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许清知眼睁睁地看着始容走到跟前,他深深地看了眼她,旋即是一阵缓缓的水声,始容低头反复将手细擦干净,又走进厨房从许清知手中取走竹篮在置物架上放好。

    始容再次看了眼她道:“公子哥哥去屋内歇着,交给我来就好。”他说着便掂了掂细长的萝卜走到门外。

    许清知愣怔地瞅着他来了又走,缓缓道:“若你不怪我碍事,我就在这里帮你。”

    始容将萝卜拿进水中冲洗,萝卜上附着着顽固泥土废了他好一阵功夫,当他从门外走进来,终于笑道:“我高兴都来不及!”

    他拎着两根萝卜放在案板上,气定神闲地从刀架上抽出菜刀,动作倒是干脆娴熟像是干过很多次的样子,许清知微微放下了心,昨日傍晚,她还以为始容在厨房不过是摆摆样子,像他这样的娇养小公子哪里会有机会走进厨房,更不必说千锤百炼地磨练厨艺了。

    只见始容抄起菜刀对着萝卜一阵猛剁……

    “等等!”许清知惊恐叫道。

    始容的第三刀还没来及落下,此时正高高地举在头顶,乱七八糟的萝卜块在案板上滚来滚去没个安生。

    “什么?”始容茫然地放下菜刀茫然地盯着她,“怎么了?”

    许清知迟疑地看着瑟瑟发抖的萝卜:“贤弟,不给它削削皮吗?”

    始容恍然大悟笑道:“原来还要削皮,我以为洗洗干净就可以了。”

    许清知盯着始容害怕地咽着口水,他做的饭能吃吗?突然间好像也不是很饿了……

    始容仿佛看透她心底的想法:“公子哥哥别担心,这是我最拿手的菜,凡是尝过的人都说好吃呢!”

    “是吗……”,许清知讪讪地笑了,真是大惊小怪,她为方才居然怀疑始容心中有些不自在,或许他家中膳食就是不削皮的习惯,哎,方才太不稳重了。

    许清知凑到始容身侧看着他手中的动作:“我可以帮你做些什么吗?”

    始容怨道:“哥哥不放心我?”

    许清知瞥了眼他攥在手中迟迟没有落下的刀,立马摇头,“绝无可能!”她环视四周瞅见冷冰冰的锅台,“生火……我帮你生火!”

    始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思索了片刻才点头应道,“也好。”话音刚落,他便又埋头专注地剁起萝卜。

    已经被砍下的萝卜块在案板上随着始容手起刀落四方颠簸,许清知心惊胆颤,她索性背身利索地坐在锅台前的木板凳上,她娴熟地从筐中抽出一把枯叶和松枝点燃塞进灶洞,不过片刻,屋内便流动着一股暖融融的焦香,是火焰燃烧油脂的味道。

    跳跃的火舌烧得许清知脸颊发烫,耳边是始容将案板剁得铿锵作响,临近午时的日光穿过门楣,许清知终于沉下肩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她抬眸望着始容鹅黄色的身影,像落英绽放的盛春,他仅仅是站着不动就能将她点燃,她忽然想在这一方天地中昏死。

    “公子哥哥。”始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端着切好的菜走到她对面,他眸光微闪像是已经盯了她好一阵,“火力不是很足。”

    “知道了。”许清知回身,又赶忙往灶洞塞了几根干柴,“要开始了吗?”

    始容在锅中填满清水道:“哥哥小心。”

    火焰舔舐着木柴边缘逐渐将其吞没,不一会儿,锅里的水便滋滋地冒起水泡,始容对食材落锅翻炒的流程十分熟练,不似方才切菜那般令人担心,许清知托起下颚平滑的视线在火舌和始容的脸上打转,她起伏的心情此刻已得平复,更不必说耳边传来始容叮铃咣啷摆弄碗勺的声音,两刻钟过去,竟真的有浓烈的香味儿传来。

    许清知惊道:“好香!”她自板凳起身盯着捂得严严实实的木制锅盖。

    始容无声笑道:“公子哥哥,我这道菜虽然与你平日的口味迥然不同,但也算得上世间珍馐,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许清知深凝着他道:“贤弟说的话,我信。”

    始容的笑意更深,他拿起棉布铺在手柄上然后揭开锅盖,馥郁的香料味混合着肋骨、蔬菜扑鼻而来,他得意地搅动着锅铲,氤氲的雾气在两人间隔成一道烟瘴。

    “嘶。”许清知倒吸了口气,“万幸薛鼎没有发现贤弟的烹饪天赋,否则,他才不舍得放任我掠走你。“始容仿佛摇着头嘟囔着什么,而她的视听却被锅中烟雾阻碍,于是急忙问道:“贤弟说什么?”

