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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明媒正娶

    火药库爆炸的硝烟还没散尽,蛮族的号角声已如催命符般在雪原上炸响。凌言卿将最后一块压缩干粮塞进嘴里,侧脸沾着的火药灰被寒风冻成了白霜,她拍了拍王二牛的肩膀,少年兵甲胄上的裂缝还凝着暗红的血渍。

    “伍长,你说这次能撑到开春吗?”

    王二牛的声音发颤,手里的长枪在冻硬的土地上戳出个浅坑。

    凌言卿望着远处黑风口翻涌的狼烟,那里是蛮族主力盘踞的方向。自上次火药劫案后,蛮族新任首领勃日帖木儿就像疯了般,几乎每日都派兵袭扰,营里的粮草只够支撑半月,伤兵的呻吟声在寒夜里此起彼伏。

    “撑不住也得撑。”

    她把腰间的水囊扔过去,“别忘了,我们身后是隋国的万里河山。”

    话音未落,帅帐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梆子声——这是敌军主力来犯的信号。凌言卿抓起长枪转身时,正撞见谢玹策马奔来,玄色披风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他身后的亲兵举着的令旗在风里剧烈摇晃。

    “蛮族倾巢而出了。”

    谢玹勒住马缰,靴底的马刺在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勃日帖木儿亲自压阵,看阵形是想今日决一死战。”

    凌言卿的目光扫过蛮族阵地,果然见中军竖起了黑狼旗,旗下那抹猩红的身影想必就是篡位的蛮族王。她忽然想起昨夜谢玹在灯下翻看的密报,说勃日帖木儿是弑兄夺位,原王子拓拔野早已被他扔进了极北的冰原。

    “左翼交给我。”

    凌言卿握紧长枪,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你守住中军,等我信号。”

    谢玹抬手按住她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结冰的甲胄渗进来。他的目光掠过她额角新添的伤疤——那是上次爆炸时被碎石划破的,至今还留着浅粉色的印记。

    “记住我们的约定。”

    他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三日后……”

    凌言卿心头一热,刚要开口,蛮族的冲锋号角已撕裂长空。她翻身跃上战马,长枪直指左翼的蛮族骑兵:“第三队,跟我冲!”

    马蹄踏碎冰面的脆响混着兵刃交击声,凌言卿的枪尖精准地挑开第一个蛮族骑兵的面甲,却在看清对方脸时愣了瞬——那少年眉眼间竟有种奇异的熟悉感,像极了她幼时在宫中见过的西域使节。

    厮杀持续到正午,雪原被染成了诡异的红褐色。凌言卿的长枪不知挑翻了多少敌人,手臂酸得几乎抬不起来,就在她被三名蛮族勇士围攻时,眼角余光瞥见中军方向突然乱了阵脚——谢玹被一支冷箭射中了左臂。

    “谢玹!”

    她嘶吼着想要回援,却被死死缠住。危急关头,那名被她挑落马的蛮族少年突然扑过来,用弯刀替她挡开身后的偷袭,少年的肩胛骨被砍得深可见骨,却依旧死死咬住下唇。

    “往东北撤!”

    少年突然用生硬的隋语喊道,“那里有暗河!”

    凌言卿来不及细想,架起受伤的少年策马突围。等他们甩掉追兵钻进冰洞时,少年已疼得浑身发抖,他从怀里掏出块雕着狼头的玉佩,血渍模糊了上面的纹路:“我是拓拔野……蛮族的王子。”

    冰洞里的暗河泛着幽蓝的光,凌言卿用匕首割开自己的军袍为他包扎,听见“拓拔野”三个字时,手里的动作顿住了。她想起谢玹说过,原蛮族王是唯一愿意与隋国通商的首领,去年冬猎时还送过一匹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

    “勃日帖木儿是我王叔。”

    拓拔野咳着血说,“他杀了我父亲,还污蔑我通敌……那些与隋国交易的商队,都是他派人截杀的。”

    凌言卿的心沉了下去。去年镇北大将军府突然被抄,父亲燕无战被冠以“通敌”罪名,恐怕也与此人脱不了干系。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原来隋安当年构陷父亲的证据,竟可能是蛮族内乱的产物。

    “你想报仇吗?”

