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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来了

    墙皮上的霉斑在昏暗中像团模糊的污渍,恍惚间,那污渍突然动了——画面猛地切到另一处破旧房屋的院子里。

    是夏末的午后,空气里飘着煤炉呛人的烟味。

    徐津婷穿着碎花连衣裙,站在一堆半碎的砖头旁,脚下踩着什么软乎乎的东西。

    低头一看,是个男孩的后背。

    他趴在地上,校服衬衫被撕开道大口子。

    周围围着几个同学,有人举着木棍敲着砖堆,发出“咚咚”的响,像在起哄。

    “抬起头啊。”

    徐津婷听见自己的声音,又尖又脆,带着点被宠坏的蛮横。

    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他的脸埋在地上的阴影里,乱糟糟的头发上沾着草屑。

    他没动,肩膀却在抖。

    徐津婷好像更用力地踩了踩,“问你话呢,哑巴了?”

    周围的笑声更大了。

    有人拽着他的胳膊想把他翻过来,他却死死攥着地上的泥土。

    混乱中,他的脸终于侧了过来——是那个男人,眉眼间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只是此刻沾满了泥和泪。

    “谁让你喜欢我的?”

    这句话突然从徐津婷嘴里蹦出来,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画面在这里晃了晃,徐津婷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一阵更响的哄笑,还有他喉咙里挤出的、像小猫被踩住似的呜咽。

    “喜欢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有人一脚踹在他腰上,他疼得蜷缩起来,徐津婷脚下的力道松了点,却没挪开。

    接下来的画面变得支离破碎。

    好像有人在扯他的衣服,布料撕裂的声音刺啦响。

    他的挣扎突然变得剧烈,手脚乱蹬着,却被更多人按住。

    徐津婷站在旁边,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些光,那些光点随着拉扯晃来晃去。

    等看清时,他的校服已经被扒掉了,白生生的后背暴露在空气里,上面有几道红痕。

    有人拿着树枝往他背上抽,“啪”的一声,他猛地颤抖。

    “让你不要脸,还敢喜欢婷姐!”

    “扒光了扔巷子里去!”

    起哄声越来越吵,徐津婷好像后退了几步,撞到身后的柴火垛。

    画面里的颜色突然变深,模糊的人影在动,还有沉闷的殴打声和压抑的哭叫。

    他好像在喊什么,听不真切。

    只隐约辨出几个字,像在求饶,又像在骂。

    有一瞬间,他的脸穿过人群朝徐津婷转过来,眼睛狠得吓人。

    徐津婷好像突然觉得没意思了,转身往院外走。

    身后的打骂声还在继续,夹杂着有人喊“别打了,再打要出事了”,可她没回头。

    那是徐津婷的初中,是十四年前。

    那时候她喜欢穿牛仔外套,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普通学生买不起的运动手表。

    身后总跟着一小帮男生女生,书包甩在肩上晃悠,见了老师也不打招呼。

    家里给的零花钱多,她每天放学都往游戏厅钻,谁惹了他们伙的人,拎着钢管就敢往别的学校冲。

    “婷姐”——他们都这么叫她。

    那时候的风气就是这样,谁能打架,谁身边人多,谁就有面子。

    连隔壁职高的男生见了徐津婷,都得笑着递根烟。

    她长着张被爹妈娇惯出来的白净脸蛋,笑起来的时候,总有人说“婷姐比画报上的还好看”,递情书的男生一批接一批。

    徐津婷对那些追求者向来懒得搭理。

    直到有天下午,她正靠在树上跟兄弟分烟,突然有人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婷姐,听说初二(三)班有个男的,说喜欢你。”

    “谁?”徐津婷弹了弹烟灰。

    “段熠,”那人嗤笑一声,“就那个天天穿校服的,土得掉渣,见了人就躲的。”

    徐津婷愣了一下,脑子里没这个名字。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我知道他!昨天他们班玩真心话大冒险,他输了,问他觉得学校谁最好看,磨磨蹭蹭半天,说……说徐津婷。”

    最后三个字被他们模仿得阴阳怪气,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徐津婷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段熠?这样的人也配说喜欢她?

