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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围巾化疗后他戴起她织的围巾,笑说“像不像你画里的人
林知夏第一次发现毛线团少了半团时,窗外的梧桐叶正被秋风吹得打旋,碎金似的阳光透过画室天窗,落在她刚铺好的画纸上——那是张未完成的肖像,画中人身穿卡其色风衣,领口露出半截灰色毛线,是她偷偷织了半个月的围巾雏形。
她放下画笔,指尖在盛着藤黄色颜料的瓷盘里轻轻蹭了蹭,颜料沾在指腹,像极了初见时陈砚生落在她画稿上的那点黄。那时他蹲在梧桐道上捡画纸,指尖沾了颜料也不在意,只笑着把叠好的画稿递过来,说“你画的夕阳里少只蝶,我帮你补上了”。如今画室里还留着他的气息,烟草混着松节油的味道,可他已经三天没来了。
手机在画架旁震动时,林知夏几乎是立刻扑了过去,屏幕上“砚生”两个字让她悬了三天的心稍稍落地。可接起电话的瞬间,那点安心又被他声音里的疲惫揉碎——他说“知夏,今天不用来医院了,我让护工陪我做检查就好”。
她知道他在撒谎。前一天她去送饭,分明看见护士推着治疗车从病房出来,车斗里的化疗药瓶标签刺得她眼睛发疼。她没戳破,只是把保温桶里的排骨汤盛出来,看着他强撑着精神喝了小半碗,又借口“医院空气闷”,躲到走廊尽头哭了十分钟。
“我已经到住院部楼下了。”林知夏握着手机,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给你带了刚烤的红薯,还热着。”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陈砚生的声音软下来,带着点无奈的妥协:“那你上来吧,别在楼下冻着。”
住院部的电梯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林知夏盯着不断跳动的数字,指尖反复摩挲着帆布包的带子——包里除了红薯,还有那个装着围巾的纸盒子。她原本想等织完再给他,可昨天看见他化疗后落在枕头上的头发,突然就想快点把这份温暖递到他手里。
推开病房门时,陈砚生正靠在床头翻书,听见动静抬头,嘴角先牵起笑,可那笑没撑到眼底,就被眼底的青黑压了下去。他的头发比上周又少了些,额前的碎发软塌塌地贴在皮肤上,露出光洁的额头,竟有了点少年气的脆弱。
“怎么不戴帽子?”林知夏放下包,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正常,才松了口气。
陈砚生合上书,把书放在床头柜上,指腹无意识地蹭着书脊:“戴着闷,不如不戴。”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纸盒子上,笑着转移话题,“这是什么?给我的惊喜?”
林知夏把盒子递过去,耳尖有点发烫:“织得不好,你别嫌弃。”其实她练了好几次,第一团毛线因为漏针太多被拆了,第二团又因为针脚太密显得笨重,这是第三团,她熬了三个深夜才织完,针脚总算整齐些。
陈砚生打开盒子时,指尖顿了顿。灰色的围巾叠得整齐,边缘缝着细小的梧桐叶纹路——是她照着画室窗外的梧桐叶,一针一线绣上去的。他拿起围巾,贴在脸颊旁蹭了蹭,毛线的柔软触感落在皮肤上,像极了她从前总在他画画时,轻轻蹭他手背的动作。
“织了多久?”他声音很轻,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
“没、没多久。”林知夏别开脸,假装去拿保温桶,“红薯快凉了,我给你剥。”她的指尖刚碰到保温桶的提手,就被陈砚生拉住了手腕。
他的掌心比平时凉,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却还是轻轻的,像怕碰碎她似的。林知夏回头,看见他正把围巾往脖子上绕,动作有点笨拙,大概是第一次戴手工织的围巾,绕了两圈才系好。
灰色的围巾衬得他脸色更白,却奇异地中和了化疗带来的病气,让他看起来像回到了美院时的样子——那时他总穿卡其色风衣,脖子上围着简单的针织围巾,在梧桐道上走,身后跟着一群偷瞄他的女生。
“好看吗?”陈砚生拉了拉围巾的下摆,抬头看她,眼里竟有了点笑意,是这半个月来最真切的一次。
林知夏点头,喉咙却突然发紧,说不出话。她怕自己一开口就哭出来,只能用力眨眼,把眼泪逼回去,然后从保温桶里拿出红薯,剥了皮递到他嘴边:“先吃一口,甜的。”
陈砚生张嘴咬了一小块,红薯的甜香在嘴里散开,他慢慢嚼着,目光却一直落在她脸上:“知夏,你看我现在,像不像你画里的人?”
