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出了杜府,街上已热闹起来。挑着担子的货郎吆喝着卖糖画,路边的小摊摆着新鲜的蔬果,空气中飘着早点铺传来的油条香气。苏清月拉着他走得轻快,路过糖画摊时,指着转盘上的龙形糖画:“我要那个!小时候你总说我转不到龙,今日我非要试试。”
杜雨墨笑着递过铜钱,看着她踮着脚转动转盘,木指针晃了几圈,竟真的停在了龙形上。摊主手艺娴熟,熬得金黄的糖稀在石板上游走,很快勾勒出一条威风的糖龙。苏清月接过糖画,先掰下一小块递到杜雨墨嘴边:“你尝尝,甜不甜?”
杜雨墨张口接住,甜意顺着舌尖蔓延开,他看着她眼里的笑意,只觉得比糖还甜,点头道:“甜。”
往前走便是新开业的糕点铺,铺子里摆着各式各样的糕点,桂花糕、绿豆酥、芙蓉饼,香气扑鼻。苏清月每种都要了一小块,装在纸盒子里,递了块桂花糕给杜雨墨:“这家的桂花是昨儿刚采的,你试试,比上次那家的更鲜。”
杜雨墨咬了一口,桂花的清香在嘴里散开,松软清甜。他见苏清月吃得眉眼弯弯,又帮她多买了两盒桂花糕,放进她的绢包里:“喜欢就多带些回去,给苏医师也尝尝。”
逛到城西的绣坊,苏清月凑到柜台前看丝线,指尖捻起一缕水蓝色的丝线,转头问杜雨墨:“你看这颜色怎么样?我想给我娘绣个荷包,配她那件青布衫正好。”
杜雨墨顺着她的指尖看去,那水蓝色与他的冰玄气颜色有几分相似,却更柔和,点头道:“好看,衬苏医师。”他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若是绣累了,记得用你之前给我的那盒护指膏,别伤了手。”
苏清月闻言,脸颊微微泛红,低头选着丝线:“知道啦,你倒比我娘还啰嗦。”嘴上这么说,指尖却悄悄把那缕水蓝色丝线放进了选好的丝线堆里。
两人逛了近一个时辰,苏清月的绢包已经装得满满当当,有糖画、糕点,还有选好的丝线和给杜雨墨买的新帕子。往回走时,路过一家卖玉器的小摊,苏清月忽然停住脚步,指着摊上一枚刻着水纹的玉佩:“你看这玉佩,是不是和你之前戴的那枚有点像?”
杜雨墨顺着看去,那玉佩质地普通,水纹却刻得还算精致。他摸了摸胸口的玄黄石——那是之前帮他压制黑气的宝物,此刻还带着淡淡的暖意,摇头道:“不太一样,不过这枚也好看。”
苏清月却拿起玉佩,付了钱递给他:“给你。你之前的玉佩不是碎了吗?这枚虽不是什么贵重物件,但水纹寓意好,你修炼水玄气,戴着也合适。”
杜雨墨接过玉佩,指尖触到冰凉的玉面,心里却暖暖的。他攥紧玉佩,轻声道:“谢谢。”
他见糖渣沾在苏清月嘴角,从袖中掏出她刚买的新帕子——帕子边角绣着淡淡的兰草纹,是她特意选的素净样式——轻轻帮她擦了擦:“慢些吃,没人跟你抢。”
苏清月脸颊一热,接过帕子自己擦了擦,低头小声道:“知道啦,你总盯着我吃相。”嘴上这么说,脚步却慢了些,两人并肩走着,偶尔咬一口糖葫芦,铜铃声在身后渐渐远去。
两人刚走过糖葫芦摊,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悦耳的琵琶声,伴着茶馆伙计的吆喝:“楼上雅座看曲儿嘞——新请的乐师,弹得好《春江花月夜》!”
