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凤栖台下来时,日头已过了正午。谢玹的身子还虚,走得慢,凌言卿便扶着他,一步一步踩在山间的石阶上。山风卷起她的裙摆,发间的桃木簪轻轻晃动,簪头的桃花像是沾了风的气息,鲜活灵动。
“先回冼家庄吧。”
谢玹的声音温温的,带着一丝刚醒的沙哑,“行囊还在那里,总要和冼神医告个别。”
凌言卿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他手腕上的玉扣——那是她前些年为他求的平安扣,如今被体温焐得温热。
“嗯,安然姐姐肯定也在惦记我们。”
她想起冼家庄的青砖黛瓦,想起冼神医药庐里飘出的草药香,想起安然姐姐总爱给她塞的桂花糕。那方小小的庄子,虽不比京城繁华,却藏着她这半年最安稳的记忆。
两人没雇马车,就这么慢慢走着。谢玹的步子虽缓,却稳,偶尔遇上难走的坡路,他便握紧凌言卿的手,将大半力气落在自己身上,不让她受累。凌言卿知道他刚从试炼中脱身,灵力耗损严重,却也不戳破,只悄悄放慢脚步,陪他慢慢晃。
走了约莫两日,才远远望见冼家庄的牌坊。青灰色的石牌上爬满了藤蔓,“冼家庄”三个字被风雨磨得有些模糊,却透着一股子亲切。
刚进庄子,就见几个孩童追着蝴蝶跑过,看到凌言卿,都停了脚步,脆生生地喊:“惊月姐姐!”
凌言卿笑着应了,从袖中摸出几颗糖分给他们。孩子们看到她身边的谢玹,又怯生生地喊了声“谢先生”,才揣着糖跑远了。
“你看,大家都记得你。”凌言卿侧头看他,眼里闪着光。
谢玹笑了笑,眼底的温柔漫出来:“记着你就好。”
两人往药庐走,刚转过街角,就见一个穿月白裙的姑娘蹲在门前晒药草,乌黑的头发松松挽着,露出纤细的脖颈。听到脚步声,姑娘回过头,正是安然。
“惊月!谢公子!”
安然惊喜地站起来,裙摆上还沾着几片紫苏叶,“你们可回来了!我爹前两天还念叨你们呢!”
她快步迎上来,看到谢玹苍白的脸色,又皱起眉:“谢公子这是……”
“没事,路上受了点风寒。”
谢玹淡淡带过,目光落在药庐紧闭的门上,“冼神医在吗?”
“在里屋配药呢。”
安然侧身让他们进屋,又对里屋喊,“爹,言卿和谢先生回来了!”
里屋传来一阵窸窣声,很快,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了出来,正是冼神医。他穿着件藏青色的长衫,手里还拿着个药碾子,看到两人,眼睛一亮,连忙放下东西迎上来。
“可算回来了!我给你们留的安神汤还温着呢。”
药庐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墙角堆着晒干的药草,靠窗的木桌上摆着几排药罐,咕嘟咕嘟地熬着药,冒着细小的白汽。凌言卿坐在熟悉的竹椅上,看着冼神医忙前忙后地给谢玹诊脉,安然则在一旁给她倒茶,忽然觉得心里踏实得很。
“脉相虽虚,却稳了。”
冼神医收回手,捋着胡须道,“看来是渡过难关了。只是还需好生将养,我给你开几副补气血的方子,回去慢慢熬着喝。”
谢玹颔首道谢:“有劳神医。”
“跟我客气什么。”冼神医摆摆手,又看向凌言卿,“丫头,凤命试炼辛苦吧?看你瘦了些。”
凌言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好,就是有点累。”
安然在一旁插话说:“我就说让你别担心,谢公子肯定能护着你。”她说着,从食盒里拿出一碟桂花糕,“给你留的,刚做的,还热乎。”
凌言卿拿起一块塞进嘴里,甜糯的香气在舌尖散开,眼眶忽然有点热。她在试炼中受的苦,在黑渊前担的惊,仿佛都被这口甜意熨帖了。
“我们明日就要回京城了。”凌言卿咽下糕点,轻声说。
安然的手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不舍,却还是笑着说:“这么快?不多住几日吗?”