林知夏的画笔顿在半空。她的画里有过无数个陈砚生,有倚着梧桐笑的,有在画室窗边调色的,有雪夜里给她递热汤的,可没有一个像现在这样——戴着她织的灰色围巾,脸色苍白,却依然笑着,眼里盛着她熟悉的温柔。
“像。”她声音有点哑,“比画里的好看。”
那天下午,阳光很好,透过病房的窗户落在陈砚生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林知夏的画纸上。她没再画画,只是坐在床边,陪着他吃红薯,听他讲美院时的趣事——讲他第一次偷偷在她画稿上添蝴蝶时的紧张,讲他为了等她下课,在画室门口蹲了两个小时,讲他们第一次约会时,他因为紧张打翻了咖啡,把白色衬衫染成了褐色。
陈砚生讲得很投入,偶尔会咳嗽两声,却总是先按住她的手,说“没事,老毛病了”。林知夏知道,那不是老毛病,是化疗带来的副作用,可她没说破,只是把剥好的橘子瓣递到他手里,听他继续讲那些带着暖意的往事。
夕阳西下时,护工来送药,陈砚生接过药,看了林知夏一眼,趁她收拾保温桶的间隙,飞快地把药塞进了枕头底下。这个动作很轻,却还是被林知夏看见了。她的指尖顿在保温桶的盖子上,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知道他为什么不吃药。前几天她在医生办公室外,听见医生说止痛药吃多了会有副作用,可能会影响食欲,还会让人嗜睡。他大概是怕自己吃了药,就没精神陪她说话了,也怕影响吃饭,让她担心。
“我该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林知夏站起身,把保温桶放进包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陈砚生点头,却没松开她的手:“路上慢点,晚上别熬夜画画,记得吃晚饭。”他叮嘱了一遍又一遍,像怕她忘了似的。
林知夏“嗯”了一声,转身往门口走,走到门口时,她忍不住回头,看见陈砚生正靠在床头,双手抓着围巾的两端,轻轻蹭着脸颊,夕阳落在他身上,把灰色的围巾染成了暖金色。
“砚生。”她叫住他。
陈砚生抬头看她,眼里带着疑惑。
“围巾要是松了,记得系紧点,别着凉。”林知夏说完,飞快地转身走出病房,关上门的瞬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沿着住院部的走廊慢慢走,走廊里很安静,只有脚步声和远处护士站传来的说话声。她走到电梯口,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睛红红的,嘴角却还带着笑——那是刚才听陈砚生讲趣事时,不自觉露出来的笑。
原来难过到极致,是哭着笑的。
第二天早上,林知夏特意早起,煮了陈砚生喜欢的小米粥,又烤了他爱吃的全麦面包,装在保温桶里,往医院赶。路过花店时,她进去买了一束向日葵,花瓣金灿灿的,像极了初见时他落在她画稿上的藤黄色。
推开病房门时,她看见陈砚生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她昨天带来的画纸,在上面画着什么。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专注的样子和从前在画室里一模一样。
“在画什么?”林知夏放轻脚步走过去,探头看他手里的画纸。
陈砚生听见声音,手顿了顿,把画纸往身后藏了藏,笑着说:“没什么,随便画画。”
林知夏却已经看见了。画纸上是一只小小的蝴蝶,翅膀是藤黄色的,翅膀边缘还绣着细小的梧桐叶纹路——和她织在围巾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绣了梧桐叶?”她有点惊讶,她绣得很隐蔽,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陈砚生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昨天晚上摸围巾的时候,摸到了,就想画下来。”他顿了顿,把画纸递到她手里,“本来想画完给你的,还没画好。”
画纸上的蝴蝶线条很轻,却很流畅,能看出他画的时候很用心。林知夏握着画纸,指尖轻轻蹭过蝴蝶的翅膀,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她知道,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回应她的心意。
“我帮你煮了小米粥,快趁热喝。”林知夏把画纸小心地折好,放进包里,然后拿出保温桶,盛了一碗小米粥递到他手里。
陈砚生接过粥,吹了吹,小口小口地喝着。他喝得很慢,大概是没什么胃口,喝了小半碗就放下了碗。林知夏没逼他,只是把面包递过去:“吃点面包吧,垫垫肚子。”
陈砚生接过面包,咬了一小口,慢慢嚼着,目光落在她的画架上——她昨天把那幅未完成的肖像带过来了,画中人身穿卡其色风衣,脖子上围着灰色围巾,只是脸还没画完。
“今天想画画吗?”陈砚生突然问。
林知夏点头:“想把你的肖像画完。”
“那我坐着当模特,陪你画。”陈砚生说着,坐直了身体,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些。
林知夏拿起画笔,蘸了点藤黄色颜料,在调色盘里轻轻调和。她看着陈砚生,看着他戴着灰色围巾的样子,看着他眼底的温柔,看着他因为化疗而苍白的脸色,笔尖却迟迟落不下去。
她怕自己画不好,怕把他的脆弱画出来,更怕自己画着画着,就控制不住眼泪,让他担心。
“怎么不画?”陈砚生看出了她的犹豫,笑着说,“是不是我今天不好看,让你没灵感了?”