    凌言卿的声音冷得像冰洞里的寒气,她拔出腰间的短刀,刀尖在火石上擦出火星,“我可以帮你。”

    拓拔野望着她眼底翻涌的恨意,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从靴筒里摸出张羊皮卷,上面用朱砂标注着蛮族军营的布防。

    “勃日帖木儿的帐篷在西营,守卫最松懈的是寅时三刻,那时换岗的卫兵会喝掺了酒的奶茶。”

    三天后,谢玹的伤刚能活动,就看见凌言卿带着个包扎严实的“亲兵”走进帅帐。当拓拔野摘下头盔露出满头卷发时,帐里的将领们都抽了口冷气,有人已经按捺不住地拔刀。

    “他是友非敌。”

    凌言卿挡在拓拔野身前,长枪在地上顿出沉闷的响声,“想彻底解决蛮族之患,就得先帮他夺回王位。”

    谢玹的目光在拓拔野的狼头玉佩上停留片刻,突然想起三年前在江南,凌言卿曾指着《异域图志》上的蛮族王子说:“你看这孩子,眼睛像极了敦煌壁画里的飞天。”他那时还笑她,说北境的风沙早把人吹得只剩棱角。

    “寅时三刻动手。”

    谢玹突然拍板,手指在地图上划出条弧线,“老周带五百人从侧翼佯攻,言卿你和拓拔野从密道进去,我带主力在谷口接应。”

    将领们虽有疑虑,却没人敢质疑主将的决定。凌言卿看着谢玹左臂的绷带,那里的伤口还在渗血,她悄悄往他手里塞了颗止痛的药丸——那是她用江南带来的草药特制的,当年谢玹在宫中被刺客划伤,就是靠这个止痛。

    决战前夜,凌言卿在帐外磨枪,月光把枪杆上的霜照得像碎银。谢玹走过来时,她正用帕子擦拭枪尖,帕子角绣着的小莲花在风里轻轻晃。

    “在想你父亲?”

    谢玹递给她个酒囊,里面是温热的梅子酒——是他让伙房用最后一点糯米酿的。

    凌言卿仰头喝了口,酒液滑过喉咙时带着熟悉的甜。她想起十五岁那年在宫中,父亲被押往刑场时,她跪在雪地里求隋安彻查,那时的三皇子只是冷漠地转身,披风扫过她冻裂的手背。

    “等这里的事了了,我陪你回京城。”

    谢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燕将军的冤屈,总有昭雪的一天。”

    凌言卿望着他眼底的星光,突然笑了。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谢玹,是在御花园的假山后,那时他还是个不得宠的世家子,正替被宫人刁难的小皇子解围。她那时刚帮隋安挡了刺客,满身是血地扬言:“不出三年,我定让所有轻视你的人都俯首称臣。”

    谁能想到,三年又三年,当年的落魄皇子成了猜忌成性的帝王,而她早已不是那个轻信承诺的少女。

    寅时的梆子声刚响过三刻,凌言卿已带着拓拔野摸到蛮族西营。帐篷里传来勃日帖木儿的鼾声,浓重的酒气从毡帘缝隙钻出来。拓拔野的手在发抖,凌言卿按住他的肩膀,用唇语说:“想想你父亲。”

    弯刀划破喉咙的声音很轻,像风吹过雪地。当勃日帖木儿的头颅被挑在枪尖上时,蛮族军营瞬间乱成一团。拓拔野站在高台上举起狼头玉佩,用蛮族语嘶吼着什么,原本凶狠的蛮族士兵突然扔下兵器,跪倒在地。

    “他说……弑父者的血,洗净了草原的耻辱。”

