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徐津婷在靠近贵宾区的大厅边缘服务得越来越熟练。

    这片夹在普通散户区和VIP室之间的区域，像个“缓冲带”——戴棕色帆布腕带的周边头目偶尔会在这儿停留，穿黑色西装的洪家外围成员也常来巡视，连保洁打扫时都比别处更小心，生怕碰坏了赌桌上的筹码。

    吴姗姗教她的“察言观色”技巧越来越管用：看到戴棕腕带的人手指敲赌桌，就知道是在等茶水；看到穿黑西装的人频繁看表，就赶紧加快换筹码的速度。

    有次她给一个洪家外围成员添茶，对方突然问：“果敢那边的货，最近好走吗？”

    徐津婷心里一紧，刚要摇头说不知道，吴姗姗就过来笑着打岔：“她刚过来没多久，哪懂这些？您要是想问货的事，得找维哥他们。”

    对方没再追问，却意味深长地看了徐津婷一眼，那眼神让她后背发凉——在这片靠近边境的地方，“货”和“地盘”永远是不能随便提的禁忌。

    这天晚上，赌场的空气比往常更紧绷。

    大厅里虽然依旧喧嚣，但哨子明显多了，三三两两地站在角落，目光扫过每一个进出的人。

    徐津婷正在给一张赌桌换筹码，突然听到楼梯口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不是赌场保镖的皮鞋声，而是带着金属质感的军靴声。

    她抬头望去，只见十几个穿迷彩服的士兵簇拥着一个男人往二楼走，男人没穿军装，而是穿了件深灰色短袖，领口别着枚银色徽章，没戴任何腕带，却比戴黑色皮质腕带的洪家核心更有压迫感。

    周围的人瞬间噤声，连最吵闹的散户都缩了缩脖子，戴棕色腕带的头目们纷纷侧身让路，有人甚至悄悄把“客”字牌转到了手腕内侧，像是不想被注意到。

    “那是……J方的人？”徐津婷小声问吴姗姗，她从没见过赌场里出现士兵。

    吴姗姗脸色发白，飞快地拉了她一把，压低声音：“别乱说！是高旭英，当地J方的大人物！洪家的园区在交界处，两边一直僵着，高上校跟段哥面上客气，其实谁都防着谁——你今天看到的，别跟任何人提，提了会没命的。”

    徐津婷心里咯噔一下，难怪刚才那些头目那么怕——军方和洪家，这是两股能决定这片土地生死的势力，他们的碰面，绝不会只是“来赌场玩”这么简单。

    没过多久，一个穿黑色西装的保镖走到她身边，语气比平时更严肃：“维哥让你去二楼VIP室服务，进去后眼睛别乱看，耳朵别乱听，添完酒就出来。”

    她跟着保镖上了二楼。

    VIP室门口站着两个穿迷彩服的士兵，看到她，眼神像扫描仪一样扫过她全身，确认没带东西才让她进去。

    推开门，徐津婷低着头，目光死死盯着地上的地毯花纹。

    房间里很静，只有酒杯轻轻碰撞的声音。

    段熠坐在主位，脸上带着客气的笑，旁边坐着的正是高旭英，他手里拿着杯红酒，手指在杯壁上慢慢摩挲，没说话。

    另外几个座位上，坐着穿黑色西装的洪家成员和穿迷彩服的军方人员，两边的人隔着桌子对视，空气里满是“地位悬殊却各有顾虑”的微妙感。

    “高上校今天怎么有空来？”段熠先开口，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轻松，“前阵子听说您在果敢那边忙，还以为您得等下个月才能过来。”

    高旭英抬了抬眼，目光扫过段熠身后的人，最后落在段熠身上：“我就是过来看看。倒是你这里，哨子多了不少——是最近园区那边人手紧，还是有别的安排？”

    徐津婷心里一紧，手里的酒瓶差点晃了。

    她赶紧稳住手，给段熠面前的酒杯添酒，耳朵却忍不住往对话上靠——高旭英还是在打探护卫队，只是语气没那么冲，段熠肯定不敢直接硬顶。

    果然，段熠笑了笑，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就是常规调动，您也知道，园区和赌场连着边境，多放几个人，也是为了防着闲杂人等靠近——洪家的护卫队，说到底还是为了守好自己的地盘，不给J方添麻烦。”

    这话既说了哨子的用途，又暗里表了态——洪家没别的心思，只是想自保，给足了高旭英面子。

    徐津婷能感觉到，段熠说这话时，身后的哨子都悄悄松了口气，没再像刚才那样紧绷。

    高旭英没接话，指了指窗外：“你这赌场的位置好啊，能看到果敢那边的山头，也能盯着缅甸的公路。段熠，洪家守着这么块地，不容易。”他说话时，语气里多了几分“长辈对晚辈”的点拨感，“只是上面最近对边境管控抓得紧，我这边压力也大。”

    段熠立刻接话，姿态放得更谦和：“我明白，高上校您的难处，我懂。洪家肯定配合，哨子也会守着自己的范围，绝不会越界——您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尽管开口，只要是不违反洪家规矩的，我们都照办。”

    他没提“护卫队不好惹”，也没说“硬碰硬不行”，只说“配合”和“守范围”，既保留了洪家的底线，又没冲撞高上校的权威。

    徐津婷添完酒，正想悄悄退出去，高旭英突然看向她：“新来的？在园区待过？”

    她心里一慌，手指攥紧了酒瓶，刚要回答“是”，段熠就抢先开口：“对，刚从园区调过来没几天，规矩还没教熟，手脚有点笨，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高上校多担待。”

    高旭英没再追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转头对段熠说：“过段时间军方要在边境搞演习，到时候可能会临时封路，你这边提前跟客人打个招呼，别到时候客人堵在路上，又来找你抱怨。”

    这话不像命令，更像提醒。

    段熠点头：“多谢高上校提醒，我这就让人去安排——您放心，肯定不会让客人来麻烦您。”

    “不用跟我客气。”高旭英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红酒，“我今天来，也是想跟你说一声，演习只是常规训练，不会影响你们，也不会针对洪家——只要你们别出岔子，大家都好办事。”

    “我们肯定不出岔子。”段熠连忙应道，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些。

    走出VIP室，徐津婷靠在走廊的墙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她终于明白吴姗姗为什么那么怕——高旭英和段熠的对话，每一句都藏着试探。

    两边都知道对方的目的，却都不点破，只能用“聊家常”的方式互相摸底，谁都不敢先撕破脸。

    这时，李维走了过来，他看了看徐津婷，没问她听到了什么，只是说：“今天的事，烂在肚子里。不管是高上校的身份，还是里面的对话，跟谁都不能提——包括吴姗姗。”

    “我知道了，维哥。”

    徐津婷好像明白过来，园区能在交界地带存在这么久，靠的还有哨子的实力，J方知道洪家不能示弱，所以守住 “不越界、不惹事” 的底线，这种平衡，才让两边维持着现在的平和。

    回到大厅，吴姗姗赶紧拉着她到角落，小声问：“里面怎么样？他们没为难你吧？”

    “没事。”徐津婷摇摇头，没敢说太多，“就是添了杯酒。”

    吴姗姗松了口气，又叮嘱道：“以后要是再遇到高上校来，你就躲远点，这种大人物的事，咱们沾不得。”

    徐津婷点点头，拿起托盘继续干活，心里却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