“不是。”林知夏摇头,“是你太好看了,我怕画不好。”
陈砚生笑了起来,笑声很轻,却带着暖意:“没关系,你画的我,怎么都好看。”
林知夏深吸一口气,终于把笔尖落在了画纸上。她先画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亮,像盛着星光,即使在病中,也依然温柔;再画他的鼻子,挺直的鼻梁,鼻尖有点微微的翘;然后是他的嘴,嘴角总是带着笑,即使疼的时候,也会努力牵起嘴角,不让她担心。
画笔在画纸上移动,时间慢慢流逝,阳光从东边移到西边,落在画纸上,把画中的人染成了暖金色。陈砚生一直坐着,没动过,偶尔会咳嗽两声,却总是先看她一眼,确定她没注意到,才悄悄用手按住胸口。
林知夏其实都看见了。她只是假装没看见,继续画画,因为她知道,他不想让她担心。
傍晚的时候,画终于画完了。林知夏放下画笔,后退两步,看着画中的人——戴着灰色围巾的陈砚生,坐在阳光里,嘴角带着笑,眼里盛着温柔,和她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
“画好了,你看看。”她把画架转过去,让陈砚生看。
陈砚生看着画中的自己,沉默了很久,然后慢慢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画纸,像是在触碰一个珍贵的梦。
“好看。”他声音很轻,“知夏,你把我画得真好。”
林知夏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肩膀很宽,却比以前瘦了很多,隔着衣服都能摸到骨头。她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消毒水的味道里,混着毛线的柔软气息,还有他身上独有的烟草味。
“砚生,”她轻声说,“等你好了,我们就去拍婚纱照,好不好?”
陈砚生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很轻:“好。”
林知夏知道,他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医生昨天和她说,他的病情很不稳定,可能随时会恶化。可她还是想和他约定,想给他一个希望,也给自己一个希望。
那天晚上,林知夏没有回家,她在病房里的折叠床上将就了一夜。半夜的时候,她被陈砚生的咳嗽声惊醒,看见他正蜷缩在病床上,双手紧紧抓着被子,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砚生,你怎么了?”林知夏立刻爬起来,扑到床边,伸手探他的额头,温度有点烫。
陈砚生睁开眼,看见是她,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咳嗽,过会儿就好了。”
“我去叫医生。”林知夏说着,就要起身。
陈砚生却拉住了她的手,力气很大,带着点绝望的挽留:“别去,知夏,别叫医生。”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想再打针了,也不想再吃那些药了,我疼……”
林知夏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她蹲在床边,握住他的手,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那我们吃止痛药,好不好?你昨天藏起来的药,我知道在哪里,我去给你拿。”
陈砚生摇头,把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止痛药吃多了不好,我不想让你担心。”
“你疼我更担心。”林知夏说着,起身从枕头底下翻出止痛药,又倒了杯温水,递到他手里,“快吃了,吃了就不疼了。”
陈砚生看着她,眼里满是愧疚,他接过药,就着温水咽了下去,然后躺下,把脸转向她,轻轻抓住她的手:“知夏,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不许说对不起。”林知夏握紧他的手,“我们是一家人,我陪你是应该的。”
陈砚生没说话,只是把她的手往自己的胸口拉了拉,让她的手贴着自己的心脏。他的心跳很轻,却很有力,像在向她证明,他还在,他还陪着她。
那天晚上,林知夏一直握着陈砚生的手,直到天亮。他吃了止痛药后,睡得很安稳,呼吸很轻,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像是做了个好梦。
第二天早上,陈砚生醒过来时,看见林知夏趴在床边,眼睛红红的,显然是一夜没睡。他心里一阵愧疚,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知夏,你怎么不睡觉?”
林知夏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笑着说:“我不困,你醒了就好,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不疼了。”陈砚生摇头,“你快去睡会儿,我让护工陪我就好。”
林知夏却不肯,她起身去洗漱,然后给陈砚生打了洗脸水,帮他擦了脸,又拿出早餐,一口一口地喂他吃。陈砚生很配合,吃了小半碗粥,还吃了一片面包,比昨天多吃了些。
上午的时候,医生来查房,检查后说陈砚生的情况比昨天稳定了些,让他们不用太担心。林知夏听了,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医生走后,陈砚生看着林知夏,突然说:“知夏,我们今天出院好不好?我想回画室看看。”
林知夏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好,我去和医生说。”
她去找医生商量,医生犹豫了一下,说只要陈砚生感觉没问题,注意不要太累,就可以出院待一天。林知夏听了,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她立刻回到病房,告诉陈砚生这个好消息。
陈砚生听了,眼里也露出了笑意,他挣扎着想要下床:“那我们现在就走,我想快点回画室。”
林知夏连忙按住他:“你别急,我帮你穿衣服,我们慢慢来。”她拿出带来的卡其色风衣,帮陈砚生穿上,然后又给他系上灰色围巾,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像怕他着凉似的。
走出住院部大楼时,陈砚生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没有消毒水的味道,只有秋天的清爽气息,还有远处梧桐叶的清香。他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