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多了吧。
“谢谢，”明栾月错开一步，提起讲台上扔的背包朝台下走。
“好没诚意。”身后的声音穷追不舍。
明栾月无奈停下：“你想怎么办？”
“请我吃饭吧，学姐？”程暮单手插兜，一手提过她的背包，率先朝门外走。
男人的腿果然很长，长长的背包带悬在空中，就像明栾月此刻莫名其妙悬着的心。
她几步追上去，抢过背包包袋攥在手心里：“今晚就算了吧，已经九点半了，吃多了夜里消化不好。这样，我加你一个联系方式，咱们后续再约可以吗？”
程暮轻轻笑出了声，冷冽的双眼宛如击碎的冰川碎片，间隙闪着光，那张因为太过帅气而显得高不可攀的俊脸，突然生出不可言说的亲和力。
他两手插兜，上前一步。明栾月不自在地后退，但身后是白墙走廊，避无可避。
“上次就被你放了鸽子，”程暮微微弓腰，俯视她浅淡的脸，“你以为我会继续受骗吗？”
好幼稚的把戏。
没休息好的困倦与工作的劳累在明栾月体内发酵，她此刻烦的要死，没有耐心和他纠缠，拉开背包拉链掏出一个面包和一瓶酸奶塞到程暮怀里，又在对方愣神时掏出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亮在程暮眼前。
“扫。”
对面愣了几秒没有反应。
明栾月暗灭屏幕朝口袋里揣：“那行，咱们两清了。”
程暮没吭声。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说完，明栾月又想起徐导的嘱托，“课堂作业记得写。”
“暮哥，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晚饭？！”
刚一打开门，时瑾瑜就“嗷”地一声扑上来，笑嘻嘻地来抢程暮手里的早餐。
程暮沉默地攥紧面包，走到桌前坐下，掏出口袋里的酸奶和面包一起放在书架第一层。
然后一声不吭地盯着那俩东西。
时瑾瑜：？
他暮哥什么时候变抠门了？不是所有东西只要他们想要都可以拿走吗？
时瑾瑜瘪了瘪嘴，定在原地看着发呆的程暮，质问道：
“你在外面有别的自由人了是不是？！”
程暮没反应。
这下寝室里其他三人都惊了。
毕竟作为队里的王牌ACE，程暮最出名的就是敏锐的感官与高速的行动，站在赛场上就是一头敏捷的豹，对手所有假动作都逃不掉他的眼睛。
现在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时瑾瑜上前想继续嚷嚷，被江砚一把拦回来。
“给你泡了碗泡面，自己去吃，”江砚指了指他桌上的红烧牛肉面，“别打扰暮哥。”
时瑾瑜对程暮还是怕的，现在给了台阶也不敢继续上，憋屈地回去吃寡淡面条。
“程暮，”江砚拖了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下，“没事吧？”
程暮宛如石膏雕塑。
“今晚的公选课发生什么了？”
程暮扭头瞥了他一眼，倏地起身：“没事，明天正常早训。”
时瑾瑜叼着几根面条，瞳孔地震。
“我不想早起！”沈岐川痛苦怒吼。
“白天多训一会儿不行吗？干嘛非得早起。”时瑾瑜皱巴着脸。
“下一场高校联赛四周后举行，”程暮的目光一一扫过队友，“你们确定自己能赢？别忘了隔壁京华也有U21的队友。”
三人的脸色霎时肃穆起来。
“小明，你脸色好差啊！”黄新雅着急掰过明栾月的身子，仔细观察她的脸色。
“我没事。”明栾月乏力地冲她点点头，一步一顿移到书桌前，肩上的背包挂椅背上，朝桌上一趴。
“今晚代课没出什么事故吧？”张渃渃好奇道。
明栾月左半张脸紧贴桌面，冰凉的触感让她稍稍回神。
脑海里突然蹦出程暮轻笑着逼近的画面。
真是够了。
她无力地吐出俩字：“没事。”
然后从包里掏出电脑，找出今天的课件扔课程大群里，又搞了个提醒大家交作业的群公告，明晃晃挂在大群顶部。
做完这一切，她直接退出微信，看也不看一眼。
“渃渃，”她探头去看上铺的室友，“你最近有没有什么兼职消息？”
张渃渃探下头：“又缺钱了？”
明栾月点点头：“我就没宽裕过。”
上铺许久没有声音，过了一会儿，张渃渃举着手机从床上下来，坐到她身边：
“我听隔壁外语学院的人说他们在给校内没过四级的大四毕业生当私教，一节课两百块，一个半小时，想着我们的英语都不咋好，就忘到脑后了，不过小明你英语很好诶，可以拿着雅思证书去招生。”
明栾月有点感兴趣：“现在还有学生吗？”
“有倒是有，就是基本都是体育学院的特长生。你也知道的，他们常年训练打比赛，学业方面落得厉害，现在大四要毕业了，都在着急完成学校的毕业要求。”
体育学院？不会和程暮一样难搞吧？
但明栾月缺钱得厉害，没得选：“具体怎么联系？”
