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时齐玥用余光瞥见司旭那没有情绪起覆的脸，心里那点恶劣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

    这人，是不是真的没脾气？

    “司旭。”齐玥歪过身子，轻声喊着他的名字。

    司旭笔尖一顿，微微偏过头，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手疼，”齐玥摊开早上被老刘包扎好的手掌，语气理直气壮，带着点耍无赖的娇纵，“拿不了笔，帮我做笔记。”

    司旭看了看那其实不算严重的纱布，又看了看她理直气壮的脸，沉默地点了下头。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崭新的笔记本，翻开，工工整整地开始记录黑板上的内容。

    他答应得太快太顺从，齐玥一拳打在棉花上，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数学课仍旧沉闷，她听了十来分钟便开始有困意，忍不住地想闭上眼睛睡觉。

    但相比起睡觉，她还是宁可玩玩游戏。

    正想着，手便往书包内摸索，来回翻找。

    翻来覆去的没有找到……

    愣了几秒才想起昨天通宵玩游戏被外婆抓个正着，手机早就被没收了。

    娱乐之路彻底断绝。她烦躁地啧了一声，目光再次落到旁边那个“棉花”身上。

    “你带手机了吗？”齐玥头望着前方，身子往司旭边上靠，低声说着。

    司旭似乎有些意外，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借我。”她在桌子底下摊开手掌。

    或许是因为早上的撞人事件仍心存愧疚，司旭没有犹豫，从裤袋里掏出手机，轻轻放在她掌心，目光却忍不住偷偷追随她的动作。

    手机没有设置密码，滑开，界面干净得可怜。预装应用之外，几乎空空如也。没有游戏，没有社交软件，连最普通的微信图标都找不到。

    见此，齐玥低声吐槽了一句：“你是什么山顶洞人吗？游戏没就算了，咋连微信都没。”

    一张便利贴就递到了她眼前，上面是清隽的字迹：「我没人联系，所以不用微信。」

    这句话像根针扎了齐玥一下。

    她瞬间脑补出他因为无法说话而被孤立、无人愿意与他交往的画面。早上那句不过脑子的“哑巴”指责和此刻的冒昧窥探，化作双倍的内疚感，沉甸甸地压下来。

    她别过头，低声骂了自己一句。

    “齐玥你这张破嘴！真该死！”

    半个早上不到，她就往人家心窝子上捅了两刀！半夜醒来都得抽自己俩耳光。

    司旭听见她的嘟囔，看着她的动，隐约觉得她似乎……误会了什么。

    齐玥往手机里下了个微信，同时给他用手机号注册上后又添加上自己的号码。

    “给。”

    齐玥把手机还给他，他看着那个微信图标以及好友申请里名为“月亮”的昵称，默默熄屏收好手机。

    而齐玥自是彻底放弃了听课。

    她用手背托着腮，侧过身，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司旭身上。

    此时司旭正垂着眼，认真的给她记录新教的公式。手指修长，握笔时微微凸起的骨节和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比她在网上刷到的任何“手控”照片都要更胜一筹。

    他的侧脸能看出他五官的立体感，骨相极佳。

    眉骨突出但不生硬，灯光照下来形成自然的阴影感，眼窝略深却不凹陷，鼻梁骨高挺直，下颌线条清晰紧致。

    看着看着，齐玥不知不觉弯起了眼睛，脸颊上两个浅浅的酒窝陷下去。

    啧，帅哥果然是稀缺资源，养眼。

    试问谁能拒绝一个長得帅脾气好还不顶嘴的呢？

    司旭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转过头，眼眸里带着明显的疑惑。

    齐玥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用挑逗的语气着问：“司旭，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特别好看？”

    闻言司旭眉头微蹙，似乎不太喜欢这个问题，立刻转回头，笔尖动得更快了些，耳根却悄悄变红。

    齐玥也不恼，反而觉得更有趣了，一整节课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欣赏着他那生得好看的脸蛋。

    最终，司旭还是没能扛住她那炙热的目光，他撕下一张便利贴，飞快写下几个字，推过来：

    「请不要一直看着我。」

    “你不看我，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齐玥把玩着司旭递过来的纸条上下对折着，吊儿郎当的回应。

