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闲招呼着小良,“去,将那位郎君请来。”
“好嘞!”
沈墨卿注视过去,问道,“为何叫他?”
虽说此人衣着华丽,样貌却甚是普通,他狐疑地看向姜知闲,用眼神询问她意欲何为。
姜知闲冲他眨眨眼,含情目中透着灵动,沈墨卿微微晃神的功夫,小良已将那位郎君叫了过来,同时还有临时凑数的一位女子。
女子半边脸被薄纱遮住,姜知闲没过度探究,索性不过是三缺一,恰好加入的散客。
华服男子见几人的状态不似玩过,便心中沾沾自喜,昨日输了牌他本就心中气愤,夜里去找茬又被丢了出去。
若家中知他在外欠下巨额赌债,定然要剥了他的皮不可。
身上只有一枚家传玉佩与这身衣裳值点银子。
他看向姜知闲心中恶意顿生,今日牌桌上这女子衣着华贵,气质不凡,定是个有钱的主儿,若能将她的家当赢来还债岂不美哉。
趾高气扬道,“小娘子一会输光了钱可不要哭鼻子。”
姜知闲柔声道,“好啊,那郎君要手下留情呐。”
沈墨卿何时见她如此和颜悦色,心中闪过不易察觉的不爽。
四人准备好便开始打牌,小良简单介绍规则。
一桌上只有姜知闲是老手,开始两局,沈墨卿连规则都没有摸透,华服男子与遮面女子则是半生不熟,虽清楚规则,却对姜知闲不按套路出牌的玩法一头雾水。
姜知闲不仅对自己的牌了如指掌,对其他人的牌也心中有数,因此每每华服男子出牌时,姜知闲不是“杠!”便是“胡了。”
在那男子犹豫不决时,便会催促道,“快点出牌啊,等的花儿都谢了。”
两局下来,华服男子已是面露不虞之色。
后面几局沈墨卿逐渐掌握规则,甚至融会贯通凌驾于规则之上,时而故意截胡姜知闲的好牌,时而将胡乱碰,将华服男子的牌打乱。
每每沈墨卿破坏姜知闲针对华服男子的牌局时,姜知闲都会在木凳下使劲踩他。
同时轻轻发出话音威胁道,“沈墨卿,你再故意坏我好牌,就给我等着!”
沈墨卿斜斜看了一眼气得咬紧后槽牙的姜知闲,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最后两人联手对付华服男子,恐是将他赢得底裤都不剩。
姜知闲似怕吓到华服男子一般,轻声细语道,“郎君可不要哭鼻子啊!”
“你——”华服男子脸涨成猪肝色,脸上红珍一颗接着一颗相继冒出。
姜知闲拉着其余两人,迅速向后退去,“哎呀,郎君的脸怎么了,怕不是得了传染病吧。”同时手中锦帕遮挡住面庞,独留一双满含笑意的眼睛挑衅地看向男子。
现场如同炸了锅,人群之中你一言我一语沸腾起来:
“什么?他得了传染病?掌柜呢,快将他轰出去阿。”
“哎呀,太可怕了,不会被传染吧。”
“快啊,快啊,将他赶出去。”
众人虽然跟着起哄,言语之间激烈如此,却极少有人从椅子上挪开,分明盯着自己的牌全神贯注。
华服男子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小娘子若是还想在长安城呆下去最好不要惹事,若今日牌局暂且算了,在下可考虑放你们一马。”
“我好怕啊。”姜知闲拿下锦帕,扬起头嘴角扯着笑。
正在打牌的堂客中人有看热闹不嫌事大,“听到了吗?小娘子说她好怕。”
华服男子自然听到了,他攥起拳手指咯吱咯吱响。
“怎么?郎君是要打人吗?”姜知闲再次火上浇油。
“好好好,你——”华服男子指着姜知闲一字一顿道,“你给我等着。”说罢便转身气冲冲向外走去。
“等等。”
“怎么?”华服男子转过头,以为姜之闲怕了,得意道,“后悔了?”
