些错愕地看向他,等站好后,那只手才移开。
萧临叶看了看不远处的狼,又转头看她。
独自出营,这女郎也真够大胆,好好的医侍不待在营里,出来寻死吗?
“回营后自行去刑营处领罚。”他的声音低沉,这一句话说出来带着野性和散漫。
沈悠双手抱臂,微低着头,碎发挡住她的眼眸,萧临叶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沈悠没出声,可以说,她被冷得说不出一个字。
唯一御寒衣物被狼给叼坏了,身上衣衫单薄,乌唇一下被提了色,苍白无华。
萧临叶解了身上的黑袍,反手披在她肩上,沈悠被这举动吓到,颈边一圈滚毛应是兔毛制成,毛绒绒的肯定很暖和。
黑袍还存有他的余温,沈悠没多想,拢紧衣袍。
萧临叶拿上地上的白狐就先行一步,沈悠跟在他身后。
轻盈的身姿披着厚重的衣袍,显得有点吃力,他的黑袍穿在沈悠身上还会拖地,她看着前面的男子,他脱去袍子后还有一件常服。
不知他抗不抗的住这寒风。
沈悠这样想着。
两人出山后一路无话,沈悠耐不住性子,快步走到他身旁,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公子你冷吗?”
“……”
军营外,灯火亦亮,营帐掌灯在黑夜。萧临叶走在前头,进了军营内。
“小姐,你去哪儿了,奴婢可急死了啊”
寻影而来的是她的婢女,云萝。她在沈悠身边转了几圈,才松了口气。
“小姐,你的衣袍呢,这件是谁的啊?”
云萝把手里的暖炉放在她手心,进了营帐。
另一边的营帐内,梁叙见进来的人,打趣道:“怎么?狐狸猎的不合意?”
萧临叶懒得接话,席地而座。
“这些菜怎么回事,你上哪偷的?”
“……什么叫是我偷的啊,萧临叶我和你认识多少年了,你能想点我的好吗?”
萧临叶轻笑着,问道:“这北漠严寒,谁会来这送些米食?”
梁叙嬉笑调皮道:“我的两个小妹”
萧临叶以前听他聊过,一个亲妹梁欢,一个则是与亲妹交好的,好像叫什么沈悠?
“对了,悠悠怎么和你走在一起,她怎么进了北漠山?”这北漠山时常有狼出没啊……
萧临叶问道:“那医侍是沈悠?”
“什么医侍啊,她看起来很像是医侍吗?”
“……”
“悠悠身上的袍子是你的?”
“嗯”
梁叙笑了声,又很快手抵着唇,假咳。
这小子凡被任何女子碰了一下,衣裳轻则洗,重则扔。
用完膳后,梁叙披上衣袍起身。
“这么晚了,你去哪?”
“我去看看敏歌和悠悠,”话落,他转头看了眼他,“怎么?你也想去吗?走吧,一起。”
萧临叶伸出脚踢他,“去你的。”
梁叙坏笑着躲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梁将军。”
另一边的营帐外,向这边走来一位女子,她看见梁叙,叫了声,便屈身致礼,道:“梁将军,我是沈悠小姐身边的婢女,云萝。小姐说麻烦你把这件袍子给那位将军。”
那位将军说的是谁,梁叙想也不用想也知道是萧临叶那狗东西的。
梁叙接过那件袍子,回了句好,他朝那边的营帐又看了看,“那她们是要就寝了吗?”
“是。”
梁叙也不好打扰,就先让她回去了,自己转身回营帐。
这大冬天,营帐内添了不少炭火,和外面冷气不同,进去才能感觉暖和点。
他把袍子随手挂起,看了几眼才发现,萧临叶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他喃道:“这小子……”
篝火不断弹跳出一些火星,噼里啪啦的在响。
萧临叶拿着一根树枝,捣鼓着火堆。
子时半,不少营帐都入寝了,瞎了一半的灯火。
“将军,你为何还没睡?”
萧临叶转头,看见出声之人。
沈悠披着一件斗篷,青丝散在肩头,她很随意地坐在他面前,就听眼前的男子问道,“你也不是么?
沈悠笑了笑,她伸出手在火堆前取暖,“我睡不着。”
萧临叶没回话,就这样,透过火光看着她。
“将军你呢?”为何还没睡。
“我,”他咳了几声,“要防着山上的狼。”萧临叶一时想不出什么,只编了句。
北漠山的狼很少下山,除了极饿才会下山寻找食物。
一听到狼,沈悠不禁后怕,回应似笑了声,转了个话题说道:“将军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沈悠……”
还未说完,他就抢答,道:“我知道”
沈悠有点愣,与他对视。
他知道?
“你呢?”
萧临叶看了她一会,才慢慢说道:“萧临叶。”
沈悠点了点头。她仰头,朝天张望。
冬夜比仲夏的夜晚更加宁静,天空一些星星点点时不时泛着光晕。
她问道,“将军可有思念之人?”
萧临叶竟一时被这问题噎住,压低了声,说道:“没有。”
“那……你的家人呢?”
萧临叶垂了垂头,轻哧,似在嘲讽他自己。
家人?一心只想着权利也配说是家人?
沈悠看着他低着头,暗道不好,肯定是戳到人家痛楚了……
她看不清萧临叶什么表情,只能移步坐在了他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