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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声里的思念

    林知夏的指尖在那张折痕已经发毛的纸上反复摩挲时,窗外的梧桐叶正被秋风吹得打旋。纸页边缘沾着点经年累月的薄灰,是她把它揣在口袋里三百多个日夜的证明——她总在画累了抬头时摸一摸,在走夜路时捏一捏,指尖早已熟悉了那处画着藤黄色蝴蝶的凸起,像在触碰一颗永远不会凉的心跳。

    这天下午她本是来整理画室的。自从陈砚生走后,这间朝南的屋子就成了家里最“鲜活”的角落,墙上还挂着他没画完的素描稿,画的是她趴在画架旁打盹的模样,铅笔线条里藏着没擦干净的橡皮屑;窗台上的绿萝是他亲手栽的,她照着他说的“每周三浇半杯水”,硬是让藤蔓爬满了整个窗框,叶片在阳光下晃悠时,总让她想起他从前坐在窗边削铅笔的样子,木屑落在地板上,像撒了把细碎的星子。

    可今天她刚推开画室门,就被一股熟悉的气息裹住了——是消毒水混着烟草的味道,很淡,却像根细针,一下扎进她心里最软的地方。她愣在门口,手指还搭在冰凉的门把手上,恍惚间竟觉得下一秒会有人从画架后探出头,笑着说“知夏,你怎么才来?我等你一起画梧桐呢”。

    她顺着那气息走进去,目光扫过画架、颜料盘、甚至是墙角那盆早已干透的仙人掌——那是陈砚生第一次送她的礼物,说“像你,看着扎人,其实心软”。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衣柜最上层,那里叠着他常穿的卡其色风衣。她踩着凳子把风衣抱下来时,衣摆扫过脸颊,带着阳光晒过的暖,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他惯用的薄荷烟味。

    就是这股味道,让她突然没了力气。她抱着风衣蹲在地上,膝盖抵着胸口,像个迷路的孩子。风衣的领口蹭到她的下巴,她想起从前他总把下巴搁在她发顶,说“知夏,你怎么这么矮,以后出门要跟紧我”;想起化疗后他头发掉光,裹着她织的灰色围巾,把脸埋在她颈窝,声音闷闷的“知夏,我会不会很难看”;想起他最后一次清醒时,指尖碰着她画的梧桐叶,眼里亮着细碎的光“明年还去捡梧桐叶好不好”。

    这些画面像走马灯似的在她脑子里转,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她甚至能想起他说话时尾音的轻颤,想起他掌心薄茧蹭过她手背的触感,想起他藏止痛药时眼底闪过的慌乱——原来那些她以为自己已经“接受”的离别,从来都没真正过去,只是被她小心翼翼地压在了心底,等着某个瞬间,破土而出。

    她把脸埋进风衣里,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一开始只是小声的啜泣,后来哭声越来越大,像要把这半年来憋在心里的委屈、思念、不甘全都哭出来。眼泪打湿了风衣的布料,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她想起从前她哭的时候,他总会把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说“不哭了不哭了,知夏一哭,我心都乱了”,可现在,怀里只有一件冰凉的风衣,再也没有那个会哄她的人了。

    哭到嗓子发哑时,她突然听见窗外传来“沙沙”的声响——是梧桐叶被风吹动的声音。她猛地抬头,泪眼朦胧地看向窗户,阳光透过绿萝的叶片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他们初遇那天,梧桐道上落满的藤黄色光斑。

    “砚生?”她下意识地喊出他的名字,声音沙哑得厉害。

    风还在吹,梧桐叶还在响,没有任何人回答。可她却好像听见了他的声音,很轻,像落在耳边的羽毛:“知夏,别蹲在地上,会着凉的。”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空荡荡的画室里只有她一个人,画架上的梧桐叶画还摊着,颜料早已干透;窗台上的温茶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再也没人会在她画到深夜时端来一碗热汤。可她就是觉得,他好像还在这儿,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看着她,陪着她。

    她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走到窗边,伸手推开了窗户。秋风裹着梧桐叶的清香涌进来,拂过她的脸颊,像一只温柔的手。她低头看向楼下的梧桐道,叶子正一片一片往下落,有的落在草地上,有的落在石板路上,还有一片,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她的肩上。

    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指尖颤抖着去碰那片叶子——是梧桐叶,边缘有些泛黄,叶脉清晰得像他画过的线条。她想起他遗书上写的“要是想我了,就看看窗外的梧桐,我会变成叶子,落在你肩上”,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

    “是你吗,砚生?”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哽咽。

    风把叶子吹走了,落在了不远处的花坛里。她看着那片叶子,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流得更凶。她知道,那可能只是一片普通的梧桐叶,是风偶然吹过来的,可她还是愿意相信,那是他回来看看她了,是他在兑现那个“明年还去捡梧桐叶”的约定。

    她把那张写着叮嘱、画着蝴蝶的纸从口袋里掏出来,小心翼翼地展开,对着窗外的梧桐叶晃了晃:“你看,我还带着它呢。我听你的话,没总熬夜画画,胃药也放在抽屉第二层,秋天风大,我也记得戴围巾了……可是砚生,我还是好想你啊。”

    “我画了好多梧桐叶,可没有一片像你画的那样好看;我学着煮你常做的番茄鸡蛋汤,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味道;我在口袋里揣着薄荷糖,可再也没人会跟我抢着吃了……”

    “你说会变成叶子落在我肩上,可那片叶子走了,你怎么也不回来呢?”

    她站在窗边,说了好多好多话,像在跟他分享这半年来的生活,又像在跟自己倾诉心里的思念。风一直吹,梧桐叶一直响,好像在回应她的话,又好像只是单纯的风声。

    太阳慢慢西沉,把天空染成了藤黄色,像极了他们初遇那天,她画稿上的夕阳。她想起那天陈砚生蹲在地上捡画稿,指尖沾了藤黄色颜料,在她的画里添了只振翅的蝶,说“你的夕阳里,少了点生气”。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给她的生命里添了“生气”,只是后来,他又把那点“生气”带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守着满室的余温,守着窗外的梧桐,守着一个永远不会兑现的约定。

    她把纸重新折好,放回口袋里,又把那件卡其色风衣叠好,放回衣柜最上层。做完这一切,她走到画架前,拿起画笔,蘸了点藤黄色颜料,在那张未完成的梧桐叶画旁,添了一只小小的蝶——翅膀是藤黄色的,和他当年画的一样。

    画完最后一笔时,她又听见了梧桐叶的“沙沙”声,这一次,她好像真的听见了他的声音,在风里轻轻说:“知夏,我一直在。”

    她抬头看向窗外,夕阳正落在梧桐树梢,把叶子染成了温暖的金色。她笑着擦了擦眼泪,眼底却还是泛着湿意——她知道,他可能永远不会真的“回来”了,可她还是会等,等每年秋天的梧桐叶落,等那片可能永远不会落在她肩上的叶子,等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关于“余温”的秘密。

    因为她记得他说过,“要是想我了,就看看窗外的梧桐”,所以她会一直看,一直等,直到有一天,她能在梧桐声里,再一次,真真切切地,听见他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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