“不了,京里还有些事要处理。”谢玹接过话头,“这次回来,是特意来告辞的。”
冼神医叹了口气:“也是,你们本就不是这庄子里的人。只是这药庐……”他看了眼安然,“以后怕是冷清了。”
安然低下头,手指绞着裙摆,声音闷闷的:“那你们……还会回来吗?”
“自然会。”
凌言卿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等京里的事了了,我就回来陪你晒药草,听冼神医讲古。”
安然这才笑了,眼角却有点红:“说定了。”
夜里,凌言卿帮着安然收拾药草,谢玹则在院里和冼神医说话。
月光洒在青石板上,像铺了层霜。沈神医看着谢玹,忽然开口:“你这次,怕是凶险得很吧?”
谢玹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没说话。
“老夫行医一辈子,看过的脉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冼神医叹了口气,“你的脉相虽稳,却带着一股子散劲儿,像是……随时要抓不住的样子。”
谢玹抬眸,对上老者了然的目光,淡淡一笑:“神医慧眼。”
“丫头不知道吧?”
“嗯。”
谢玹低头看着杯中的茶叶,“她胆子小,经不起吓。”
冼神医沉默了片刻,从袖中摸出个小小的锦囊,递给谢玹:“这里面是我用百年灵芝和龙涎香炼的丹,虽不能治本,却能帮你稳住灵魄。你……好自为之。”
谢玹接过锦囊,指尖触到锦囊上细密的针脚,知道是安然绣的。他对着沈神医深深一揖:“多谢神医。”
“罢了,都是命。”
冼神医摆摆手,“你护她一场,她念你一生,也算值得。”
两人没再说话,只听着院里的虫鸣,看着月光一点点移过墙头。谢玹知道,冼神医看出来了,看出他不是凡人,看出哪怕他和凌言卿身怀同心蛊也时日无多。但他没点破,这份默契,让他心里暖暖的。
屋里,凌言卿正和安然打包行李。她的东西不多,几件换洗衣裳,几本书,还有安然送她的那支梅花簪。
“这个你带着。”
安然往她包里塞了个小瓷瓶,“里面是驱蚊的药膏,路上用得上。还有这个,是我新做的桃花酥,你路上吃。”
凌言卿看着包里堆得满满的东西,鼻子一酸:“安然姐姐,你对我太好了。”
“傻丫头,跟我客气什么。”安然揉了揉她的头发,“到了京城,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总想着省钱,也别让谢公子太累。”
“我知道。”
凌言卿吸了吸鼻子,“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和冼神医,别总熬夜捣药。”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半宿,直到月色西斜,才依依不舍地睡下。
第二天一早,严觉就到了。他是谢玹的护卫,前几日奉命先回京城打点,这会儿准时来接他们。看到谢玹,严觉愣了一下,随即单膝跪地。
“主子。”
“起来吧。”
谢玹的声音淡淡的,“都准备好了?”
“是,马车就在庄外等着。”
冼神医和安然送他们到庄口。凌言卿抱着安然,眼圈红红的:“我真走了。”
“走吧,记得写信。”安然拍着她的背,声音也带着哽咽。
冼神医对着谢玹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却把一个药箱塞到严觉手里:“里面是给你们路上用的药,记得按时喝。”
谢玹最后看了眼冼家庄的牌坊,然后转身,握住凌言卿的手:“走吧。”
马车缓缓驶离,凌言卿掀开窗帘,看着沈神医和安然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拐角。她忽然想起刚到冼家庄的那天,也是这样的清晨,安然牵着她的手,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别难过了。”谢玹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以后我们常回来。”
凌言卿点点头,靠在他肩上。马车摇摇晃晃,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和桃花酥的甜味。她看着谢玹清瘦的侧脸,忽然觉得,不管去哪里,只要身边有他,就不算漂泊。
谢玹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沈神医给的锦囊。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魄还在微微晃动,像风中的烛火。但他不担心,至少此刻,他还能握着她的手,还能陪她走这段路。