    凌言卿翻译给赶来的谢玹听,看着那些刚刚还在厮杀的蛮族士兵突然相拥而泣,心里五味杂陈。

    七日后,蛮族的降书送到了帅帐。拓拔野亲自用汉隶写下“永属隋国”四个字,还将当年勃日帖木儿与隋国朝臣往来的密信悉数奉上——其中就有隋安登基前,暗示对方制造“通敌”证据的手谕。

    凌言卿捏着那张泛黄的信纸,指尖抖得几乎握不住。谢玹从身后轻轻环住她,铠甲的冰冷贴着她的后背,却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我们回家。”他在她耳边说,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的温柔。

    北境的风终于不再刺骨,积雪开始融化,露出下面嫩绿的草芽。士兵们在营里杀猪宰羊,有人拉着“凌伍长”要比枪法,却被谢玹笑着拦下:“凌兄近日劳累,改日再比不迟。”

    凌言卿躲在帐里解束胸,勒了三年的布条松开时,肋骨传来阵阵刺痛。谢玹端着药碗进来时,正看见她对着铜镜抚摸颈后的疤痕——那是当年为了救隋安,被刺客划的。

    “别碰。”

    他放下药碗,拿起药膏轻轻抹在她颈后,“等回江南,我请最好的绣娘给你绣条遮疤的丝巾。”

    凌言卿转身抱住他,鼻尖蹭过他左臂的绷带:“谢玹,我们去江南住一辈子好不好?再也不回京城了。”

    谢玹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那里还留着束发时勒出的红痕:“好,我们在太湖边盖座院子,种满你喜欢的玉兰。”他从怀里掏出个锦盒,里面是支凤钗,珍珠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等你头发长了,我亲手给你戴上。”

    帐外传来士兵们的欢笑声,夹杂着蛮族士兵学唱的隋国民谣。凌言卿摸着发间那支北境木匠做的木簪,忽然觉得这三年的风霜都没白受。

    三日后,拓拔野亲自护送隋国军队南下。北境的百姓站在路边,捧着热奶茶和烤饼,有人认出“凌伍长”,大声喊着“凌将军”。凌言卿勒住马缰回头望,谢玹正含笑看着她,阳光洒在他玄色的披风上,像落了层金粉。

    她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在宫中,自己对着落魄的三皇子和沉默的世家子扬言,要让所有人甘拜下风。如今想来,真正的胜利从不是让谁俯首,而是能握着心爱之人的手,走向想去的地方。

    “走了。”谢玹朝她伸出手。

    凌言卿笑着握住,两匹马并排走在解冻的官道上,身后是渐渐远去的北境雪山,前方是草长莺飞的江南。她知道,京城的恩怨迟早要了结,但此刻,她只想跟着身边的人,去赴那场迟到了三年的、八抬大轿的约定。

    官道旁的柳枝抽出新芽,像极了江南春天的模样。凌言卿摸了摸脖子上的狼牙吊坠,又摸了摸怀里的密信,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不管前路还有多少风雨,只要身边有他,她就什么都不怕。

    归京的队伍在暮春时节踏入朱雀门,护城河里的荷叶刚探出尖角,满城飞絮粘在凌言卿的灰布军袍上,像极了北境初融的雪。她勒住马缰抬头望,宫墙琉璃瓦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三年前从这里仓皇逃离时,也是这样漫天飞絮的时节。

    谢玹的战马与她并辔而行,左臂的箭伤已收口,只留下道浅粉色的疤。他侧头看她紧抿的唇,伸手在袖中握住她微凉的指尖——那枚狼牙吊坠正贴着她的掌心,是北境风沙磨不去的念想。

    “别怕。”他声音压在甲胄碰撞声里,“一切有我。”

    凌言卿没说话,只是将缰绳握得更紧。马队行至承天门时,百官已列队相迎,明黄的伞盖下,隋安穿着十二章纹的龙袍,玉带束着越发清瘦的腰身。四目相对的刹那,她看见他眼中闪过的惊愕,随即被深沉的复杂情绪取代。

