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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夜里灯均已熄了,只能看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白袅搭了件外衣,轻轻开了门。

    门外正是明谛,一向无甚波澜的脸上透着疲倦。白袅请他进来歇一歇:“师父怎得好生疲惫!”

    明谛未作声,站在原地看她许久,耳边只剩虫鸣,白袅心里慌慌,又问他:“师父可有烦心事?”

    明谛像是回过神来,摇头。他拿出一个物件儿,说道:“还你。”

    白袅接过,摸着个毛茸茸的羽管,对着月色细看,却是一根白色羽毛,和她原身羽毛像极,却小了几分,像是羽翼未满的小雀儿身上的。

    白袅道:“师父何时还藏了我幼时羽?”她故意逗他开心,还拿那羽毛在他鼻前挥了挥,明谛眼底却是她看不懂的神色。

    他一伸手,佛珠便兀自显现,明谛双掌合十,闭目,额上显了颗红痣,口中诵道:“见与见缘,并所想相,如虚空华,本无所有。”

    佛珠随着经文一颗一颗浮在空中,一道金光如线一般串着佛珠环在了白袅身边,明谛诵得愈发快,那珠子便转得愈发快,像她浑身缠满了金线,终是被困在一个金色的茧中。

    白袅不懂师父在作甚,但明谛颈子现了青筋,额头也有汗珠儿滚了下来,两人身上金光愈发盛了,珠子带起的风也猎猎,吹得个门窗锒铛。

    白袅见他不停,只能拿手中羽毛蹭了他合十的指尖,轻唤了句:“师父。”

    明谛蓦地睁开眼,食指并拇指捏住了羽尾。经文一停,那金线便沙一般散了,珠子滞在空中,又若被剪了线的木偶,一颗一颗掉落在地上。一时间“啪嗒啪嗒”,并着珠儿滚过的声音,在夜里让人心慌极了。

    明谛挥袖,佛珠便又一颗颗回了他身旁,落在手中成了珠串的样子。只最下方有个不甚清楚的珠子闪了闪金光,化作齑粉散在空中。别的珠子依次朝那方向挪了几分,便又是一串完完整整的佛珠串子。

    白袅看着那空缺处,总觉得有些熟悉。她幼时曾偷偷数过,明谛师父的佛珠只有一百零七颗,当时三师兄还不信,挤在她一旁也数了一次。她们问过大师兄,为何那珠串少了一颗,大师兄却也是讶异。

    师父那日外出,大师兄尚未及冠,不及现下稳重。大师兄又叫来二师兄,四人围着石桌数了半日,数来数去,确实只有一百零七颗。

    那时三师兄才十岁左右,皮得像只猴,他爬到石桌上,拿着颗珠子,摇头晃脑道:“定是师父幼时顽皮,未保管好法器,才少了那么一颗!”

    话音未落,庙门大开,师父迈了进来,看着满桌散落的佛珠和呆若木鸡的三师兄,及站在桌边仰着脸脏似花猫的其他三位弟子,双指点了点另只手的掌心:“哪个先吃板子?”

    他们四人依次被打了手心,只白袅被打时那板子松了劲儿。但她当时才约摸五岁,只知道三位师兄掌心红肿,在她之前是被打得最狠的三师兄,拖着个长鼻涕嚎啕。白袅刚伸出小胖手,便只顾扯着个嗓子大哭,泪珠儿断了线似的往下滚。

    十个板子下去,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明谛无奈,只能抱着她走到内室,拿拇指抹她的泪珠子,哄道:“怎的哭了,师父明明只使了一分的力气。”

    白袅听不进去,只伸着胳膊抱着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肩上,鼻涕泪珠抹了他一身。

    最后还是明谛拿草编了个翅膀会颤的小雀儿,逗了她好大一会,又许她带她下山吃醉雨楼的桂花糕,才让她破涕为笑。

    白袅回神,忍不住指了指他手中,问道:“师父,这珠子缘何少了一颗?”

    明谛闻言一怔,捏紧手中佛珠,道:“许是什么时候弄丢了一颗罢,记不得了。”

    白袅没曾想竟是三师兄猜对了,她心想明儿个要好好夸夸三师兄料事如神,竟猜中了这珠子去向,也不算白挨那顿板子。又想师父竟也有顽劣的时候,从她记事起,他好像就是个玉雕的佛,瓷做的人儿,端的是清风朗月,从容不迫的样儿。

    瞥到手中羽毛,白袅才想起问他:“师父还未答我,何故匆匆?刚刚那场术法又是何用处?”

    明谛垂眸,神色隐在了暗处,他缓缓道:“那羽毛自是你的东西,可要收好。为师去见了个故人,断了些往事...”