严觉坐在车夫旁边,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车厢。他跟着谢玹多年,自然知道主子的情况。从凤栖台传来消息时,他几乎以为要永远失去这位主子了。如今看到他能陪在凌姑娘身边,虽知前路艰难,却也松了口气。
马车走了约莫半月,才渐渐靠近京城。远远望见那高大的城墙时,凌言卿忽然有些紧张,攥着谢玹的手紧了紧。
“别怕。”谢玹低头看她,眼里带着安抚的笑意,“有我在。”
她点点头,心里却明白,回了京城,等待他们的,或许不只是繁华,还有潜藏的暗流。但她不怕,就像谢玹说的,有他在,哪里都是家。
马车穿过城门,驶进熟悉的街道。叫卖声、车马声扑面而来,带着京城特有的喧嚣。凌言卿掀开窗帘,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觉得恍如隔世。
“先回别院歇歇。”谢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其他的事,明日再说。”
凌言卿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他握着自己的手上。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温暖得让人安心。
她不知道,谢玹在看向窗外时,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金光。他能感觉到,京城的上空,有股熟悉的气息在涌动——那是属于天道玄符的气息,也是他散落的其他碎片的气息。
寻回所有碎片的路,才刚刚开始。
但他不急。
只要身边有她,再长的路,他也愿意慢慢走。
马车最终停在一座雅致的别院门前。严觉上前叩门,很快,门内传来熟悉的应答声。凌言卿跳下马车,看着院门上挂着的“将军府”牌匾,忽然笑了。
这里,是她在京城的家。
谢玹走过来,牵住她的手:“到家了。”
“嗯,到家了。”凌言卿抬头看他,眼里的光比阳光还要亮。
风吹过院中的海棠树,落下几片花瓣,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前路或许漫长,或许坎坷,但此刻,只要能这样牵着彼此的手,便是最好的时光。
“这一路劳顿,回去好好歇着。”
凌言卿转头时,正撞进他眼底温浅的光。从亡谷凤命试炼的生死相依,到翻山越岭的日夜相伴,那些在寒潭边共饮的泉水、在崖壁下分食的干粮、在暴雨中相护的身影,此刻都化作心口的暖意。她轻轻点头,刚要开口。车帘被严觉从外掀开,他一身玄色劲装,身形挺拔如松,见两人下来,垂首躬身:“主子,凌姑娘,将军府来人了。”
谢玹先下了马车,转身伸手想扶凌言卿。她微怔片刻,指尖刚触到他温热的掌心,便听见府门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抬头时,只见燕无战身着常服站在台阶上,玄色锦袍衬得他身形愈发魁梧,往日里总是紧绷的眉眼,此刻却染着显而易见的急切。
“娇娇!”
燕无战大步走下台阶,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伸手扶住女儿的肩膀,目光从上到下仔细打量,见她虽面色略白,却无大碍,悬了多日的心才终于落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凌言卿望着父亲鬓边新增的几缕白发,鼻尖一酸,轻声唤道:“爹。”
燕无战拍了拍她的背,目光转向一旁的谢玹,神色瞬间郑重起来。他往前走了两步,拱手道:“阿玹啊,此番言卿在亡谷试炼,多亏有你照料。燕某感激不尽。”
谢玹侧身避开他的拱手礼,语气谦和:“将军客气了。燕姑娘聪慧坚韧,试炼途中多是她自己咬牙坚持,我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他目光落在凌言卿身上,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能与燕姑娘一同平安归来,已是幸事。”
严觉站在谢玹身后,见自家主子对将军如此谦和,又看了看凌姑娘与将军父女相认的模样,悄悄往后退了半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燕无战闻言,朗声笑了起来。他常年在军营,最是欣赏坦荡之人,谢玹这番话既没邀功,又暗赞了女儿,让他心里格外舒坦。“小侯爷过谦了。亡谷凶险,我虽未亲往,却也知晓其中厉害。娇娇能平安回来,你功不可没。”
他话锋一转,看向谢玹,“如今已是晚饭时分,小侯爷若是不嫌弃,不如留下一同用膳?就当是燕某替娇娇,谢你这一路相伴。”
谢玹微怔,他原本送凌言卿到府门便要离开,却没料到燕无战会主动留他。他看向凌言卿,见她眼底也带着一丝期待,便颔首应道:“既如此,那便叨扰将军了。”
“不叨扰,不叨扰!”
