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渐渐耗尽了力气,徐津婷趴在地毯上,几乎要昏死过去。
段熠早就离开了办公室。
不知道趴了多久,她的意识在清醒与模糊间反复拉扯,后背的擦伤、手腕的淤青、大腿的刺痛,所有疼痛都混在一起。
直到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两个穿着灰色工装服的女人走了进来,她们身材结实,脸上没什么表情,走到徐津婷身边时,动作熟练地架起她的胳膊。
“起来。”其中一个女人开口。
徐津婷想挣扎,可真的没有力气了,脚步踉跄地被拽着走。
走廊里有隐约的键盘声,偶尔能看到穿着同样工装的人从房间里出来,眼神麻木地瞥了她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没人敢多看,也没人敢多问。
这园区里的每个人,好像都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机械的服从。
两个女人把徐津婷带到走廊尽头的房间,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
这是个类似浴室的空间,墙面贴着泛黄的瓷砖,地面铺着防滑垫,角落里放着几个破旧的塑料桶。
“洗干净。”一个女人把徐津婷往淋浴头下推,另一个则开始解她的衣服扣子。
徐津婷猛地回神,想往后躲,又被她们牢牢按住肩膀。
“别乱动,”解衣服的女人语气冷了下来,“在这里,没人能给你留面子。”
她的衣服被一件件扒下来,破洞的T恤、沾血的裤子,扔在地上像堆垃圾。
冷水突然从淋浴头里喷出来,浇得她一激灵。
她们没有离开,就站在旁边盯着她,要确保她“洗干净”。
徐津婷屈辱地站在冷水里,双手紧紧护着胸口,眼泪又掉了下来。
“快点。”其中一个女人催促道,伸手把一块香皂扔给她。
徐津婷捡起香皂,胡乱地在身上搓着,冰冷的水和粗糙的香皂刺激着伤口,疼得她倒抽冷气,却不敢放慢动作。
洗完澡,她们扔给徐津婷一套干净的灰色工装服,和她们身上穿的一模一样,布料粗糙,边缘还带着线头。
徐津婷哆哆嗦嗦地穿上,裤子长短不合适,勒得腰腹发紧,可至少是干净的,能暂时遮住身上的伤痕。
离开浴室后,她们把她带到一间小食堂。
食堂里摆着几张破旧的桌子,几个人正低头吃饭,饭菜是简单的米饭和炒青菜,油星很少,但她还是觉得很香——已经太久没吃过热饭了。
一个女人端来一碗饭和一碟青菜,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吃了。”
徐津婷拿起筷子,手还在发抖,狼吞虎咽地往嘴里扒饭,米饭的热气和青菜的味道冲进喉咙,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吃到一半,胃里突然一阵翻涌,可她还是强迫自己咽下去。
她知道,在这里,只有吃饱了,才有活下去的力气。
吃完饭,她们又架着徐津婷往前走,这次是往园区深处走。
路上能看到更多穿着工装的人,大多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最后,她们停在一栋三层楼房前,楼门口挂着“员工宿舍”的牌子,字迹已经褪色。
走进宿舍,一股混杂着汗味、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很大,里面摆着十几张上下铺,每张床之间只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床上堆着破旧的被子,有的床铺上还放着几本翻烂的书。
几个女生坐在下铺,看到徐津婷进来,眼神里闪过一丝好奇,却很快又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其中一个女人把徐津婷推到一张空着的上铺前:“以后你住这。”
说完,她们转身就走。
徐津婷刚想爬上床,突然有人从后面拽住她的头发,用力往下一扯!
“嘶——”她疼得倒抽冷气,回头一看,是个染着黄色头发的女生,身后还跟着两个女生,正一脸挑衅地看着她。
“新来的?”黄发女生冷笑一声,伸手戳了戳徐津婷的胸口,“知道这规矩吗?新来的要给我们洗一周的脚。”
徐津婷往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我……我不会……”
“不会?”黄发女突然抬手,一巴掌打在徐津婷的脸上,力道大得让她踉跄着撞到床架上。
“在这还敢说不会?信不信我让你今晚没地方睡!”
其他两个女生也围上来,伸手扯徐津婷的衣服,嘴里说着难听的话。
徐津婷想挣扎,可刚一动,黄发女生就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捏着她之前被绑过的淤青处:“还敢动?”
呵斥像根针,扎进混乱的记忆里。
身后女生扯着工装裤的“刺啦”声,又让她想起某种熟悉的压迫感:好像也曾有谁,在她面前攥着东西不肯放,她伸手就抢,看着那东西摔在地上,只觉得痛快。
可现在,角色倒转,她成了那个攥着衣角、连躲都躲不利索的人。
“你们别太过分!”徐津婷下意识喊出声,
这句话刚出口,黄发女就笑得更凶了,伸手揪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床架上撞。
“过分?现在知道喊过分了?早干什么去了?”
额头撞在床架上,钝痛混着眼泪让徐津婷晕厥。
是啊,早干什么去了?
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里,她好像也总这样,把别人的退让当成软弱,把肆意的伤害当成理所当然。
直到此刻,自己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才懂那种想逃却逃不掉的绝望有多窒息。
“疼……别打了……”徐津婷挣扎着,手脚乱蹬,却连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脚尖一次次蹭过大腿内侧的芯片,刺痛感让她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是她自己的,带着哭腔,却又不肯彻底认输:“徐津婷,别就这么算了……”
徐津婷猛地回神,看着黄发女生狰狞的脸,看着周围女生麻木的眼神,心脏狂跳得快要冲出胸腔。
她想起记忆里那个瑟缩的身影,明明那么害怕,却还是死死攥着拳头——可她现在,连攥紧拳头的力气都快没了。
“你要……要撑住……”她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徐津婷,不能再被打了……再打就真的完了……”
黄发女的手又扬了起来,徐津婷下意识偏过头躲开,同时胡乱推开她的胳膊:“别碰我!”
