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仗

    沈辞愣了一下,“就算逃离了凉州,咱们能去哪?宁安王无旨不得擅离封地。”

    钱明也顿在了原地,在他心里,总觉得小主子还是个不懂事的小世子,他们离开凉州,回到神都寻求庇护,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嘛。

    “神都之行,若非必要,决不能去。小王爷去了一趟,回来便心智受损;再去神都,兴许就是你、我命丧黄泉之日了。”

    沈辞烦忧,她眼下手中无人可用,神都的消息打探不到;宁嬷嬷那边,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乾皇帝不知百姓疾苦,苛捐杂税,横征暴敛,只怕是压根没把老百姓当人。

    “钱管事,依你之见,凉州卫还能撑多久?”沈辞是怕死,可她更怕城破,城破之后便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小人不知。若是严将军还在,撑个两日等萧将军的援兵到,是不成问题的。可刘将军……小人也不敢妄加揣测。”钱明一脸菜色,刘拜他只晓得是出自神都刘家。

    可这刘家不是武将世家,乌孙虽只带了两千人马,看着人数不算多,可他们身形高大,悍不畏死。眼下咬死凉州城不放,一时之间,刘将军恐怕也束手无策。

    “凉州城有几个城门口?”

    “三个,分别是东、南、北三门,眼下乌孙正在东门叫阵,要刘将军开城门迎战。”钱明让府上小厮守在城门处听消息,若是情况不对,就赶紧回府通传。

    昆莫看着紧闭的城门,叫阵不应,转头看向最末尾为捆扎一处的女人们。他此番带出的粮食有限,同这群卵蛋们耗不起。

    可惜了,大乾的女人肤白柔嫩,白白损失几个,真是可惜。

    昆莫的眼睛看向最末时,就已经有乌孙骑兵将人拖拽到了阵前,是两个年轻女子,披散着头发让人看不清脸,麻布衣上有几道鞭痕,隐隐可现藏在衣服下的白皙肌肤。

    骑兵得了昆莫的示意,激动地有些发颤,翻身下马,拽过其中一个女人。

    撕拉——

    上衣破碎,只留一件肚兜挂在身前,女子的眼泪砸在了尘土里。

    城墙上,刘拜看着眼前无端受辱的女子,攥紧了手中的刀,他是无能,救不下凉州。

    但他也饱读圣贤书,怎么能一个女子如此受辱,才要点兵,开门迎战。

    身旁的副将连忙将人拽住,“将军,你跟这些蛮子置什么气?咱们只要好好守着城门不开,等萧将军的援兵一到,咱们立马出门杀敌!”

    “就不管她们了?”刀尖指向城外被捆住的女子,凄厉绝望的惨叫声响彻上空,刘拜话音未停,那女子的声音就落了下去。

    副将默默不语,他也不愿意这样,可是,他也没办法。

    乌孙骑兵在大庭广众之下,发泄完□□,而后手起刀落,温热的鲜血顺着破碎的衣裳流下。她就这样衣不避体地死在了两军之间。

    乌孙骑兵一边将腰带重新系上,一边□□,“大乾的娘们,可真嫩啊!要是回了咱们地盘,我得叫这个小娘们好好明白明白什么才叫男人。”

    城门外的□□声不绝于耳,城门上的兵将们只当没听到,个个缩在后面,死等麟州卫救援。

    宁王府内,沈辞砸碎了手边的茶盏,高声斥问:“没有人想救她?就眼睁睁看着她受辱被杀?”

    通报的小厮嗫嚅道:“从前也没有这样的事。”

    钱明在一旁听闻,吓出一身冷汗,噗通一声跪下,道:“太妃,咱们不能再拖了,乌孙一旦破城,谁也跑不了!”

    “出了城就不会死了?那死在城门口的女人,难道是从凉州城里抓出去的?”沈辞直视着钱明,眼中的怒火几乎都要烧出来了。

    沈辞不等钱明如何反应,对着雨竹,道:“去把我的骑装找出来。”

    "丹桂,把我头上这些乱七八糟的都去了,妆也卸了。”沈辞起身前,对着钱明。

    冷声道:“你去将凉州城内的大户人家都聚拢到一起,告诉他们,一旦凉州城破,他们也别想跑。这个时候,要么出钱,要么出粮,要么出人!让他们自己选。”

    “他们要是不愿意呢?”如今宁安王府是一个女人当家做主,即便是太妃之尊,也免不了被人轻视。

    “不愿?哼,那就问问他们,要钱还是要命!可别人死了,钱还在啊。”沈辞目光如刀,让钱明有些畏惧,“我是不得皇帝待见,可再不得待见,料理一两个商贾,还是能行的。”

    钱明沉默了。

    “别以为出了凉州城就有活路,乌孙骑兵还不知有没有在半路埋伏,为今之计,就是等萧将军的援兵到;或者凉州卫打退乌孙。”

    “娘娘,骑装找到了。”雨竹将衣服摆在罗汉榻上。

    “你速去。若有消息,去东门找我。咱们府上,立马点银,先装五箱一千两的,给我抬到城门口去!宁嬷嬷你寻个你放心的人,先带着安儿躲起来。哑奴,你也跟着去。”

