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人在马背上生存,过着逐水草而居的生活。夏天在水草肥美的牧场,冬季就要去有绿草和活水的冬窝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草原上的人越来越多、牛羊马匹也越来越多,草场和冬窝子自然就不够分了。
这时候人们也慢慢从阿寅勒向古列廷转变,也就是小家小户的游牧慢慢变成了集体游牧。
有了集体之后,也就有了“你的”、“我的”之分。
不断的争夺导致了争斗的不断升级,毕竟谁都想要冬窝子的优先选择权和面积更大、更好的夏季草场。
为了让自己的力量更强,就产生了氏族的联合、部落的联合,再由一个大家选举出来的领导人也就是“汗”带着部族与其他部落抗争,为自己的族人争取更好的生存条件。
最早的部族基本都是由很多个小的氏族自发组成的,大家因为利益选择和对方抱团捆绑在一起。
与中原人倚重血脉、亲缘的传承不同,草原上是适者生存,利在人聚,利去则人散。
“在外族看来,草原人似乎非常团结,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因为各个小氏族都有自己的族长,各氏族族长的权力实际上是大于部族的汗的......”
当汗给氏族之间分配的利益不均时,嫌隙就产生了,散伙是迟早的事。
后人为了避免内讧导致部族离心,再组成部落时就借鉴了中原人的方式,以血缘、姻亲关系为第一考虑因素,技能互补为第二考虑因素。
最有能量的一部分人成为这个部落的核心,再由血缘关系的远近一圈圈地向外延展,分工则以能力特长为主。
草原上大的部落基本可以分为善骑射的、善于经商的、善于工事的、善于狩猎的和善于驯养的。
博尔济锦氏则属于最后一种,他们的的先祖就是卓越的驯养者。
在草原上还没有“银钱”这一说的时候,人们是靠以物换物来获取自己需要的物资的。而以物换物中,价值最高的便是马。
“马在草原上非常贵重,因为人们狩猎、战斗、驼载物品时都需要马;艰难时期马血马奶皆可饮、马肉可食、马皮可做毡房、马尾可编绳索。”
“我们博尔济锦氏善养马,因此慢慢成为了草原上的富绅。之后你就可以想到了,那些能力小、靠自己不能在草原上活命的氏族都纷纷来归顺,博尔济锦氏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古列廷--珠勒沁部。”
那日苏将手枕在后脑勺上,大长腿舒适地伸展着,时不时地还有些得意地看看宋怀安。
“再后来,各部族为表忠诚,便自愿改姓为博尔济锦氏。目前我们是草原上唯一一个只有单一姓氏的部族。在族内以王汗,也就是我父亲的直系血脉为核心传承,氏族内部其他人则靠特长各司其职。”
“草原上只有你们博尔济锦氏养马吗?”
“也不是,乃马真氏也养马,而且现在养的马也很不错。”
“乃马真吗......”宋怀安喃喃道。
“什么?”
“没什么。”宋怀安给那日苏到了一杯水。
“不枉我跟你说这么多!”那日苏笑嘻嘻地拿起水杯一饮而尽。
“你继续说。”
宋怀安也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意外地发现这里和边州的水质不同,竟然十分绵软甘甜。
“现在的各部族相较于最初已经大不一样,族中各个部落常有通婚,长期下来的血脉交换,可以说大家都是亲人了,按你们中原的说法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你们是如何成为王族的呢?”
“这就不得不提弘吉剌部了......”
那日苏祖父那一代时,弘吉剌部横空出世,靠着族众的悍猛,迅速在草原上扩大了势力。
当时北方草原被其吞噬的就只剩下珠勒沁部、乃蛮部和其他一些位置偏僻、不成气候的小氏族部落。
博尔济锦氏虽善于驯养马匹却不善于征战。
那日苏的祖父彻辰有一位老朋友能知晓天意,他算出弘吉剌氏将会成为一统草原的王。
为了保护族人,彻辰便主动臣服于弘吉剌部,不仅帮助弘吉剌氏拉拢其他小氏族,还承诺博尔济锦氏会为其驯养出草原上最出色的战马。
条件是当时的弘吉剌·阿勒坦汗允诺博尔济锦氏的族民永不上战场。
或许彻辰当时的做法在很多人看来是软弱,但正是这样一个称不上勇武的决定,保了博尔济锦氏几十年来的平安。
“乃蛮部是被武力征服的?”宋怀安又抿了一口水。
“昂,他们的族民善于工事,后来是被阿勒坦汗联合......打服的。”
“原来如此。”宋怀安点了点头。
“在草原上有个传统,主动臣服的和战败投降的部族所受的待遇完全不同,前者更为尊贵。所以我们就成为了王廷第二尊贵的姓氏,乃蛮部的乃马真氏居第三。”
那日苏叹了口气,“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和乃马真一直不和。”
“草原从各自为政到现在的一统,好像也就是几十年里的事。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让一盘散沙聚合起来,弘吉剌氏果然不简单。”
宋怀安感到一丝无力,这样强悍的敌人,以大晟现在的状况,从外部将其攻破的可能性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