燕无战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转身对管家吩咐,“张管家,快去吩咐厨房,加几个拿手菜,再备些好酒。”又转头对凌言卿道,“娇娇,你先回房梳洗一番,换身轻便的衣服,咱们稍后在正厅见。”
凌言卿点头应下,跟着红叶往后院走去。走过谢玹身边时,她脚步微顿,轻声道:“谢谢你。”
谢玹望着她的背影,眼底笑意渐深:“等你回来。”
严觉见自家主子留下,也跟着上前一步,垂首道:“主子,那属下……”
谢玹抬手打断他:“你在府外候着便是,若有急事,再进来通报。”
“是,主子。”
严觉躬身应下,转身退到府门外的树荫下,身姿挺拔地守着。
燕无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对谢玹的行事愈发欣赏。他引着谢玹往正厅走,边走边问道:“阿玹啊,此次亡谷试炼,是否有人暗中行刺?”
谢玹跟在他身侧,语气平静地回道:“此次参与试炼,我与燕姑娘曾在瘴气林中遇到了国师余党,燕姑娘险些丧命。不过最后还是顺利完成试炼。”
“那就好,那就好。”燕无战松了口气,“我这几日一直担心,生怕有这个丫头出事。毕竟是凤命试炼,关系到往后的运势,若是出了差错,对家族、对娇娇都是打击。”
两人说着话,已走进正厅。丫鬟迅速奉上茶水,谢玹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只觉一股暖意从指尖蔓延到心口。他看向厅外,暮色渐浓,将军府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暖黄的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映得厅内一片温馨。
没过多久,凌言卿便换了一身浅粉色的襦裙走了进来。她洗去了脸上的风尘,长发松松地挽了个发髻,只插了一支白玉簪,整个人显得清丽又温婉。与在亡谷中那个身着劲装、眼神锐利的模样相比,此刻的她多了几分女儿家的柔美。
“娇娇来了,快坐。”
燕无战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又对谢玹道,“阿玹,你也别总站着,坐。”
谢玹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目光落在凌言卿身上,见她气色好了许多,便放下心来。
很快,厨房便将饭菜端了上来。青瓷餐盘里,烧得油亮的糖醋鱼、香气扑鼻的烤鸡、软糯的红烧肉,还有几样清爽的时蔬,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燕无战亲自给谢玹倒了杯酒,又给凌言卿倒了杯果汁,笑着道:“阿玹啊,尝尝这酒,是我去年在军营里酿的青梅酒,口感还算醇厚。娇娇,你尝尝这道糖醋鱼,是你最爱吃的。”
凌言卿夹了一块鱼肉,入口酸甜适中,正是记忆中的味道。她抬眼看向父亲,见他正关切地看着自己,心里暖暖的。
谢玹端起酒杯,对燕无战举了举:“将军,多谢款待。”说罢,浅酌了一口。青梅酒的果香在口中散开,带着一丝清甜,却又不失酒的醇厚,确实是难得的好酒。
燕无战也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看向凌言卿:“娇娇,在亡谷里,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凶险的事?跟爹说说。”
凌言卿放下筷子,想了想,轻声道:“亡谷里确实有不少凶险,有会吐毒雾的瘴气林,有布满暗礁的寒潭,还有凶猛的异兽。不过幸好有谢……小侯爷在,好几次我遇到危险,都是他救了我。”她看向谢玹,眼底满是感激,“有一次在瘴气林,我不小心吸入了毒雾,头晕眼花,是谢小侯爷背着我走出瘴气林,还找了草药给我解毒。”
燕无战闻言,对谢玹的感激又深了几分。他端起酒杯,再次对谢玹举了举:“小侯爷,大恩不言谢。这杯酒,燕某敬你。”
谢玹连忙端起酒杯,与他碰了碰:“将军不必如此。当时情况紧急,换做任何人,都会伸出援手。更何况,燕姑娘之前也帮过我。”
“哦?娇娇还帮过你?”燕无战有些意外,看向女儿。
凌言卿脸颊微红,轻声道:“也没什么,就是在冼家庄里,帮忙照看一下谢小侯爷。”
燕无战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倒是互相帮助,这很好。看来这次试炼,不仅让你们闯过了难关,还结下了情谊。”他看向谢玹,眼神里多了几分深意,“阿玹啊,你与娇娇年纪相仿,又都是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往后倒是可以多走动走动。”
谢玹闻言,心中一动,抬眼看向凌言卿,见她正低头喝汤,耳尖微微泛红,便颔首道:“将军说得是。能与燕姑娘相识,是我的荣幸。往后若有机会,自然会多与燕姑娘交流。”
凌言卿听到这话,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她悄悄抬眼,正好对上谢玹的目光,两人四目相对,又都迅速移开视线,空气中仿佛多了几分暧昧的气息。
燕无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给两人各自夹了菜,笑着道:“快吃菜,菜都要凉了。娇娇,多吃点,看你瘦了不少,回去可得好好补补。”
“知道了,爹。”凌言卿应道,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谢玹也跟着夹了些菜,口感确实不错。他一边吃,一边听燕无战讲起凌言卿小时候的趣事,比如她五岁时偷偷溜进军营,非要学骑马,结果摔了一跤却不哭,反而爬起来继续学;比如她七岁时跟着账房先生学算术,算错了却不服气,非要算到对为止。
凌言卿听父亲讲自己小时候的糗事,脸颊越来越红,忍不住打断他:“爹,您怎么什么都跟谢小侯爷说啊。”
“怎么不能说?”燕无战笑着道,“小侯爷又不是外人,让他多了解了解你,有什么不好的?”