这一下用了全力,却因为手抖,没什么力道,反而让自己差点摔倒。
黄发女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徐津婷会躲,随即冷笑:“怎么,还敢还手?”
徐津婷往后缩了缩,后背抵着床架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点。
“我……我给你们洗脚,”
“但你们……别再打我了,好不好?”
最后那个“好不好”,几乎是带着哀求的语气。
黄发女没想到徐津婷会这么说,和身后的女生对视一眼,又警惕地瞥了眼门口——管理员的脚步声已经隐约传来。
她冷哼一声,伸手戳了戳徐津婷的额头,力道不小:“算你识相,明天要是忘了,有你好看的!”
说完,她们转身走回床铺。
徐津婷瘫坐在地上。
旁边有个女生又走过来,蹲下身,眼神里满是惊讶地问:“你刚才……居然敢躲?”
徐津婷抬起头,擦掉脸上的眼泪。
“我……我不想再被打了,”声音还是很小,带着没散去的恐惧,“就算跑不掉,也不想每天都被人踢来踢去……”
女生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小声说:“可这里是段哥的地方,反抗……没用的。之前有个女生跟她们争了一句,最后被关了好几天小黑屋,出来的时候脸都白了。”
徐津婷心里一紧,刚冒出来的那点火苗又弱了下去。
是啊,这里是段熠的地方,她怎么可能争得过?
可一想到刚才被打的疼,被揪头发的屈辱,又不甘心就这么认了。
“有用没用……也只能先这样”,徐津婷慢慢扶着床架站起来,“哪怕只是少挨一次打也好。”
爬上上铺时,她的腿还在发软,躺到硬邦邦的床板上,才觉得稍微安全了点。
上铺的床板硬得硌骨头,加上心里的恐惧翻涌,她睁着眼睛熬到后半夜,才终于昏昏沉沉睡过去。
意识陷进黑暗前,最后一个念头是“明天一定要记得给她们洗脚”。
可这微不足道的“安稳”,很快就被粗暴的拖拽打碎。
再次清醒,徐津婷是被人拽着胳膊往床下拖,手肘磕在床架上,疼得她瞬间睁眼。
“快起来!磨磨蹭蹭等死?”穿黑色制服的女人一只手还揪着她凌乱的头发,力道大得要把头皮扯下来。
徐津婷趿拉着鞋,被推搡着往宿舍外走,走廊里挤满了和她一样穿灰色工装的女生,每个人都低着头,肩膀紧绷。
几个男人抱着堆叠的裙子站在走廊尽头。
“五分钟,换完!谁耽误事,直接扔去‘后山’!”
“后山”两个字让周围的女生都瑟缩了一下——徐津婷昨天听宿舍女生说过,后山是园区处理“不听话的人”的地方,从来没人能从那里走出来。
徐津婷怀里被塞进一条裙子,亮片扎得皮肤发痒,领口低到能看见胸口,裙摆短得稍一弯腰就会走光。
她躲在宿舍门后换衣服,手指抖得系不上绳结,身后传来女生的啜泣声,还有男人不耐烦的催促:“还有两分钟!”
换好裙子的女生被赶到走廊排队,每个人都用手死死拽着裙摆。
徐津婷被夹在队伍中间,裸露的胳膊碰到旁边女生的皮肤,两人都下意识地往回收。
黑色玻璃大巴车停在园区门口,车窗贴得密不透风。
“一个个上!不许抬头!”男人推搡着她们,徐津婷被挤上车时,脚底不知踩了谁的裙子,引来一声压抑的痛呼。
车上已经坐了二十多个女生,座位之间的空隙被塞满,她只能侧着身子挤在角落,膝盖抵着前排座椅的靠背。
大巴发动的瞬间,她悄悄抬眼,透过车窗缝隙看出去——天刚蒙蒙亮,荒野上的雾气还没散,远处的树影像张牙舞爪的鬼。
车子开得又快又颠簸,窗外的景色从荒野变成稀疏的村落,又变成茂密的热带树林,阳光慢慢爬高,透过玻璃晒在胳膊上,却没有丝毫暖意。
车上没人说话,旁边的女生偷偷抹眼泪。
徐津婷盯着窗外的树影,心里反复猜测:是要被带去干活?还是像宿舍女生说的,被卖到别的园区?每一个念头都让心脏往下沉,她数着路边的路牌,可上面的文字一个都不认识。
看着太阳从东边慢慢移到西边,天空从浅蓝变成橘红,最后沉进墨色的夜里。
不知开了多久,车子终于慢了下来,窗外突然亮起成片的霓虹灯。
“皇家会所”四个大字闪烁着俗气的金光,门口的侍者穿着笔挺的西装,时不时用不怀好意的眼神往车上瞟。
“都下来!排队站好!”男人打开车门,冷风吹得徐津婷一哆嗦。
她跟着队伍往前走,刚踏进会所大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就砸进耳朵,香水味混着酒精味和烟草味,呛得人想咳嗽。
大厅里灯光昏暗,男人们搂着穿暴露裙子的女人喝酒,有人把钱塞进女人的领口,有人对着她们的方向吹口哨,眼神像钩子一样刮过皮肤。
“段哥交代了,这些是‘新货’,好好盯着,别出岔子。”带她们来的男人跟会所经理谄媚地笑,经理点点头,挥手叫来几个穿黑色吊带的女人:“带她们去‘预备间’,等着客人挑。”
听到这徐津婷浑身过电一样,下意识地往队伍后面躲,却被身后的女人按住肩膀:“别乱动!段哥的规矩,谁逃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