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况野蹲在舒念学校门口,已经是第三天了。
他靠在一棵行道树旁,双腿随意交叠,叼着烟没点,指尖在打火机上漫不经心地敲着,懒散却又锋芒毕露。
一开始,他只是坐在车上,盯着路过的学生;接下来,他进阶到时不时下车,东张西望地不放过一张脸;最后,他任寒风钻进黑色棉袄里,一心寻觅那个身影,连风也不忘记盯。
三天了,舒念竟然一次都没出现。
他微微皱眉,目光扫过校门口进出的学生,女生们低声议论,偶尔有人朝他偷偷看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
周六了,怎么还不出来玩?
她以前不会这么乖,会偷偷借着自习的名义去书店、奶茶店,哪怕期末复习,也会有出来透气的时候。可这几天,他连她的影子都没见着。
不远处,几个男生小声议论——
“那谁啊?长得挺狠的。”
“不知道,蹲在这好几天了,看着不像好惹的。”
江况野眼神淡淡扫过去,对上其中一个男生的目光,懒懒地挑了下眉。吓得那人立刻噤声,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头看手机。
他收回视线,指尖敲了敲烟盒,略显倦怠地蹲下身子。
舒念是在躲着他,还是——
身边已经有人陪了?
他胸口莫名发闷,盯着手机上的好友申请,指尖捏得有点发白。
舒念到现在都不出来,他脑子里已经乱得不行,更让他抓狂的是撞车那天,林颂雪开玩笑说出的那句——
“不仅是朋友哦,还是关系不错的师兄~”
这句来自魔鬼的低吟,这些天来让他寝食难安。
那晚,舒念走后片刻,李尹便气喘吁吁赶来。
江况野靠在车边,双手插兜,眼神不善地盯着那个过来的男生。
陈荆穿着规矩的黑色棉服配白衬衫,即使来得匆忙,头发依旧整整齐齐,看起来就是那种家长喜欢、老师夸奖的“别人家孩子”。
林颂雪已经主动和他搭话,寒嘘一会儿。
笑得意味深长:“哎,还是师兄呢,你们感情很好吧?”
陈荆微微一笑,态度得体:“确实关系不错。”
江况野心里一紧,强忍着没发作,气到要吐血。
他瞥了眼陈荆,冷不丁开口:“知道这车多少钱吗?”语气里满是“你赔得起吗”的尖锐。
林颂雪愣了一下,随即偷笑。
陈荆没被激怒,依旧平静地回答:“总之我会赔偿的,多少钱发给我就行,不要刁难师妹。”
江况野脸色瞬间沉下来,太阳穴突突直跳。
陈荆没理他,掏出手机:“加个联系方式,你们定损后我转钱。”
江况野没再开口,冷着脸看林颂雪和陈荆交涉,目光一直锁在这个温文尔雅的“师兄”身上,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回去后。
他默默点开微信,将陈荆拉黑。
又打开林颂雪发来的个人名片,没有丝毫犹豫,添加好友。
研究生寝室。
舒念连着几天夜班,整个人疲惫得快要散架。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踢掉鞋,瘫坐在椅子上,放佛失去一切力气。
舍友橙子从床上探出头,看着她那双熬得发青的眼眶,心疼得啧了一声:“你这几天是被当永动机使唤了吗?”
舒念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嗯”了一声,连话都懒得多说。
“哦,对了,群里有个问卷记得填一下。”橙子端着茶杯凑上来,用手指轻轻刮了下舒念的鼻子。
舒念久违打开手机,一条一条查阅信息。
手机弹出好友申请,一张小兔子头像发来了备注信息。
消息只有一个字——
“车。”
她一脸黑线,点了“通过”。
加完好友之后,舒念打算睡一会儿。
“最近有时间吗?处理一下赔偿问题。”
江况野着实沉不住气了。
他要见舒念,恨不得立即、马上。可他该怎么解释那天和别的女人共乘一辆车?念念敏感多伤,他怕她多想。况且,小姑娘身边有别的贱/男人了。
他一定要回到念念身边,不过是以另外一种方式……
——
“可以,请问什么时候?”
对面缓缓发来几个字,简短得不带情绪。
江况野盯着屏幕,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喉结动了动,眼底的情绪翻涌不定。
她答应了。
约定了时间后,舒念伸了个懒腰,在床上眯了一会儿。
起身后随手化了个淡妆,镜子里的女孩眉眼精致,鼻梁小巧挺翘,唇瓣天生嫣红。
橙子敷着面膜,趴在她肩上,羡慕得直感叹:“你皮肤也太好了吧!恨啊!,对呀……化完妆干嘛去,老实交代!”
舒念轻笑,随口解释:“今天晚上有活动,当师兄的女伴,算是帮他个忙。”
橙子暧昧地看了她一眼:“哟,又是师兄?”
“哪个师兄呀?陈师兄陈荆吧?又是他呀?”