苏清月脚步顿住,眼里闪过好奇:“这家茶馆我还没来过,听说楼上能看见街景,咱们上去坐坐?正好歇歇脚,我也想听听这琵琶曲。”
杜雨墨自然应允,跟着她走进茶馆。伙计见是两位衣着雅致的客人,连忙引着上了二楼雅座——窗边的位置正对着街心,能看见楼下往来的行人,风从窗缝吹进来,还带着淡淡的茶香。苏清月刚坐下,就点了一壶雨前龙井,又添了两碟小食:“这碟杏仁酥看着不错,雨墨哥哥练气耗神,多吃点坚果补补。”
不多时,琵琶声响起,清越的曲调顺着屏风飘过来,时而舒缓如流水,时而轻快如鸟鸣。苏清月托着腮听着,指尖还跟着节奏轻轻点着桌面,偶尔端起茶杯抿一口,眼底满是惬意。杜雨墨看着她放松的模样,也拿起一块杏仁酥,入口酥脆,带着淡淡的奶香,比练武场旁的粗茶淡饭精致多了。
“你听这一段,弹得真好。”苏清月侧过头,小声跟他分享,“我娘以前也教过我弹琵琶,可惜我总练不好,手指总按错弦。”她说着,还抬起手比划了个按弦的姿势,指尖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
杜雨墨想起她绣丝线时灵活的手指,笑着道:“你绣活那么好,指尖比常人灵巧,若是多练,肯定能弹好。”
苏清月脸颊微红,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背:“就雨墨哥哥你会说话。”嘴上嗔怪,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又拿起一块杏仁酥递给他,“再吃一块,这碟快空了。”
琵琶曲终了,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原来是杂耍班子路过,耍猴的艺人正指挥着猴子翻跟头,引得围观的孩童阵阵欢呼。苏清月凑到窗边往下看,指着那只戴红帽的猴子笑道:“你看它,翻跟头还不忘抢观众手里的糖,真机灵。”
杜雨墨也凑过去,见猴子突然朝窗边递爪子,像是要讨东西,他从袖中掏出之前剩下的糖画碎屑,轻轻丢下去。猴子接住糖渣,还对着楼上作了个揖,惹得苏清月笑得前仰后合:“它还会道谢呢!真有意思。”
歇够了脚,两人下楼继续逛。路过一家胭脂铺时,苏清月被门口摆着的胭脂盒吸引——瓷盒上画着精致的海棠花,里面的胭脂是淡淡的桃粉色,看着格外温柔。她拿起一盒凑近鼻尖闻了闻,带着淡淡的花香,转头问杜雨墨:“你看这个颜色怎么样?我娘总说我脸色偏白,涂点胭脂能显气色些。”
杜雨墨看着那桃粉色,想起她笑时泛红的脸颊,点头道:“好看。”难道我不涂胭脂不好看吗?我说的不是胭脂,少女的脸上浮现起红晕。
他见掌柜在一旁等着,刚要掏钱,苏清月却按住他的手:“这次我来,你都帮我付了糕点钱,胭脂我自己买。”她说着,从绢包里拿出银子,又多挑了一盒淡紫色的香粉,“这个给我娘,她喜欢淡雅的香味。”
出了胭脂铺,日头已西斜,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些。苏清月看了看天色,轻声道:“该回去了,再晚我娘该担心了。”她低头理了理绢包,忽然想起什么,从里面掏出个小巧的锦盒,递到杜雨墨面前,“差点忘了这个,前几日我娘熬了固本膏,说是能帮你稳固玄气,你带回去,每日早晚各吃一勺。”
杜雨墨接过锦盒,入手温热,还能闻到里面的药香——是苏医师特意为他调配的,比寻常药膏更滋补。他攥紧锦盒,心里暖得发烫:“又让苏医师费心了,也谢谢你一直记着我的事。”
苏清月笑着摇了摇头:“咱们从小一起长大,说这些干嘛。雨墨哥哥快回去吧,记得按时吃膏子,别总顾着练气忘了。”她说完,提着绢包转身往苏家方向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对杜雨墨挥了挥手:“三日后试炼,加油!我等你好消息!”
杜雨墨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拐进巷口,才收回目光。他摸了摸胸口的玄黄石,又看了看手里的锦盒和腰间的水蓝玉佩,耳边仿佛还留着她的笑声、琵琶的清响,连晚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杜雨墨刚拐过街角,就看见老九杂货铺的木门半掩着,铺主老九正坐在门口的竹椅上抽旱烟,烟杆上的铜锅泛着旧光。老九在镇上开了二十多年杂货铺,眼尖得很,连谁家孩子长高一寸都能一眼看出,往日杜雨墨路过,他总爱笑着打趣两句。
今日不等杜雨墨打招呼,老九先放下烟杆,眼神在他身上扫了一圈,眉头微微一挑:“雨墨小子,几日不见,你这精气神咋变这么多?”
杜雨墨脚步一顿,笑着走上前:“九叔,我刚突破到玄气一段,许是气色好了些。”
“不止气色。”老九站起身,指了指他的手腕,“以前你路过时,手腕总带着点若有若无的寒气,连握东西都比旁人用力些,现在这寒气没了,走路脚步也稳了,连眼神都亮得不一样——以前你眼里总像蒙着层雾,现在倒像淬了光。”他说着,又凑近了些,鼻子轻轻嗅了嗅,“你身上除了玄气的淡金味,还多了股清清凉凉的气,不是寻常水玄气的润,倒像极了……早年我在山里头见过的冰魄气?”
杜雨墨心里一惊——老九虽不是修士,却因常年跟走南闯北的客商打交道,见多识广,竟能察觉到他体内的冰玄气。他没敢多说墨灵的事,只含糊道:“突破时偶然觉醒了点新玄气,九叔眼光真毒。”
老九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你这小子,从小就犟,以前练气总出岔子也不吭声,现在好了,总算熬出头了。”他转身走进铺里,很快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递给杜雨墨,“这里面是几块‘暖玉碎’,你那新玄气带凉,贴身放着能护着经脉,别让寒气伤了根基。算九叔送你的,就当贺你突破。”
杜雨墨接过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淡青色的玉碎,触手温热,还带着淡淡的土腥味。他知道暖玉碎虽不贵重,却是修士练气时护脉的好东西,连忙推辞:“九叔,这怎么好意思,我不能白要你的东西。”
“跟九叔客气啥?”老九把木盒往他手里塞了塞,“你小时候还总来铺里偷摸拿糖吃呢,这点东西算啥。三日后青云宗试炼,你可得好好考,别给咱们镇上丢脸。”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你身上那股凉氣虽稳,但别太张扬,这年头,木秀于林可不是啥好事。”
杜雨墨心里一暖,知道老九是真心为他好,攥紧木盒点头:“谢谢九叔,我记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