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想，他们就会支持。
“真的想？”喜乐的眼睛永远那样炽热。
晓苟曾窥见过它的各种情绪，它渴求、放肆、痛苦、偏执…此刻同样如亮色的星云燃烧，带着刻入骨髓与灵魂的血色。
她不想它熄灭。
“真的想，当神，啧啧，多帅啊，”她笑，“做我的信徒吧，喜乐。”
喜乐只是望着她：“好。”
她想骗过他，轻而易举，她会说自己想，却不会说是因为谁才想。
手腕的纹身褪去，隐隐发烫的左手握住那只白色的权杖：“最后一个副本，我们一起。”
“明天，明天就去。”
“对了，哀怨，”晓苟喊住起身要走的那人，“我们俩单独聊聊。”
哀怨顿住脚步，算答应了。
其他人见状也都起身往外走，彬甘把手里没吃完的草莓顺手塞进晓苟手里，搭着马圆圆的肩膀出去了。
会议室安静下来。
“我一直很想问，”晓苟盯着他，“你是什么时候入教的。”
“我的父母都是异教徒，”哀怨语气平淡，“从我出生起，我就是那个教会的人。”
怪不得，这人完全就理解不了正常人思维，也只有从出生起就被洗脑，才会真正地“信奉”卡修罗的“无秩序”。
一时之间，竟然不清楚，自己和他哪个更可悲。
如果要打个比方，那么他们俩，她是见证了黑白面后想要找到中心的灰面，哀怨是明明已经习惯了黑色却又偏要在黑白之间来回横跳。
何其相似，两者从出生起，就都被算入了同一盘棋局。
原来一个世界的神，从出生到死亡，都是被更高维度的存在提前计算好的。
“那你知道这一切后，还想要杀死卡修罗吗？”晓苟问他。
“……”哀怨算是默认。
晓苟别过头：“那祂的目的就在于此，你杀死祂，就是新的‘无秩序神’，不管你能不能真的对抗祂，只要你想做出能忤逆祂的事，于祂而言，就是养育出了一个完美的‘信徒’。”
可惜哀怨一定会想做出对抗祂的事。
所以他也逃不过被扣上“神”的职务。
晓苟不禁往深处想——神的诞生，难道都如此荒诞吗？那么卡修罗呢，祂又是怎么成为凌驾一切的存在的？
“我还是觉得有趣。”哀怨冷笑一声。
“……那确实，”晓苟抿唇，“还蛮有意思的。”
……
“哀怨此人毁都毁了，这辈子都没救了，我还是要让洛補离他远一点。”晓苟如是和喜乐吐槽，嘴里咬着彬甘给的草莓。
“他的确不太正常，不过我很惊讶，他每次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他对洛補，的确很不一样。”喜乐说。
“不一样又如何？”晓苟硬塞了颗草莓在他嘴里，“嘘，别老是把自己当月老啊喜之郎，哀怨在洛補那儿，确实比在我们这儿更招人厌，所以闭好你的小嘴巴。”
行吧，秩序神大人说什么就什么。
喜乐嚼了一下草莓…他第一次吃到这么酸的草莓，面容上出现一丝裂缝。
“好吃吗？”
晓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表情。
“非常好吃。”
喜乐微笑着咬咬牙，两腮都在发酸。
“话又说回来，我是有个比较好奇的点，哀怨好像从没取过那个丑面具，”晓苟又递了一颗草莓过去，“有什么特殊含义？”
“取过，但用的应该也不是他原本长相，”喜乐没咬那颗草莓，作势要咬她的手指，被躲开后，微微偏过头，含笑盯着她，“没有含义，校规而已，老师不能以真容示人，须穿戴好工作服，面具也是工作服的一部分。”
晓苟趁机又将草莓怼到他唇边：“奇怪，他竟然是个会守规矩的，这么说来，喜老师，你无视校规很多次了啊。”
“没什么奇怪的，他或许只是觉得每天穿戴好工作服很有意思，校规？”喜乐抓住他并不安分的手，轻轻取走那颗草莓，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这个规矩可是校长亲手打破的。”
晓苟回想起的确是自己当初嫌丑，给他解开了：“……”
正欲张口说些什么，那颗该死的草莓就进到了她微张的嘴里。
“唉，你失算了，这颗是甜的。”晓苟咽下后，直接笑了。
喜乐盯着她嘴唇，低声说了句：“小骗子，这篮子里就没一颗是甜的，别想骗我。”