    沈辞看着钱明速速跑出去,有条不紊地对着宁嬷嬷吩咐,“你同朱管事一起,将银子封好。送的时候,你亲自盯着,送到你就回府中陪着安儿。”

    “娘娘,五千两……”宁嬷嬷有些肉疼,毕竟都是王府的产业,将来也都是要小王爷承继的,一下去了这么多,她确实不舍。

    “嬷嬷,要是这个时候不拿点真金白银出来,谁给你拼命?凉州城破了,别说是这五千两了,就是宁侧妃的嫁妆都剩不下!”沈辞疾言厉色,生怕宁嬷嬷这个时候犯轴。

    “好,老奴这就去!”宁嬷嬷心一横,将杨安抱给她身边跟着的丫头,杨安也不闹,就这么乖乖被抱走了。

    沈辞从不插手杨安的养育问题,只将从前宁侧妃的霞月堂收拾好,宁嬷嬷带着杨安继续住着。

    至于宁侧妃的嫁妆,她做了两份嫁妆单子,田、地、庄子和铺子每年都有固定出息,这些钱都不动,全都留给杨安。

    若是神都周边有什么好产业,能买上就给杨安买上。宁嬷嬷不是蠢人,如今府上太妃当家,府上的产业自然由太妃做主处置。她一个下人,无权置喙。

    她只想好好守住侧妃的陪嫁,有了这些银子,将来小主子的日子就不会差。原以为还要和太妃周璇才能保住这些东西,没想到,太妃竟无半点插手的意思。她才渐渐放下心来。

    沈辞换上骑装后,头发梳成一把,带上发冠,模样倒像是个俊朗小公子,只是身量有些不足。

    看着要跟上前的两人,沈辞制止,“丹桂和雨竹都给我守在府上,我带着宁嬷嬷和朱管事一起去。”

    沈辞到了王府门口,才等片刻,朱管事和宁嬷嬷就带着整整齐齐的十个箱子出现了。

    “将箱子放上排车上,套上马,太妃,咱们真过去?”宁嬷嬷有些害怕,她生平第一次即将近距离的面对战场。

    “去。”沈辞翻身上马,对着站在门口的两人道:“给我守好王府!”

    一扬马蹄,带着成箱的银子朝着城东口去了。丹桂和雨竹就这么站在门口,直到看不见沈辞的背影才默默回去。

    城墙上,刘拜的手死死按住刀柄,昆莫似乎是觉得上一个女人死的太痛快了,不能让城中的百姓体会到什么叫做绝望。

    沈辞带着银子到城门口时,就隐隐听到一个女子嘶哑的求救声,她想上城楼,却被下面驻守的士兵拦下。

    “你是谁?胆敢擅闯城楼?还不速速退下!”士兵用长枪将沈辞拦住。

    宁嬷嬷虽惧怕,但也壮着胆子,上前一步,道:“放肆!敢在宁安太妃面前无礼,你好大的狗胆!”

    沈辞一把拦住还要呵斥的宁嬷嬷,对着士兵,道:“求见刘将军,我等虽是妇孺,但也晓得此时危急,愿尽绵薄之力。”

    说着,转身就将其中一个箱子打开,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出现先兵士们的眼前。

    咕咚——

    一声咽口水的声音清晰传出,只是谁也不曾嘲笑,他们都是最底层的小卒,何曾见过满箱的银子了。

    “还请通传一声,就说太妃求见。”沈辞将姿态摆得很低。

    那小兵掷下长枪,三步并做两步的朝着城楼上跑,不消三息,刘拜便跟着小兵下来了。

    是一个文弱书生的模样,虽然穿上甲胄,腰挎长刀,但并无杀伐决断的魄力。满脸愁苦的模样,倒像是个被排挤到凉州卫的冤大头。

    “请太妃安。”刘拜抱拳行礼,眼神只敢看着脚下。

    沈辞一抬手,“将军无需如此客气,今日我来,也不为别的。以此薄礼,感激将士们守城艰辛。”

    朱管事将箱盖全部打开,兵士的眼神都被不自觉地吸引过去,“这是五千两银子,若是能守到援兵至,那么,所有将士,论功行赏!”

    “我命府上管事去凉州城内的富户筹集银两,若是有,恐怕数目也不会太多。”沈辞压低的嗓门跟刘拜说话。

    忽而,凄厉地叫喊声打断了两人的说话,沈辞神色一变,目光直视刘拜,“还请将军让我上城楼。”

    “太妃恐不宜见血,还是先回王府吧。”刘拜委婉推拒,一个女流之辈,能到此送银,已经是常人没有的胆色了。

    若是在城楼上吐出来,恐会影响士气。

    沈辞面色平静,“刘将军不必担心我,这样的场面,我不会怕。毕竟若是城破,凉州城内顷刻就是人间炼狱。”

    刘拜极快地看了一眼沈辞,声音很轻,“太妃要去、就去吧。”

    沈辞看向车架处,道:“宁嬷嬷你先回。朱管事就留在此处。”转身走上了城楼。

    她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场战事,彻底让沈辞变成了崔芷,也让她走上了另一条路,一条注定无法回头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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