    始容的视线穿过烟雾盯着她提声道:“我说才不是呢,公子哥哥,若是我不愿意谁都带不走我。”

    这下,许清知将始容说的每一个字都收进耳中,她脸颊一红支吾道:“是……是。“她尽力躲开始容的视线,她险些忘记他不记得那晚的事了。

    始容搅动着锅铲舀起半勺热汤,他凑到嘴边呼了呼热气,然后绕着灶台小心翼翼地走到许清知身边。

    “公子哥哥先尝尝看。”他将汤勺递到她唇边温声道,“放心,已经不烫了。”

    骨汤蒸腾的热气一飘到她眼前就消失不见,确实不烫,她迟疑地探着头闻了片刻,然随后轻握住始容的手腕,一点一点将勺中浓汤饮尽,许清知惊道:“好喝,很特别。”出乎她意料的是这褐色的一锅浓汤,不仅闻起来很香,尝起来也清爽无比,毫不比气味逊色。

    这很难得,许清知向来吃腥发油腻之物便会强烈作呕,可此时喝了始容的汤,她竟觉得胃中霎时间蒸腾着一股股热气,她的神情舒张,语气也缓和了些。

    “他们将你赶出家门很不厚道。”许清知盯着地上的光斑继续道,“但我又很高兴。”

    “我也是。”始容的语速快到她险些没听清楚,于是他的耳根发红重复道,“还好我遇到了哥哥,所以日子过得也不算太惨。”

    许清知笑道,“惨?”她立马将始容手中的汤勺夺走,“不许做了,直到你觉得不惨为止。”

    始容盯着悬滞的掌心道,“是我说要为哥哥做事,我很高兴。”他将手心推到许清知眼前然后轻轻勾动四指,“让我来吧。”

    许清知叹了口气将汤勺还给他,她语重心长道:“贤弟不愿意做的事就不要做,莫要强求叫自己委屈,况且,我们去藏楼劳烦薛鼎也是常情,毕竟大哥照顾弟弟不算稀罕事。”更何况,薛鼎和解蓝凌两人偏要在她和始容间夹闹子,既然她拦不住,那不如顺势利用还能免除自己心手操劳。

    始容却定声道,“那不一样,他的是他的,我的才是我的。”他将汤勺的长柄攥得很紧,隐约间神色有些不快,“既然我能为哥哥做的事何须他人操劳。”

    嗯?许清知突然抬眸定定地深凝着始容,怎么突然生气了?他她不想始容因琐事劳累也错了吗,那月后始容与她同回宫中,他更是什么都不用做那岂不是会更生气?

    许清知急道:“你若是累了……”

    “我不累。”始容忽然转身回到许清知的对面,他顺向在锅中搅动着木铲,薄薄的两片唇瓣微微紧抿,他停下手中动作头也不抬道,“不需要火了。”

    许清知急忙坐回矮凳将仍在燃烧的木柴捡出扔在铁篓里,她拿起一旁的铁门将锅灶的入口关上,这时透过铁门顶端的洞眼望去,锅灶里的火光渐熄只有发青的火舌无力地晃动,而在铁锅边沿沸腾的汤泡也一个个地相继破裂。

    厨房刹那间寂静无声,只能听到接近午时门窗外的日光卷起灰尘的声音,始容转身从架子上分出两个碗将锅中的汤分成两份,许清知胆战心惊地盯着那个似山般堆叠的汤碗,这碗总不会是自己的吧?

    始容环视四周问道:“公子哥哥往日在哪吃饭?”

    许清知指着他站的地方应道:“这里。”

    始容大瞪的眼眸流露着朦胧感,即便明白她的意思他还是嘟囔道:“哥哥,没有饭桌。”

    许清知道:“小院西边的屋内倒是有张专供夏夜纳凉的藤编圆台,只是小了些另外也没有合适的椅子可以坐,贤弟如是愿意可先凑活用上一顿。”

    始容道:“哥哥不必麻烦了。”话音刚落,他果然将满到快要溢出的那碗推向许清知,“围着锅炉吃饭确实是从未有过的体验,今日能与公子哥哥一起倒更加新鲜了。”他微微一笑便捏着碗沿抿了口汤,旋即拧紧眉头道,“怎么还是不够好。”

    “哪有?”许清知盯着汤碗,毕竟她方才已经尝过了,“今日出了小院的门哥哥我怕是再也尝不到这样的佳肴了,贤弟不可妄自菲薄。”

    始容笑道:“今日出了这门便再无人像哥哥这样宠我了。”

    汤碗中蒸腾的热气萦绕鼻尖,很快又在斜射进厨房的日光中悠悠地蔓延开来,许清知端起汤碗试图遮掩翻泛红的脸颊,她故作漫不经心问道,“哪里算得上是宠呢,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她说完赶忙沿着碗沿抿了口汤,“嘶!”

    “小心!”始容急忙将碗放在厨案上,他的食指擦拭着许清知的唇瓣,缓缓松了口气,“好在没有被烫伤,不然就真是我的过错了。“

    许清知被始容轻摁着唇,她霎时间只觉得唇畔一软、眼眶一热,小腿微不可察地直打着颤,她的心顿时火急火燎地焦灼:这个始容!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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