    “操,”徐津婷把烟扔在地上,用鞋碾灭,“他算什么东西?”

    那天的阳光特别刺眼,徐津婷看着教学楼的方向,心里像被塞进了块脏东西,又闷又恶心。

    他凭什么?凭他那件洗得发亮的校服?凭他见了人就低头的怂样?他喜欢我,传出去不笑掉别人的大牙?

    “把他带‘废弃房’去。”徐津婷对身边的男生说,语气冷得像冰。

    随后他们对他进行了殴打和侮辱。

    从那天起,段熠成了学校里的“活靶子”。

    不是徐津婷特意吩咐,可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是她“罩着”的笑料——有人抢他的作业本当厕纸,有人在他水杯里撒粉笔灰,有人把他的自行车锁拆了扔进花坛。

    他走到哪都有人指指点点,像躲瘟疫似的绕着他走。

    徐津婷偶尔会撞见。

    比如在操场角落,看到他被几个男生推搡,书包被扔到单杠上;

    比如在食堂,他刚打好的饭菜被人撞翻,只能蹲在地上捡没沾到灰的馒头。

    徐津婷从不多说什么,有时候甚至会故意停下脚步,看着他被欺负得抬不起头,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就会散掉些。

    他好像彻底成了透明人。

    没人再听他说过话,连老师点名都要喊三遍,他才敢小声应一句。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快一年。

    直到初二下学期的某天,徐津婷跟职高的人约架,抄起砖头砸破了对方的头。

    那天下午,徐津婷的父亲来学校办了转学手续,连书包都是别人帮她收拾的。

    离开学校时,徐津婷在校门口看见段熠。

    他背着破书包往校外走,低着头,校服后领磨破了个洞。

    有人从他身边跑过,故意撞了他一下,他踉跄着差点摔倒,却还是没抬头。

    徐津婷坐在她爸的车里,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

    那时候她想,这人大概一辈子都这样了,怂得连被欺负都不敢吭声。

    至于他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还在被人欺负,徐津婷从来没问过,也没想过。

    就像扔掉一块嚼腻的口香糖,谁会管它最后粘在哪个角落。

    徐津婷蜷缩在地上,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那些被遗忘的画面在脑子里反复打转——段熠赤裸的身体、皮肤的伤口、永远低着的头……还有她当初那副嚣张又恶毒的样子。

    他会怎么报复自己?

    像她当年对他那样,把她扒光了打一顿?

    还是用更残忍的方式?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紧她的喉咙。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咔嗒”一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像炸雷。

    徐津婷浑身的汗毛都在那一刻竖了起来。

    门被推开,男人走了进来。

    还是那件黑色连帽衫,这次没戴帽子,露出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手里拎着个旧搪瓷碗,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

    他没开手电筒,也没点灯泡,就借着门外漏进来的一点微光,一步步走到徐津婷面前。

    “怎么样,”他蹲下身,“想起来没?”

    徐津婷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点头。

    眼泪又涌了上来,不是委屈,是纯粹的害怕。

    “那你说,我是谁?”他的手指点着膝盖。

    “段……段……”徐津婷磕磕巴巴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之前记起来的名字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

    他的眼神一点点冷下去,徐津婷急得浑身发抖。

    “段什么?”他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压着怒火,“徐津婷,你连我的名字都记不住?”

    “不……不是……”徐津婷慌忙摇头,“是段熠……段熠!我记起来了,是段熠!”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徐津婷的心脏还在疯狂跳动,生怕他突然发怒。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转身走向门口。

    徐津婷愣了一下,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没等她缓过神,他又回来了。

    手里多了个塑料瓶,瓶身皱巴巴的,像是装着水。

    他再次蹲下身,拧开瓶盖,递到徐津婷嘴边。

    “喝。”