“真是，不信我再挑一颗长得像的，你吃。”
“……”
“吃吧，”在晓苟纯良的眼神下，他终于还是吃下了，就听到计谋得逞的一声笑，“很甜吧？”
如此幼稚地你来我往，竟然消灭了大半盒。
第二天，晓苟就向彬甘抗议，说是如何如何难吃，自己还吃了那么那么多。
彬甘眼神有些飘忽：“难吃还吃那么多干嘛？不对，我递给你，是想让你帮忙扔掉啊，当时垃圾桶在你那边。”
晓苟挤出个笑容，突然有了个绝佳的主意：“下次有什么难吃的，你塞给鬼公子，他爱吃，他有异食癖。”
味蕾受罪的绝对不能只有她和喜乐。
咳，虽然是两人脑子抽了自找的。
刚出门的遁空莫名其妙连打三个喷嚏，鬼公子乐呵呵地看着他：“感冒了吧？早说过我阴气太重，你还不信，非要抱着睡。”
遁空淡笑：“没感冒，我阳火旺盛，不怕。”
众人聚齐，由小幸运打开传送阵。
「当前人数：9人
(考生：7人监考员：2人)
〈注：该副本有真实死亡风险〉」
「主线任务：期末考试
(信仰：这里是充满信仰的国度，欢迎你们的加入，在众多宗教中选择你们的信仰吧！…*&%$#…没有信仰的人，都会死。)」
“伟大的阿耶夫神！”
晓苟被颠得有些头晕眼花，她正处于一个密闭的“木质盒子”里，看不见外面发生的一切，耳边依稀传来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
“…遵从…神的旨意，…祝福…伟大的阿耶夫神……！”
诡异激进的乐曲声随着鼓点向前进，晓苟试着推了推面前的木板，却无济于事，索性躺着专心听外面的动静。
人很多，像在进行祭祀类活动。
进副本她就和同伴分散了，喜乐和哀怨这俩监考老师也没踪迹，她还试着喊了几次小幸运，但小幸运并不在线。
好在道具和技能貌似还能使用。
又过了许久，她所处的“盒子”终于被放下来，面上推开一条缝，晓苟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强光，等那几位黑袍人完全打开。
她抓着木板边缘坐起来，打量一圈周围。
看起来是一所教堂，高大的异形窗透进白色的光，肃穆而又庄严的圆柱撑起大堂，中心的圆台上端，墙体筑建一个巨大的菱形眼睛式样的物体，十字架盖在它的正中。
自己正在圆台上一个黑色木棺里坐着，面朝着台下的人群，由近到远，黑袍人依次站、半跪、跪趴…一直到门口，除了几个守门的还保持站姿，其余都卑微又虔诚地跪着。
“谁给你们的胆子…试图揣测我？”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
一位戴着黑色面具的红色长发男人，从她左后方走至她身前，甚至没正眼看她一眼，这男人也是一身黑袍，不过这件衣服的质感明显不同于其他人，还绣有银纹修饰。
“请饶恕我们的罪行，阿耶夫大人…实在是因为她长得同您房间里画像上的女人太过相似，又从祭坛的天上掉下来……”
被称为“阿耶夫”的男人，这时才转过身，漫不经心地让视线从她的面容上掠过。
却在目光触及的一瞬间，就突然顿住。
审视，不可置信。
接着是期望与无尽的兴奋。
晓苟直视他的眼睛，这个NPC的眼神戏居然比喜乐那家伙还多。
“娜塔妮，找到你了。”
阿耶夫凑近了几步，似乎终于确认了眼前的人，正是他要找的人。
下面呼啦啦又跪倒一大片，开始叩拜。
“祝福阿耶夫神，伟大的阿耶夫神，会给世人带来福祉……”
“……”这什么邪教？
晓苟觉得实在抽象，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阿耶夫倒是极其自来熟地低下头，轻柔地说：“娜塔妮，习惯就好，欢迎回来。”
“我们，之前很熟吗？”晓苟想了想，也不能直接否认他给自己扣的身份，于是装作失忆，“抱歉，我先前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的名字是‘娜塔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