    逻辑完美，无懈可击。

    司旭被噎得无言以对，恰好下课铃声解救了他。

    他迅速撕下刚才记好的那几页笔记，放在齐玥桌上，几乎是逃离般地起身离开了座位。

    齐玥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人脸皮也太薄了，不经逗。

    等司旭再回来时，发现自己桌上多了一盒温热的牛奶，盒身上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是略显潦草的字，写着「抱歉」二字。

    底下还画了个小人跪坐在地，双手合十。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同学们各忙各的，并无人留意他。同桌齐玥也不在座位上。心里大致猜到了是谁的手笔。

    大概是为早上口不择言的“哑巴”论道歉。

    他其实并未真的往心里去。只是……他看着那盒牛奶，有些为难。

    他乳糖不耐受，扔掉似乎辜负了别人的好意，喝下去又纯粹是给自己找罪受。

    最终他揭下那张画着小人的便利贴，对折好夹进书页里。

    他重新撕下一张新的便利贴，写下一句「我不能喝牛奶」贴在瓶子上，放到她抽屉里。

    齐玥回来后就一头栽倒在桌上，拿着外套蒙着头睡觉，老师也未曾在意，只自顾自的讲课。

    直到午饭时间的喧闹将她唤醒。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揉着压麻的胳膊，听见班长张静怡那造作的声音：“司旭，我是班长张静怡，你对学校还不熟悉吧？我带你去食堂？”

    司旭礼貌地点点头，刚站起身，手腕却突然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手抓住。

    “他跟我出去吃。”齐玥另一只手扯下蒙头的外套，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张静怡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身旁的闺蜜黄玲飞来个白眼，紧接着语带嘲讽：“玥姐好大谱儿啊！新同学才来第一天就控制上了？你问过人家了吗？”

    只见齐玥起身，椅腿在地板上磨擦出刺耳的声响，她双手抱胸，挑眉望着黄玲，冷笑了声。

    “对啊，有意见？”话落，她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转身就往教室外走。

    走到门口，她停下脚步，半回过头，目光落在司旭身上。

    “还不跟上？我手疼等着你喂饭呢。”

    司旭微怔，随即对张静怡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快步跟上了齐玥。

    刚走出教室没多远，齐玥就停下脚步。

    “我中午约了人吃饭，你自己吃吧。”

    司旭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我只是不想你被人当成长期饭票。”齐玥顿了顿。

    “当然了，你要是自愿的，那就当我多管闲事。”她扔下这加话后快步离去。

    司旭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垂下眼睫，默默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午休结束后，齐玥依旧趴桌补眠，用外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而司旭的桌上多了一盒柠檬味的硬糖。

    这次，他没有拒绝。拆开包装，送了一颗进嘴里。酸涩的柠檬清香与甜味在口腔蔓延开，还夹杂着一丝醒神的薄荷凉意，饭后的困意消散了不少。

    海镇的学校普遍没有晚自习，一天的课完结在四点钟，三班的同学们没有留校习惯，下课铃一响起大伙都匆匆离去，生怕赶不上回家的公交。

    吵闹声此起彼伏，睡了一下午的齐玥终于悠悠转醒。

    她缓缓的抬头，扯下蓋在头上的外套，眯着眼伸了个懒腰，用手捏着脖颈左右转动。

    余光瞥见司旭仍坐在坐位上，他戴着耳机，手翻动着桌上的书，整间课室内只有用笔尖与纸面磨擦产生的细微声响。

    还真是个努力的好学生呀……

    “阿玥！走了！”许凯瑞的大嗓门在教室门口响起。

    司旭闻声抬头看了一眼门口，又很快低下头继续书写。

    齐玥打了个哈欠，生理性泪水在聚集在眼角，她拿起背包起身往教室外离去。

    课室里只剩下司旭一人，安安静静的。

    没一会他也起身收拾东西往图书馆方向去。

    离开时经过门口垃圾桶，他看见早上那枝牛奶瓶正躺在里边，里头的牛奶一口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