    徐津婷犹豫了一下,喉咙里的干涩让她忍不住往前凑了凑。

    他没动,就拿着瓶子喂她,水里带着点铁锈味,却让她稍微缓了点劲。

    喝完水,他又把之前拎着的搪瓷碗递过来。

    徐津婷往碗里看了眼,是半碗白粥,像是放了很久,已经凝固了。

    “吃点。”他说着,用勺子舀了一勺,递到徐津婷嘴边。

    徐津婷看着那勺粥,胃里突然翻江倒海。

    不是因为粥不好,是因为他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这种平静比愤怒更让她害怕。

    徐津婷张了张嘴,强迫自己把粥咽下去,可刚碰到舌尖,胃里的恶心感就涌了上来。

    “唔……”

    她没忍住,猛地偏过头,把刚咽下去的粥全吐了出来,溅在他的裤腿上。

    她吓得浑身僵硬,连道歉的话都不敢说。

    可男人没发火。

    只是放下碗,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巾,擦了擦裤腿上的污渍,然后又擦了擦徐津婷的嘴角。

    动作很轻,却让徐津婷更害怕了。

    她往墙角缩,牙齿抖得“咯咯”响。

    “段……段熠,”徐津婷几乎是哭着说的,“对……对不起……当年是我不对,我不该……不该欺负你……”

    “我知道你恨我,”徐津婷咽了口唾沫,“你要补偿的话,我都给……我家有钱,我可以给你钱,只要你放了我……”

    这些话像救命稻草,徐津婷抓着就不肯放,语无伦次地说着,甚至忘了自己现在有多狼狈,忘了他之前对她做过什么。

    只要能活着出去,哪怕让她做牛做马,她都愿意。

    段熠离她只有一臂远,徐津婷能清楚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还有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情绪,像要炸开的火山。

    “对不起?”他咬牙切齿,“补偿?”

    段熠的手指伸过来,轻轻碰了碰徐津婷脸上的泪痕。

    那触感冰凉,吓得徐津婷猛地闭眼,以为要打她。

    “徐津婷,我不恨你。”

    徐津婷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恨?那他把她绑在这里,对她做那些事,是为了什么?

    “十几年前在学校,我不是喜欢你吗。”

    “喜……喜欢?”徐津婷脑子瞬间空白。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没有半分温柔,只有扭曲的嘲讽,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她的神经。

    “不然呢?”他嗤笑一声,手指用力捏住徐津婷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这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徐津婷求他,向他道歉,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徐津婷,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

    “你以为你转学了,一切就结束了?你走后,他们欺负我更狠了——把我堵在厕所里扒光衣服,用皮带抽我的背,打完还把我的校服扔到校外的臭水沟里。你知道吗?我光着腚,从学校跑回家里,路上的人都在看我,都在笑我。”

    徐津婷的脑子“嗡”地一声,那些画面突然在眼前炸开——他光着身子在马路上奔跑,路人指指点点的眼神,他后背的血痕……徐津婷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还没完,”他的声音更沉了,“连高中都有人知道,‘那个被扒光打的段熠’。他们还会故意提起你,说‘看,这就是当年惹徐津婷不高兴的人’。”

    他突然伸手,死死掐住徐津婷的喉咙。

    徐津婷拼命挣扎,手腕的扎带勒得更疼,可他的手像铁钳一样,根本挣不开。

    “我恨你!恨得要死!”他的声音贴着徐津婷的耳朵,几近疯狂,“这么多年,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里全是你当年踩着我的样子,全是我赤裸着跑回家的画面!我不止一次想杀了你,想让你也尝尝那种滋味!”

    徐津婷看着他眼底的恨意,眼泪掉得更凶。

    “我找了你好多年,”他松开手。

    徐津婷大口喘着气,咳嗽不止。

    段熠盯着她,眼神里满是得逞的快意,“我知道你辞掉工作,知道你搬家,知道你养那只猫——我一直在监视你,等一个能让你彻底毁掉的时机。”

    “直到……”他突然笑了,那笑声又冷又怪,“直到你出国,居然来了我现在的国度。你看,多巧?我就知道,时机到了。”

    他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垂眼睨着徐津婷,像在看一件即将被毁掉的玩具。

    “你说你要补偿我?我不要你的钱,我只要你——像当年的我一样,活得像条狗,活得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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