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额头抵在桌面,木质凉得像夜班车间的冲床。
心跳在倒计时里狂奔,公式却像失速列车,一节一节脱轨。
“喂——”
声音从右上方落下,像一粒薄荷糖砸进开水。
我抬头
恍惚间,模糊的视线里
是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Summer
化学课代表兼副班长,白得发光,两枚略微透着虹光的玻璃镶嵌着金丝镜框,镜片后的眼睛像两片刚擦净的载玻片,随时能映出你的狼狈。
她的刘海挑染了一缕雾蓝,发尾内扣,随着弯腰的弧度轻轻弹了一下——
像试管里突然冒出的气泡,带着清脆的爆裂声。
她指尖捏着一张淡黄色的便签,纸角剪成圆弧形,像被谁用嘴唇抿过。
“晚自习化学小测,老班让我把缺交名单给你。”
声音不高,却足够让周围几道目光像探照灯刷过来。
我伸手去接,指尖碰到她腕上的银色手环——
刹时
金属凉,带着消毒水味,像刚从实验室的酒精灯边捞起
此刻
脸颊烫,泛着胭脂迭香,似是从春夜月的古桃树下醒来
便签背面写着一行极小的铅笔字:
「函数不会写,就用化学键连起来。」
字迹向□□斜,像活泼的分子在跳舞。
我把便签翻过来,正面是打印体:
「江泮离,未交《三次函数极值》订正卷。」
红圈,粗体,像血斑。
Summer推了推镜框,镜片反光把她的眼睛切成两半——
一半在笑,一半在审
“放学后有空吗?实验楼 303,我帮你补课。”
声音轻得像滴定管的最后一滴,
却在我耳膜里炸出一朵极小的蘑菇云。
倒计时 5 天 23 小时 39 分。
薄荷味在鼻腔里扩散,像有人把夜班的铁锈味偷偷换成了清凉油。
尽管半信半疑,但终究熬不过她的审视
我点头,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极低的“嗯”。
她转身,发尾扫过桌面,带起一阵细小的风。
风把函数卷吹开一角,露出我昨夜在梦里写下的那句:
「地狱也是域,所以——」
墨迹未干,像一条等待缝合的伤口
我盯着那行字,心跳忽然漏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