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名为系统的妖物在她脑海里疯狂大叫起来：“警告！警告！乞丐生命值剩余8%。若目标人物死亡，宿主将会被判定任务失败，遭到抹杀，请宿主谨慎对待！”

    这妖物是在她被揭穿后忽然与她绑定的，不知怎的竟能在自己脑海里说话，且不被他人听到。

    陆漱玉头痛地盯着男人肮脏的脸，片刻后皱起眉头：“真是个麻烦。”

    不过，她身上并没有伤药，要如何才能救下他？

    她烦躁不已地把男人扶起来，看着谢疯子伤口里渗出一捧捧金沙。她不小心带起一点金沙，这金沙却似有灵性一般漂浮起来，接着又落回了谢疯子的伤口处。

    这血当真是神奇。

    她像是想到什么，手忙脚乱翻出自己行囊里那瓶奇怪的紫微星砂，那是她第一次完成任务时，系统给她的奖励。

    仔细一看，瓶身上竟然有两个不起眼的小字，伤药。

    系统一直在她脑海里喋喋不休。

    “警告警告！乞丐生命值剩余6%……”

    “警告警告！乞丐生命值剩余5%……”

    “警告警告！乞丐生命值剩余3%……”

    随着系统的警告，她也变得虚弱起来，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抽离她的生机。

    该死的妖物，竟不是说着玩的。

    陆漱玉顾不上思考，死马当活马医，咬紧牙关迅速拔开瓶塞，一鼓作气将那团散发着奇异光泽的星砂几近均匀地倒在了谢疯子伤口上。

    星砂触及伤口，瞬间化作一缕缕紫气，缓缓渗入。谢疯子呼吸奇异地变得平稳起来，那些散乱漂浮的金沙血也逐渐倒流回他的身体里。

    系统警告声终于消失，陆漱玉松了口气，劫后余生让她庆幸不已。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成功阻止谢疯子死亡。已为您发放此次任务鼓励，恭喜宿主获得‘乞丐的隐藏身份’稀有情报x1，修复药剂x1。”

    她打开自己的任务面板，点开了那条稀有情报，上面的字令她震惊又恍然。

    难怪那紫光如此熟悉，当日在大殿上，系统这妖物果真没有骗自己。

    她暗自思忖，若系统提供的情报为真，那今日救下谢疯子，真当是为自己积下了莫大福缘。

    她咬咬牙，既然已当了好人，不妨就当到底。索性打开系统背包取出修复药剂，一口气喂谢疯子喝下。

    几息之间，谢疯子脸上的脓疮、身上的伤口纷纷愈合，面色也逐渐恢复正常。他缓缓睁开眼，眼中有夺目光芒一闪而过。

    他望着陆漱玉眼里有疑惑闪过：“我没死。是姑娘救了我？”

    陆漱玉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总觉不自在，思量片刻轻声道：“你命不该绝。”

    谢疯子微微颔首，眼中光芒渐敛，语气中透出一丝淡然：“多谢姑娘相救，此恩我定铭记于心。日后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陆漱玉看着他缓缓坐起，周身气息如脱胎换骨般，一时有些赧然：“实不相瞒，我现在就有一事相求……希望你能够与我假成婚。”

    沉默片刻，谢疯子面无表情望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怪人：“为何？”

    陆漱玉叹口气：“阁下有所不知，就在今日，陛下已经为你我二人赐婚，明日咱们就要成婚。”

    谢疯子不说话，陆漱玉觉得头疼但可以理解，因为这个要求确实无理，不接受也是人之常情。

    陆漱玉正准备硬着头皮继续解释，话到嘴边，却听见他淡淡说：“好。”

    “不过，”他话锋一转，“我有个请求。”

    “我似乎失去了记忆，姑娘似乎知道，我是谁？”

    …………

    女状元配乞儿的荒唐圣旨，不过一夜便沸满京城。天未亮，羽林监外已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百姓。

    大家都迫不及待想一睹女状元真容。

    卯正三刻，鼎钟撞过九声，羽林监朱红大门缓缓洞开。御林军骑兵身披金甲、手持尖枪开道。后面一辆绑着红绣球的无顶囚车上，正是百姓们翘首以盼的女状元和她的乞儿夫君。

    百姓们从未见过女状元，不顾两侧清道步兵盾牌压制，一个个卯足了劲儿往前挤，生怕错过了这场热闹。

    陆漱玉目光平静扫过攒动人头。她曾无数次想象过中状元后跨马游街的情形。应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众人争睹。

    如今春风依旧，她却以戴罪之身，与戴着镣铐枷锁的乞儿夫君一起共受瞩目。

    谢疯子站在她右侧，虽戴着镣铐却神色平静。昨夜她刚把“你非肉体凡胎”这句话抛给他消化理解，此刻他便可坦然承受住众人戏谑的目光。

    神仙确实与众不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内侍尖细的嗓音划破长街，“罪奴陆氏，女扮男装祸乱朝纲，既自诩经世之手，朕今开旷古未有之例：以其游街示众为成婚大礼，使万目共睹，午时前若不能当众成章，则枷号终身，世世无赦。钦此。”

    话音落地，北府街上像有沸油溅入了冷水，人群静默片刻又轰然炸开，两侧百姓议论纷纷。

    “滴，”系统提示音在脑中响起，“检测到文脉修复关键点，触发紧急任务：于万民讥笑中，完成一篇惊世文章。任务完成，奖励十点潜龙气。”

    陆漱玉来不及思考，各种非议谩骂便接连传入耳中。

    “哟，这便是女状元？看起来也不过一个寻常闺女。”

    “听说这女子不知检点，女扮男装整日混在男人堆里。”

    “皇帝老爷也忒心善了，竟给他俩办起了喜事？都该沉塘才是。”

    ……

    烂菜叶、臭鸡蛋、破布头雨点般朝她二人扔来。一枚鸡蛋砸在陆漱玉额角，黏稠的蛋液顺着她的眉骨滑下，味道腥臭。

    她抬手想去挡，却被叮当铁链限制了动作。

    谢疯子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身高体长，比陆漱玉更均匀地承受了百姓们愤怒的攻击。陆漱玉看着他凌乱发间插着的烂菜叶，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被人谩骂杂掷却一直面如平湖的谢疯子，闻此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她伸手要为谢疯子摘掉菜叶，却被御林军的长枪横胸拦住，张校尉面色不虞:“二位老实点。”

    队伍缓缓推进。每过一处坊门，鼓手便依圣旨擂起喜鼓，如果不是鼓皮上贴着“欺世盗名”四个字，陆漱玉真当自己婚礼举国同庆了。孩童们也聚成一团，在街旁唱起了童谣：“乞儿娶罪娘，坐笼拜花堂，一纸荒唐文，换得百年长。”

    要作的文章已在脑海里转了几圈，却没有开口的机会，陆漱玉心烦又无可奈何。

    行至十字街口，日已近午。御林军停队，张校尉高声道：“陛下恩典，许陆氏罪奴就地取材，即刻成章。”说罢，他将一卷粗糙黄麻纸掷于车前：“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