谢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看着凌言卿泛红的脸颊,只觉得此刻的她格外可爱。他轻声道:“燕姑娘小时候,倒是比现在活泼许多。”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凌言卿小声嘀咕道,拿起果汁喝了一口,以此掩饰自己的窘迫。
晚饭在温馨的氛围中渐渐接近尾声。燕无战喝了不少酒,脸上带着醉意,话也多了起来。他拉着谢玹,从军营里的趣事,聊到朝堂上的局势,又聊到世家子弟的未来,谢玹都耐心地听着,偶尔还会发表几句自己的见解,引得燕无战连连称赞。
凌言卿坐在一旁,看着父亲与谢玹相谈甚欢的模样,心里格外踏实。她知道,父亲一直希望自己能找到一个可靠的人,而谢玹的出现,似乎让父亲看到了希望。
许久,谢玹看了一眼天色,起身拱手道:“多谢将军今日的款待,晚辈告辞了。”
凌言卿也跟着起身,看向谢玹:“我送你到府门吧。”
谢玹点头应下,与燕无战道别后,便跟着凌言卿往外走。
两人并肩走在庭院的石板路上,灯笼的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晚风吹过,带着花香,空气中满是宁静的气息。
“今日多谢你留下陪我爹吃饭。”
凌言卿轻声道,“我爹他……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谢玹转头看向她,眼底带着温柔:“能让将军开心,是我的荣幸。况且,我也很想多了解你一些。”
凌言卿听到这话,心跳又快了几分。她停下脚步,抬头看向谢玹,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俊朗的轮廓。她轻声道:“谢玹,此番亡谷试炼,若不是你,我恐怕……”
“别这么说。”
谢玹打断她,“你很坚强,也很聪慧。就算没有我,你也一定能平安回来。”他顿了顿,轻声道,“言卿,往后若是有什么事,你可以随时找我。”
凌言卿看着他认真的眼神,轻轻点头:“好。”
两人走到府门处,严觉立刻迎了上来,对谢玹躬身道:“主子。”
谢玹对严觉点头,又转头看向凌言卿:“我走了,你回去吧,好好休息。”
“嗯。”
凌言卿应道,看着谢玹转身,与严觉一同离去。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她才转身回府。
回到正厅时,燕无战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见她回来,便问道:“送小侯爷走了?”
凌言卿点头:“嗯,送到府门了。”
燕无战放下茶杯,看着女儿,语气认真地问道:“言卿,你对谢小侯爷,是什么想法?”
凌言卿脸颊微红,低头道:“谢小侯爷是个很好的人,正直、善良,还很有能力。”
燕无战见状,笑着道:“爹看得出来,他对你有意思。而且谢小侯爷出身名门,品行端正,能力出众,与你也很般配。若是你对他也有好感,不妨多与他接触接触。”
凌言卿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她知道,父亲是为了自己好,而谢玹的身影,也确实在不知不觉中,住进了自己的心里。
夜色渐深,将军府渐渐安静下来。凌言卿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在亡谷中与谢玹相处的点滴。她知道,这次亡谷试炼,不仅让她闯过了凤命的考验,还让她遇到了那个能让自己心动的人。而未来,还有更多的故事,等着他们去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