张渃渃直接把她拉进了“英语私教”群。
“有需求的学生和私教都会在里面发布信息，可以蹲一蹲。”
正说着，一条“求四级必过补习”的招募信息弹了出来。
明栾月点进文档里仔细看了眼，需要补课的是四名学生，发布者是他们的教练。
学生的具体信息上面没写，只知道他们平时训练比赛忙，下个月还有外出比赛。
需要时间灵活的老师可以配合他们训练、比赛日程，在校时线下补课，离校时线上补课。一节课500元。
“啧，搁这儿拼好课了是吗？”张渃渃也看到了那条信息，“小明，像这种的就不要接，一个人200他才给你500，摆明了想占便宜，还一堆破要求，这种接了得无限妥协。”
明栾月已经加上了发布者的微信和对方私聊。
今天挖到宝了吗：【这周可以上课吗？】
知足是福：【可以，明天下午就可以上课，老师您要接吗？】
今天挖到宝了吗：【课时费是次结还是月结？】
知足是福：【次结！您放心绝不拖欠费用！】
今天挖到宝了吗：【OK，如果我有事离校，可以主动申请线上授课吗？】
知足是福：【可以。】
明栾月把自己的雅思成绩单和四六级成绩单一股脑发给了对方。
知足是福连发了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棒”动画表情。
“小明？”张渃渃见她忙得认真，探头看了一眼，“你还真接啊？！”
明栾月忙着和对方沟通明天的上课时间，头也不抬地回道：“没办法，交完学费住宿费后，我现在全身上下只剩200块了，他们可以次结还能明天上课，这是及时雨啊。”
“可是四个人诶，很不划算的！”张渃渃痛心疾首。
明栾月摸了摸室友炸毛的头发：“一个教也是教，人多还好糊弄点，只要有一个学生考过了四级，那就不算我失职。”
张渃渃叹为观止。
第二天下午两点半，明栾月准时出现在体育学院五楼会议室。
房间内有几道男声，她确认了眼门牌号，开门走了进去。
交谈声戛然而止。
四个男生排成排坐在会议桌靠窗的一侧，一进门就能看见。
个子都很高，除了最右边那个稍微瘦小点，其他坐下能拢罩一个人影。身上穿着统一的队服，藏蓝色圆领短袖，胸前印有京北大学的logo。
最中间的男生抬起了头。
怎么又是他？！
程暮挑眉，看了眼手机上姚教练发的消息。
知足是福：【给你们请了一个英语私教，人家四六级都考了680！都给我争气点认真听老师讲课！】
知足是福：【程暮你是队长，管好他们三个，这是老师的微信你加一下。】
知足是福：【个人名片：今天挖到宝了吗】
程暮眼中洇出愉悦，点进名片发去了好友申请。
手机震动了几下，把明栾月的注意力拉回了笼。
她平淡地看了四人一眼，在会议桌对面坐下。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四级补习老师明栾月。”
“哦～明老师～呀～”沈岐川把尾音拖得长长的，大咧咧靠着椅背，斜眼去看程暮的反应。
程暮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沈岐川立马坐直，刻在骨子里的畏惧让他不寒而栗。
明栾月抬起头，正前方的视线快要化作灼人的实质，努力忽视还不得章法。
“现在麻烦大家介绍一下个人信息。”
最中间那人率先开口了，目光沉沉：“程暮，排球专业大四学生，校排球队队长，也是这次培训的负责人，有什么问题明学姐可以及时和我沟通。”
明栾月得体轻笑，微微点头。
“其他三位呢？”她视线移开，看向最右边的男生。
三人没吭声，都被程暮突如其来的积极吓怕了。
谁不知道程暮平日里讨厌社交，这个劳什子队长还是教练强安给他让他锻炼社交能力的。
怎么现在在这个女生面前这么E呢？
“时瑜，”程暮警告地看了右侧一眼。
时瑾瑜回过神来，连忙坐直身子，扬起大大的笑看向明栾月，声音清脆朝气有活力：
“明学姐好！我是排球专业大四学生时瑾瑜！大家平时喊我时瑜，是队里的自由人，学姐有什么麻烦也可以向我求助哦，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从一张带着婴儿肥的脸上听到有点油腻的话，明栾月没忍住笑出了声。
时瑾瑜打了个寒颤。
怎么感觉旁边的暮哥气压突然变低了呢？
程暮左手边第一位抬了下手：“沈岐川，和他俩一样，球队副攻。”
沈岐川旁边面容冷静克制的干净男生笑了笑：“我是江砚，队里的二传。”
“好的，”明栾月点点头，抽出四张卷子放在各自的面前，“今天是第一节课，我需要掌握你们的知识水平。现在是第一节课，请大家认真完成试题内容，不超过一个半小时。”
“嗤，”沈岐川把卷子揉扒成一团，“这就是高材生的能力？能力看不出来，倒是挺会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