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迪娅？”

    赫敏站在车厢门口，面对着过道，抿着唇，不太确定地问道。

    她身后门扉紧闭的车厢里，卢平正看守着小矮星彼得，哈利情绪激动得眼眶通红，罗恩作为斑斑的主人满脸震悚。只有这件事没什么直接关系的赫敏略感尴尬，正好被派出来寻找摔门而去的克劳迪娅。

    经过摄魂怪逼车这段插曲，再加上列车本身也接近终点，此时火车里比寻常更嘈杂。级长们在过道里走来走去维持纪律，小巫师们挤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像受惊后的小鸟。

    赫敏一边不停地道着歉一边挤过吵闹的人群，一个个包厢问过去，却没有得到克劳迪娅的半分踪迹。她就像一滴水汇入大海，消失得无声无息。

    在赫敏路过某两节车厢的连接处时，她和克劳迪娅擦肩而过。

    技巧高超的成年女巫设下了忽略咒，来来往往的人群都下意识忽略了克劳迪娅的存在，像摩西分海一样以她为圆心空出一片地盘。

    除非出于克劳迪娅本人的意愿或者卢平这些教授级别的巫师亲至，否则这些小巫师们直到下车也别想发现半点端倪。

    克劳迪娅向后倚在车厢壁上，闭着眼，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她伸手盖住了眼睛。

    平心而论，克劳迪娅其实不喜欢哈利·波特，原因大抵和斯内普有些共通之处。

    他长得和他父亲詹姆斯·波特实在是太像了，可他那一双绿眼睛又总是让人想起他母亲莉莉。诚然他的经历让他和他父母截然不同，但一些格兰芬多式的底色，总是让人恍惚间觉得詹姆斯·波特又重现眼前。

    ——克劳迪娅不喜欢詹姆斯·波特，或者说，厌恶他。

    莉莉·伊万斯是克劳迪娅最亲密的朋友，她们关系那么好，无话不谈，形影不离。莉莉·伊万斯那么出色，那么耀眼。

    她理应有最远大最璀璨的前程，她就像一轮太阳，像神话里战无不胜的女武神。

    每次见到詹姆斯·波特，克劳迪娅就控制不住地想起那些本来会发生的事情。

    他让莉莉黯然失色的速度不比一朵花枯萎需要的时间长多少。

    一毕业她就结了婚，生活在戈德里克山谷的波特家里，然后在战事最激烈最吃紧的时候怀孕了，退下战斗前线，被保护在家里生儿育女。再后来，她为了保护那个孩子而失去了灵魂和生命，重创了伏地魔——用一个“爱的魔咒”——最后整个魔法界记住的却是大难不死的救世主。

    克劳迪娅本以为她能改变这些的。

    她的好友莉莉·伊万斯还是和波特相爱了，但她没有改姓。她们婚后一样居住在戈德里克山谷，但更多的是因为那里更安全。最终伏地魔还是夜袭了戈德里克山谷，却被克劳迪娅半道截击——她在八十年代的生活也终止于那一天。

    可如今克劳迪娅面前这个头上带了一道闪电疤痕的哈利·波特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所作出的一切改变都无济于事。

    “……”

    轰隆隆的蒸汽火车渐渐减慢了速度，直至停靠在了霍德莫格的车站旁。

    学生们三三两两地下了车，或是乘坐小船渡过黑湖，或是乘着夜骐拉的马车飞过黑夜。

    和克劳迪娅同乘一车的那几个陌生学生看不见夜骐。她们已经从遭遇摄魂怪的惊恐中恢复过来，那黑漆漆的袍子怪和隐身的拉车马都成了她们兴致冲冲的谈资。

    克劳迪娅坐在马车里，望着窗外的夜骐，沉默着。

    不仅仅因为代表着死亡的夜骐，也因为她意识到了自己方才一时冲动作出的举动可能造成的后果。

    并非与魔法部、通缉犯和政治扯皮有关。而是在她抓住了小矮星彼得，人赃俱获的情况下会造成的蝴蝶效应。

    ——伏地魔曾经在阿尔巴尼亚的森林里游荡，后来附在了奇洛的后脑勺上，才算是有了个行踪确定的实体。

    而哈利用接触把奇洛干掉后，伏地魔的存在就变得更加飘渺了起来。直到小矮星彼得出逃，找到并服侍伏地魔祝，助他重生之后，伏地魔才能算是作为一个人活着。

    ——也因此，才能被杀死。

    如果他都算不上活着，那又怎么样才能让他死亡呢？

    克劳迪娅的坏心情一直持续到进入礼堂时。

    她看到赫敏罗恩和哈利频频不安地左顾右盼，估计是在找她。

    她鬼魅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三人身后。

    赶在三人因震惊而瞪大眼睛之后、因惊吓而发出大叫之前，克劳迪娅用三个默发且瞬发的“无声无息”堵住了他们的嘴。

    “感谢卢平教授的敏锐和智慧。”克劳迪娅低声道，“他凭借自己的细心勘破了一桩十二年前阴谋的真相，出于正直和善良而选揭破，为魔法界的和平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听我说！”

    罗恩蠕动着“唔唔”用丰富的面部表情弥补不能发声的缺陷，被反应极快的赫敏给了一肘。

    “这也会是邓布利多和卢平教授的意思——康奈利·福吉一会很可能会来，如果有找上你们的时候，都给我收着点！”

    克劳迪娅快速道，解除了无声无息。

    赫敏一能开口，就压低声音问：“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克劳迪娅现在的身份既不是从前的凤凰社核心成员——现在甚至连凤凰社都没有了呢——又甚至连成年人都算不上，哪里来那么灵通的消息。

    她只是基于对个人性格的了解和现状作出的推测罢了。

    但这话显然不适合对三个小学生说。赫敏话中询问她在火车上行事缘由的弦外之音更是不好回答，于是克劳迪娅只是摇了摇头，没有答复。

    一旁的哈利正欲开口，却被一道声音打断：“哈利？”

    克劳迪娅寻声望去，那正是匆匆赶来的卢平。

    他见到克劳迪娅，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克劳迪娅？你刚好也在这里，也省得我再多跑一趟了……你们四个都快来吧，校长找你们有事。”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克劳迪娅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