    献俘仪式冗长而肃穆。拓拔野捧着蛮族王印跪在丹墀下时,凌言卿按刀而立,军靴碾过金砖上的青苔。

    直到谢玹上前奏报北境战况,她才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说“此战大捷,皆赖副将凌言卿襄助”时,满朝文武的目光齐刷刷扫过来,带着探究与惊疑。

    谢玹忽然单膝跪地,玄色朝服铺开如墨:“臣谢玹,恳请陛下恩准,以军功求娶前镇北大将军之女——凌言卿。”

    话音落地,朝堂上死一般寂静。隋安握着龙椅扶手的指节泛白,目光像鹰隼般落在凌言卿身上。

    “谢爱卿说的……凌言卿,何在?”

    凌言卿抬手摘下发髻上的木簪,束发的布带散开,乌发如瀑般垂落肩膀。她缓缓卸下头盔,露出那张被北境风沙磨砺得褪去稚气的脸——眉峰比年少时凌厉,眼角却还留着江南烟雨润过的柔和,只是那双曾映过宫墙柳色的眼,此刻只剩冰封千里的寒意。

    “罪臣之女,凌言卿,参见陛下。”

    她屈膝时,军靴在金砖上磕出脆响,没有丝毫臣对君的恭顺。

    百官哗然声里,隋安的喉结剧烈滚动。他终于明白为何总觉得“凌伍长”眼熟——那眉眼间的倔强,分明是十五岁那年在御花园替他挡刺客的少女,是扬言“不出三年定让你站稳脚跟”的燕家嫡女。可她看他的眼神,再也没有当年递给他伤药时的清亮,只剩淬了毒般的恨。

    “燕将军一案……”隋安的声音干涩,像被北境的风刮过,“朕……”

    “陛下不必多言。”

    凌言卿打断他,指尖抚过腰间佩剑的穗子——那是父亲当年亲手编的,“家父的冤屈,言卿不敢奢求圣恩昭雪,只求陛下成全谢将军的请求。”

    谢玹抬头望她,阳光透过殿角窗棂落在她发间,竟像落了层碎金。他忽然想起在江南梅雨季,她坐在廊下翻兵书,雨打芭蕉的声音里,她说“若有朝一日能为父翻案,我便嫁你”。那时她鬓边别着朵白梅,眼神比梅雨还清亮。

    隋安望着丹墀下并肩而立的两人,谢玹握着凌言卿的手腕,姿态是不容错辨的护持。心口忽然泛起尖锐的疼,像当年在冷宫喝的那碗苦药——他以为除掉燕无战,就能彻底握住权柄,却忘了那个总跟在燕无战身后的少女,眼里从来不止有君臣情谊。

    “准奏。”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像片被风吹落的柳絮,“着钦天监择吉日,以郡主之礼备嫁。”

    退朝时,凌言卿走在谢玹身侧,宫道旁的合欢树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簌簌落在她发间。谢玹伸手替她拂去花瓣,指尖触到她颈间的狼牙吊坠:“想回燕府看看吗?”

    “不去。”凌言卿摇头,“那里早就不是我的家了。”

    她没说的是,昨夜拓拔野交给他的密信里,有隋安当年与勃日帖木儿往来的手谕,字迹与父亲案牍上的“罪证”如出一辙。那些被篡改的军报,被截杀的信使,原来都是帝王权术里的棋子。

    谢府的红绸从暮春挂到初秋。凌言卿住在后院的听雨轩,每日看谢玹在演武场教家丁枪法,或是陪他在书房整理北境舆图。有次她翻到他写的婚书,墨迹未干的纸页上,“凌言卿”三个字的笔画里,藏着江南梅子酒的甜。

    “这字比在北境刻木簪时好看多了。”她笑着打趣,指尖点过他落下的笔锋。

    谢玹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当年在江南学的,先生说我写‘卿’字时,总带着笑。”他忽然从抽屉里拿出个锦盒,里面是支凤钗,珍珠串成的流苏垂着小小的狼牙,“北境的工匠改的,说这样既有隋国的礼俗,也有北境的念想。”