“把输的银子结一下。”
男子赤红着双眼,一把拽下腰间玉佩,“当啷”摔在四方桌上。
还不忘放狠话,“我会让你亲自送回来。”
姜知闲眼中带着审视盯着那玉佩,青黑之中带着杂色,雕刻图案也甚是简单,语气散漫道,“恐怕不够吧。”
沈墨卿在一旁点头,搭腔道,“算上我的那一份,共白银八百五十八两,玉佩最多值五百两。”
华服男子见两人识货,今日若想蒙混过去恐怕两人不依不饶会报官,到不如先将东羲给他们,丢了的脸面改日动用家中关系找回来。
他狠狠地看向姜知闲与沈墨卿,像是要加个两人长相刻在心底,一边粗暴地将腰带与外跑扯下,一并丢到桌上。
而后着着中衣离开,路过门口处,挡在门前看热闹的人群纷纷避让,嘴里唏嘘不已。
“哈哈哈哈……”姜知闲终是忍不住捂着肚子弯腰大笑起来。
沈墨卿虽在人前配合姜知闲,但内心却不是很认同这种横行无忌的行为。
直到堂中响起众人叫好声,“小娘子好生厉害,替我等赶走了这无赖。”
“此人连着几日赊账,言语之间尽是自己家中实力强大。”
“我们唯恐得罪长安城内的权贵,便忍忍作罢。”
“哪知这人还妄想空手套白狼……”
“是啊是啊。”
众人纷纷应和着,你说一句他说一句铺开了事情的全貌。
“小事小事。”姜知闲并不把此时放在心上,她只是想整治一下敢在黑市惹事的人。
不知那郎君回到家中命人调查她的身份时,脸色会多么精彩呢。
沈墨卿在一旁默默看着众人拍手称道围在中间的姜知闲,恍然意识到自己狭隘了,原来她早知那人并非善类。
两人从麻将馆走出来,天将垂暮,姜知闲提议,“沈砚之,买两张面具吧,还从未逛过夜晚的黑市。”
“是吗?”沈墨卿眼中带着探究,初见那日,姜知闲的马车正是从黑市方向而来。
“当然了!”姜知闲被看得心虚,理直气壮道:
“你若答应,今早破坏簪花之事,便一笔勾销。”
“姜小姐不是说答应去麻将馆便不再追究吗?”
“是吗?我有说吗?”姜知闲装傻道。
沈墨卿不再同她争论,明明自己心知肚明,他头也不回地朝着前方走去,留姜知闲在原地气恼地大喊:“沈砚之,我讨厌你。”
姜知闲看着冷漠无情离开的背影,心中抱怨,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就这样将她丢在这里。
不等姜知闲骂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她面前晃了一晃,姜知闲先是看到沧浪之色的袍角,而后缓缓向上,眼中闪着光亮,沈墨卿戴着一张纹路较为简单的面具,将另一张递到她面前。
那面具由大面积花朵纹路勾勒而成,倒是与她今日的簪花造型相得益彰。
“算你还有点良心。”姜知闲脸上爬上笑容,一把抓过面具,刚好将上半张脸遮住。
面具增添的神秘之色使姜知闲如同花仙子下凡,路过之人频频回首,眼中惊艳之色难掩。
黑市楼阁层层叠叠,华灯初上,天空中泛起蓝调的色彩,朦胧的灯影氤氲着暖黄映在青石板路上。
两人默默走在光影下,姜知闲有些恍惚,自己竟能与沈墨卿这般和谐。
她注意到沈墨卿频频朝着登云楼望过去,“你总是望着那边做什么?”“登云楼也没什么特别的。”
“站在那九层之上,当真有登云之意。”沈墨卿仰头,鬓发随风而动,他面露出艳羡之色,心向往之。
今日圆月离得极近,衬在登云楼背后,如登上云阙,抬手可触广寒神宫。
“砚之没去过登云楼。”姜知闲心想若你想去,带你去看看也无妨,哪知话锋一转,只听温吞吞的声音继续道,“不像姜小姐朋友多,闲来无事便去纵情享乐。”
???
“我怎么纵情享乐了?”姜知闲眼神如同利剑扫过沈墨卿,收回为数不多的好心,算她多余。
“听闻朝中大臣提起过,姜小姐与太尉之子顾玄、户部尚书之子谢子安在黑市的登云楼喝花酒……”
“沈砚之!谁喝花酒了,我是被他俩拉过去的。”
“更何况我就算喝花酒又怎么样!”
“要你管我!”
两人之间和谐氛围顿时打破,转为剑拔弩张,
事实上只有姜知闲拔了剑张了弩,一旁的沈墨卿始终淡淡,无甚反应。
姜知闲看着他一副无所谓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纤细手指随便朝着一个方向指去,“走,现在立刻马上走!我不想看见你。”
沈墨卿手指在衣袖下搓了搓,见姜知闲是真的不想看见他,便听话的顺着她指着的方向而去。
“哼。”姜知闲跺了跺脚,宽大的袖袍一甩,向着反方向而行。
她在心中给沈墨卿画了一个大大的叉,阴阳怪气死绿茶。
今日增添的几分好感直线下降,讨厌值再+10010。
【宿主,十日之后县试开启,届时务必参加,不然状状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呢】系统贱贱的声音在脑内响起,好言相劝中伴随着威胁。
姜知闲得知这个噩耗站在原地,脑壳好痛,看着黑市逐渐繁荣的街景也无甚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