舒念放下宝宝,一脸严肃:“我和陈师兄关系正常,橙子你以后不要这样说了,我真的会生气的!”
舒念没多解释,抓上包出了校门。她站在路边,低头和师兄通话。
“马上到,你往前走走。”陈荆对着慢吞吞挪动的人流兴叹。
挂了电话,舒念探头张望,正要往前迈步,冷不防一只手突然伸出,精准地扣住她的手腕,猝不及防地将她猛然拽进车内。
“唔——!”
舒念后背撞上冷硬的车门,整个人跌进男人怀里,柔软的身子被结实的肌肉抵得紧紧的。熟悉的气息猛地侵占鼻息,沉沉地,带着侵略性地裹挟住她的所有感官。
她猛地抬头,杏眼睁大,对上那双漆黑如深渊的眼睛——
江况野低垂着眼,紧紧盯着她,像是一头被困太久的野兽,隐忍得近乎暴躁。他的手指收紧,掌心贴着她的腰,摩挲着聚酯纤维的呢子大衣上的毛球。
她下意识挣扎,却被江况野轻易困住。
江况野的手臂有力地箍着她,嗓音低沉而郁闷:“你要去哪儿?”要找谁?
舒念心脏仿佛漏了一拍,随即微微喘息,挣扎着。
你诈尸啦?!
舒念想这么问,但想到他当年的不辞而别,一半是下定决心,不要这么简单就原谅这个骗子;一半是真的不知说什么,感觉自己在做梦。
因此,她觉得保持缄默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江况野的目光顿时冷了下去,薄唇紧抿,被她疏离的态度狠狠刺痛。
片刻后,他的眼睫颤了颤,缓缓垂下,眼眶猩红,像是隐忍了太久的情绪终于崩塌。
他咬着牙,喉结剧烈滚动,掩饰着偏过头避免对视。下一秒,泪水无声地滑落,沿着凌厉的侧脸线条滚落至唇畔,透着克制不住的委屈与不甘。
舒念怔住了。
她从没见过江况野流泪。
女孩指尖轻颤,心口莫名发紧,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缓缓拭去他眼角的湿意。
好吧好吧。
她善良,她贴心,她见不得男人流眼泪,更见不得江况野这种漂亮男人落泪。
她投降。
她会心疼。
江况野的身体瞬间一僵,指尖骤然收紧她的手腕,低头,鼻尖几乎擦过她的指尖。
两人呼吸交缠在一起,带着灼热的温度。
男人的气息近在咫尺,炽热而沉重。
“念念……”他低声喃喃,透着一丝狼狈的脆弱,也透着一点克制不住的占有欲。
说着,他缓缓低头,额头抵着她的下颚,在舒念目光所不能到达之处,他黝黑的眸子晦暗不明,指腹一点点收紧。
舒念屏住了呼吸,指尖仍停留在他的眼角,下一秒,却被他骤然扣住手腕,直接按在他剧烈起伏的心口——
那里的心跳,快得惊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所有该说却未说的话语。
舒念想要甩开他的手。
江况野的手掌微微用力,带着侵略性的炽热,让她几乎无法动弹。
随即他眼尾微微泛红,仿佛被某些物质耗尽暴戾情绪,委屈的感觉取而代之。
为什么要躲?要让自己找不到你?
要和以前切割吗?连他都要忘了吗?
“你这是做什么?”舒念恶狠狠给了男人一脚。
“我想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他盯着她,嗓音沉哑。
狭小的车厢内暧昧弥漫。
“和我一直在一起……”
“我不要,我还有很多要紧事要做呢。”舒念狠狠瞪着对面楚楚可怜的男人。
“去哪?我送你吧。“江况野明知故问。
刚刚的聊天内容,江况野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
“开会……和同学。”
“同学?”江况野突然嗤笑一声。
舒念结结巴巴:“对,他马上要到了。”
“你松手!”
很好。会说谎了。江况野指尖放松,放走舒念后,他在座位上几乎无法自持。
他一点也不生气。
再说,他有什么立场生气?
他当然也知道,他实在没什么太大魅力让一个人惦记那么久。
他不需要舒念还喜欢他。
他只是害怕,怕自己这几年不在,她已经把所有过往都抛下,连带着也把他放在了无关紧要的位置。
不过念念愿意骗他,说明没有忘掉他,甚至还算是在意他。
而且念念来京市找他了。
她要是真的不想被自己找到,一定会彻底改名换姓,远走他乡,让自己找不到。
这就很好了。
没忘掉就足够了。
江况野看着舒念的背影,玩味地眯起眼:念念……
为了接近念念,他会变成淋雨的小狗,在念念面前装可怜他很拿手;变成邪恶的大灰狼,长大后的他学会了勾/引……
他自信地想,在追求念念的比赛中,若他江况野拿第二,还有谁配拿第一?
至于那个看起来就怂包的鸟男人,算个鸡毛?再来十个他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