    凌言卿捏着凤钗,忽然想起父亲还在时,曾指着库房里的嫁妆说:“我女儿要嫁,就得风风光光,让全京城都知道,我燕无战的女儿金贵着呢。”那时阳光穿过雕花窗,在嫁妆上洒下满地碎金。

    婚期定在秋分那日。谢玹亲自去镇北将军府的废墟里,捡回了块刻着燕家家徽的石础,摆在新房的窗下。凌言卿看见时,正坐在镜前试嫁衣,绯红的裙摆铺在地上,像极了北境雪原上溅开的朝霞。

    “这是父亲亲手刻的。”

    她摸着石础上的纹路,声音有些发颤,“他说军人的家,根基要稳。”

    谢玹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以后,谢府就是你的根基。”

    婚前三日,隋安派人送来贺礼,是一箱当年燕无战收藏的兵书,书页里还夹着他年轻时写的批注。凌言卿翻到其中一页,见父亲在《孙子兵法》的“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旁写着“吾女言卿,五者皆备”,忽然落下泪来。

    谢玹替她拭泪时,看见窗外飘起细雨,打湿了廊下挂着的红灯笼。他想起在北境的寒夜,她裹着他的披风说:“等打赢了仗,我要在院子里种满玉兰。”如今听雨轩的玉兰树已亭亭如盖,只是开花要等来年春天了。

    大婚那日,八抬大轿从谢府抬出,沿街的百姓都来看热闹。凌言卿坐在轿里,掀起轿帘一角,看见谢玹骑着白马走在前面,玄色喜服外罩着的红绸,在秋风里猎猎作响。

    队伍行至朱雀门时,她看见宫墙上站着道明黄的身影。隋安独自凭栏而立,手里握着支白梅——那是当年她在御花园给他的,不知被他收了多少年。四目相对的刹那,他忽然转身走进宫墙深处,背影萧索得像被秋风吹落的叶。

    凌言卿放下轿帘,指尖抚过发间的凤钗。狼牙贴着皮肤微凉,却让她觉得安稳。她想起谢玹在北境说的话:“等我们回江南,就把所有烦心事都忘了。”

    其实不用等去江南,此刻坐在这顶花轿里,被他护着走向新生,那些宫墙里的恩怨,北境的刀光,好像都成了上辈子的事。

    拜堂时,红烛摇曳的光影里,谢玹的眼睛亮得像北境的星。他握着她的手跨过火盆,掌心的温度熨帖着她多年的风霜。凌言卿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在宫墙下看见的那个沉默的世家子,谁能想到多年后,竟是他执起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稳的家。

    新房里的红烛燃到夜半,谢玹替她摘下凤钗,乌发散落在红锦被上。他低头吻她的额角,那里还留着北境留下的浅疤:“疼吗?”

    “早就不疼了。”

    凌言卿笑着摇头,指尖划过他左臂的伤疤,“你这里呢?”

    “也不疼了。”

    谢玹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这里疼过,现在好了。”

    窗外的秋虫不知疲倦地叫着,混着远处传来的更鼓声。凌言卿望着帐顶绣着的并蒂莲,忽然觉得,那些在北境吃过的苦,在京城受过的伤,都是为了此刻的团圆。

    她想起拓拔野在北境说的话:“草原的狼,认定了伴侣就会守一辈子。”谢玹不是狼,却比草原上最忠诚的狼,更让她安心。

    “谢玹。”

    她轻声说,“明年春天,我们去江南吧。”

    “好。”

    谢玹吻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像江南的春水,“去看太湖的浪,去采东山的茶,去种满院子的玉兰。”

    红烛的光晕在帐上游动,映着两人交握的手。窗外的月光穿过雕花窗,落在地上的石础上,燕家家徽的纹路在月色里若隐若现,像是在守护着这对历经风霜的人,终于等来的安宁。

    秋夜渐深,红烛渐渐燃成灰烬,却有更温暖的光,在两人眼底亮起,如同北境永不熄灭的篝火,如同江南四季常青的绿意,岁岁年年,照亮往后漫长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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