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景源的时候,跟张老头采药采惯了,那人心眼子实,把那些稀珍药材一点也不避讳的教他认识,虽然说没采过多少,但要认的话也是大差不差。
听永江雪说,这个山叫北仑山,元文昌去看过,山上好东西不少,也不知道永江雪是怎么守着这么大一座宝山过的吃不吃不饱。
……
“别磨蹭,快跟上啊”
元文昌拽了他一下,本来永江雪死活不愿意去(脸上伤没好全)但要他自己一个人背那么多东西,肯定是不愿意的。
“羌青,散寒,祛风”
这个是“假苏,嗯……治感冒?”
元文昌采了些常见的药材,收获颇丰,准备卖给药店里。
快走到集市,永江雪不干了,死活拽不动,元文昌气笑了。
“不是,大哥,你矫情啥呢?我给你买个帽子带行了吧?”
永江雪不说话,微微低头,脸上还有淡淡伤痕,看起来可怜巴巴。
元文昌转身离开,身后人收起委屈神色,掀起白睫,深深看着他。
药铺子还真不好找,问了几个人才七拐八拐找到一家,打发永江雪去兑钱,自己去城门口凑热闹去了。
城门口立了块石碑,像是现代的广告栏,只是这块石面上是绝对不能贴除了皇榜以外其他东西的,不然喜提脑袋分家大礼包。
元文昌去的时候已经熙熙攘攘好多人了,玉华教他认识了不少字,剥开人群硬挤过去,终于看到了这贴在最上面的京城告示。
字没看多懂,但是瞥见了旁边贴着的画像,就是这画像怎么有点熟悉,怎么那么像…自己??
安安分分的小百姓,杀人放火的事一样没做过,再看清那纸上的字,元文昌快炸了。
上面赫然印着几个大字,“朝廷重犯”
再往下一瞧“元文昌”
啊?啊啊啊啊?
元文昌登时人都傻了,面不改色偷偷遮了遮面。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大范围的通缉他,还要上交朝廷,自己与那皇帝无冤无仇……莫不是自己穿来之前的纠葛?
元文昌忽的手脚发冷,玄隆帝暴虐恣睢人人皆知,他不知道如果真的被抓到自己要怎么处理。
玛德,其他穿越者凭借金手指乱杀一通,自己也被乱杀一通。
想着想着,冷不丁撞上一个人,他刚抬头到一半,猛然想那画像,说了声抱歉就走。
“你他娘的没长眼啊?”
他并不想多做纠缠,撒腿就跑,身后那人骂了几句也就罢了。
元文昌左拐右拐到一个僻静小巷子里,撕下袍子一块长布,赶紧裹脸上。
“你在这里做什么?”
元文昌僵了僵,认出永江雪的声音,犹豫着转头,永江雪拿着换来的银子站在他身后。
“没什么,回去吧”
他没由来感觉有点委屈,来到这里四五年,因为被追杀换了那么多住处,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
元文昌走在路上,把永江雪头上的帷帽扣在了自己头上,本来他还抓着不放,但看到元文昌通红的眼,也没说什么。
他不是个连累朋友的人,他想,等避过了这阵子风头,自己就收拾收拾走。
以后如果能活着回来,再向永江雪赔不是。
……
养心殿
“陛下”
“有消息了吗?”
玉华搁下狼毫笔,淡淡开口道。
“还没陛下,那么多天,怎么会一点消息也没有,您看要不还是算了吧,北仑山向来悍匪横行,说不定已经……”
玉华淡淡瞥了他一眼,那人不说了,猛然跪下去,头埋的极低,肩膀还在因为恐惧不停。
无涯也是这几天在外面野惯了,竟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朝中人们只知皇上回来都有了主心骨,寻找那个元文昌的事情只交给自己来办,大臣们只以为圣上是在寻仇人,故而对这件事并无太大关注。
顾家有镇远将军助力,时时刻刻都在抓皇上的小尾巴,若真是道出了元文昌真实身份,无疑将他推上风口浪尖,不过……
无涯往殿外退去,不过他们得意不了太多时日了。
这人阴险残暴是真的,顾家跟随太祖皇帝打天下,百年世家,可是这位少年帝王登基仅仅四年就拔除了这颗毒瘤,如果天下长久掌握在他的手中……
无涯不想了,不敢。
李公公弓着腰从阴影里走出来
“陛下,今年的元灯会可还是在苏州举办?”
玉华抬了抬眼,往年都是交给礼部安排,今日却问了一嘴,他顿了好久,才开口
“总是在苏州,是有些腻了”
李丹明了,不再多说,退出殿内。能在宫里待那么多年,心思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淡淡龙延香弥漫,座上之人依旧处理着奏折。
不知何时,握着笔的手停在半空,墨汁随着手微微颤动,末了,滴在雪白宣纸上,晕开一片黑。
四月初,消失一年的玄隆帝被属下无涯救回,那群大臣们是个人精,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皇帝脸色,看起来与以前并无两样,心中微微诧异。
“元文昌”
那人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只是念了一个名字,没有下文,静静坐着,瞳孔幽黑与殿内昏暗灯光融为一体。
……
元文昌这几天过的心惊胆颤,他下山次数不少,保不准会被人认出来,奇怪的是,又过了几个星期,连风声都没有。
“要这样偷偷摸摸生活到什么时候啊!”
“元文昌啊元文昌,你到底犯了啥罪啊”
正想着,忽然腿上一痛,随即被塞了满怀草药。
“下山”
永江雪这几天已经学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采药的事他也就没怎么管过,只是每次下山,还总是拉着他一起去。
元文昌摸出来块布,往脸上拢了拢,露出双眼,两人就往山下走去。
.
“哎,听说了吗?今年元灯会在咱们这里办!”
“真的假的?以前不都是在苏州?”
“爱信不信,反正到时候看看就知道了”
元文昌好奇极了,问身旁的人“永江雪,这元灯会是个什么东西?”
“每年五月初五举办,持续三天,只是个灯会罢了,没什么稀奇”
“怎么不稀奇?我还没有逛过灯会”
作为在学校憋了十八年的学牲,旅游次数都很少,况且元文昌又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
“五月初五,算算的话也快了,到时候我们一起来看”
“嗯”
果然,没过两天官府就开始准备起来,那街道打扫的一尘不染,不愧是官,面子真大,路上经常骂爹骂娘的人都没了。
元文昌特别兴奋,一天到晚拉着永江雪往山下跑。
“这次不知道是谁来,以前的元灯节哪有这排场?听说还有龙息灯”
“不会吧?这世上还真有龙息灯?”
“不可妄议,龙息灯是天子才能装配之物,哪会随便拿出”
元文昌正抖着腿坐在旁边椅子上嗑瓜子,那胳膊肘碰了碰永江雪低声道
“哎,你说,这次来的有没有可能是皇帝?”
“不可能”
“为何?”
“皇帝从不参与除了国祀以外的庆典”
元文昌撇了撇嘴
“那他可真无趣”
“不过……”
永江雪皱了皱眉,继续开口道“这次灯会太过隆重,与其他几次不可比,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谁管他,爱谁来谁来,当官的都一个样”
元文昌现在对官员都有心理阴影,谁知道官场能乌烟瘴气到这种程度?
“咱们还是好好收拾收拾期待灯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