    虫鸣声又响起,街上有打更人敲了铜锣和梆子,一慢三快的节奏,吆喝着“关门关窗,防偷防盗”的号子。“铛铛铛铛”几声,惊醒了沿街的几条狗儿,此起彼伏地吠了起来。

    未等她再问,明谛继续道:“四更天了,快去歇息罢。”

    “嗳!”白袅回忆那从未见过的术法,想留一留他问个清楚,哪曾想明谛直接捏决走了,像被甚么恶鬼追赶着似的。

    白袅叉腰“哼”了一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她手中还捏着那根羽毛,只随意扔到了袖中,把个门关好,躺在床上,想着快快回了梦乡,辗转几番却怎么也睡不住。

    白袅只得爬起来,翻找了根红绳,把那羽毛系了,像个坠子似的挂在脖上,才复又躺在床上。

    这次她一躺下,便快快地睡了。

    第二日吃过早斋,明谛便问道:“这镇子上可有姓柳的?”

    忠言答道:“回师父,这镇子上‘柳’是大姓,少说得有几百口柳姓人家。”

    明谛掐指一算,叹道:“罢了,那便慢慢寻她。”

    他嘱咐几位弟子:“这柳芽亭有一女子,是为师故人,许多年前为师替人答应过她一桩事,这次来便是了了这桩事。”

    忠善问道:“我们将如何寻这女子?”

    明谛摇头:“这女子乃是修炼多年的柳树妖,修为在我之上,为师只能算出她在这镇子上,别的个只能慢慢找来。”

    “树妖!”忠行拍案而起,摆了个金鸡独立的姿势,“小僧降妖除魔,这便收了她!”

    客栈里还有旁的食客,纷纷侧目看他,切切察察说些小话。偏忠行是爱出风头的主儿,他对着明谛拜了一拜,从腰间抽出那金丝软鞭在空中甩了三招,刚想说些大话,白袅偷偷使了一个石子儿弹他。

    “哎哟!哪个偷袭小僧!”忠行跌坐在椅子上,怒目而视。

    白袅端着杯子啜了一口,装做个若无其事,微抬眸却和师父对上了视线。明谛移开视线,对着忠行压了压掌,忠行便噤了声,收了软鞭,端正地坐在那里。

    明谛轻斥:“柳芽亭多是柳树妖,不然何故取的个‘柳芽’名字?为师带你们修佛,是为的修行自身,惩恶扬善,怎能不分青红皂白便把降妖这话挂在嘴边?”

    忠行垂着头,一副丧气模样:“弟子受教。”

    白袅又呷了一口茶,在一旁连连点头,忠行看看她,她扬着下巴对忠行抿嘴一笑,忠行又看了看师父,恍然道:“师父又偏心!”

    白袅放下茶杯,无辜开口道:“师父言之有理,哪里偏心?我看分明是三师兄不疼我了,想要拿我做功德。”她做了个伤心模样,拿手抹了抹眼睛,故意假哭两声。

    忠行哪里听得这话,忙道:“小师妹可别冤枉小僧,小僧那是逞英雄,图一时口舌之快罢了!可饶了我罢。”

    那日他二人又耍了一番宝,逗得师兄们及师父都带了笑模样。念完佛,明谛便领着弟子四人去拜访柳芽亭柳亭长。

    明谛是方圆闻名的大和尚,他刚递了名帖,柳亭长便出门来迎。

    “不知明谛师父来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柳亭长作了个揖,伸手向里,示意道,“诸位高僧,里面请。”

    明谛一行五人回了合掌礼,跟在柳亭长身后进了门。

    柳亭长家里是个二进的宅子,前院有洒扫的小厮,执着个齿耙搂院中的落叶,好奇地看向这行陌生的僧人。

    柳亭长挥挥手,吩咐道:“上茶来!”

    小厮便应了声,放下齿耙去了厢房。白袅几人头一次看着有仆人伺候的人家,都好奇得紧,目光追着小厮入了厢房才收回来。

    明谛几人依次落了座,小厮便托着个深木盘,给几人一一上了茶。

    他退到门外,柳亭长才开口道:“不知高僧到访是为何事?”

    明谛道:“叨扰柳亭长,贫僧寻一故人,想借柳芽亭名册一看。”

    柳亭长忙道:“我当是甚么事情,石头!”

    那小厮便又进了门厅,柳亭长吩咐他将名册取了过来。

    名唤石头的小厮将名册双手呈给明谛,明谛道了谢,接了过来,他一目十行看着,顷刻便翻完了那本名册。明谛合上名册,递给候在一侧的石头,问了其中十五人的住宅,柳亭长一一答了。

    明谛起身行了合掌礼:“多亏柳亭长,帮了大忙。”

    柳亭长忙说些客气话,明谛又讲他们五人将在柳芽亭待些时日,有伏魔超度的事情尽可寻他们。柳亭长要留几人用斋,忠行替师父说了些场面话,拉扯几个来回,终是拒了。

    临了柳亭长将他们送出门,说些“阿弥陀佛”同他们告别,端的是十分的礼数周全。

    别了柳亭长,明谛道:“柳芽亭姓‘柳’的适龄女子,共十五个,你们分头去问,说是为‘泉灵’一事而来,若是那女子了然,便带来见我。”

    四人均应下。明谛默下那十五位女子的住处,分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别写于四张纸上。

    白袅四人接了,便分头去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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