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骨花(13)

    那卖甜竹水的大爷听闻,立刻恭维道:“小姐对家中奴仆都如此善待,日后必定是有福之人啊!”

    “不是哦,老板。”江稚鱼笑眯眯地解释道,“这是我家哥哥,不是奴仆。”

    大爷有些错愕。

    少女唇红齿白,皮肤娇嫩如凝脂,生的好似瓷娃娃一般,而他,像是一只从深山而出,刚受到驯化的野兽一般。

    二人是在不像是一家人。

    但是有钱不赚是沙比,顺着顾客的话说才是真理:“您瞧我,老眼昏花的,这仔细一瞧,公子和小姐眉宇间确是相似啊!”

    “小姐貌似天仙,公子英武不凡,这一看就是亲兄妹!”

    没有露过脸的阿奴:……

    江稚鱼:……

    哈哈。

    这老板真幽默了。

    但是这马屁她爱听,她抱着阿奴的手,对着那边一小捆的甜竹,大手一挥:“我和哥哥都爱喝,那边的一捆,我都要了!”

    大爷喜笑颜开。

    阿奴:……

    好蠢。

    ……

    一路上,商铺到小摊,江稚鱼像是一个撒欢了的小狗,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要试试,她先尝一口,紧接着就让阿奴也尝尝。

    少女嘴巴不停地叭叭:

    “先生,你试试这个!”

    “先生,这个好吃!”

    “先生,这个好看,你想不想要这个?”

    “这个呢,这个也好看!”

    “这个呢,试试嘛!这个呢,要不咱先尝尝?”

    “礼物!你要挑一个礼物!”

    “这个……”

    “先生?先生!先生!先生……”

    阿奴的耳边全是少女甜腻又聒噪的声音,“先生”二字像是会飞的蝴蝶,钻进他的脑子,在里面到处乱飞。

    他有些烦,烦到想把少女的嘴巴缝起来。

    那些蛊虫和毒物睡得倒是香。

    阿奴心里烦的要死,抬手放出银线把远处睡觉的毒物弄醒。

    身上的进入休眠的蛊虫也不断被他随手丢给蛊王吞噬。

    终于,少女逛累了,坐在茶棚里休息。她半趴在桌上,转着空杯,有些无精打采,“先生,你一个喜欢东西的都没有吗?”

    阿奴看着桌上一堆的东西,依旧是那副温和又厚实的笑:“这些东西,我都很喜欢。”

    “这不一样的呀。”

    “这些都不能算数,你得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真正想要的?”阿奴有些疑惑。

    “是啊?”少女的声音软绵绵的,“要是自己心中独一无二,看到的它就无比想要得到的。”

    “就算别的更加珍贵的东西在眼前你坚定地想要它。”

    “这样啊。”阿奴了然。

    “这样吧,礼物我先欠着,以后你遇到了想要的东西,我再送给你。”

    “好啊。”

    出来逛就忍不住吃,吃多了江稚鱼就有些晕碳,根本起来,走不动,但是日头快落下,端木伶在客栈还没吃饭,她深户一口,站起来:“走吧,回去。”

    “你不买帷帽了么?”

    江稚鱼:!!!

    她深吸一口气。

    “刚刚逛的太忘我,给忘了。”正事没干,累个半死。

    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到了成衣店也没有力气再去精挑细选了,他给阿奴拿了一个斗笠,然后给她和端木伶都拿了一个帷帽就走了。

    返回路上,官府的告示栏边又挤满了人,江稚鱼本来没有力气再去看它,直到几个男子从里面挤出之时,漏出告示的一角。

    上面画着的,是系统给陆离用的那把剑。

    龙鸣决。

    江稚鱼人一下子就精神了,立刻拉着阿奴过去看。

    她瞪大了眼,画像上画着一个女子,她认识,是陆离。

    告示写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太祖佩剑失窃,贼人猖獗,罪同谋逆。

    现悬赏天下:

    凡提供线索助破案者,赏黄金百两;

    擒获贼人、寻回宝剑者,封五品官职,赏万金。

    知情不报者,以同罪论处。

    各州县即刻张榜,严加稽查。

    钦此!

    刑部督捕司并大理寺同缉

    天启四年秋。

    告示底下同时印下官府和刑部的朱印。

    再往下看,赫然画着当初在赌场系统给她用的那把蓝色的神刀,下方画着一个年少女子的身形,却没有脸。

    江稚鱼: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

    “大理寺和刑部……”

    刑部……

    我靠刑部!

    江稚鱼拉着阿奴跑出了人群。

    如今刑部尚书袁文是定远侯的旧部,对定远侯忠心耿耿,魏扶砚是定远侯世子,他是男主的人!

    据小说里来看,刑部已经完全掌握在男主手里,这是毫无疑问,其他各个省、部、监、寺的权利大部分被男主和魏安帝平握,少部分是太子党羽。

    当然,这些是很多年前书中的权利分布了,男主现在失踪,皇城权力中心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只有鬼知道。

    真是见了鬼了,陆离怎么给这活阎王盯上了。

    江稚鱼把人扯进角落,现在正蹲在地上缕自己的思路。

    当时除了赌场里的守卫,也许还有关押少女地方的守卫,应该也没有见过那把剑了吧?

    官府和刑部同时督察。

    所以,石渊楼和赌场后面的人,很可能就在他们三方中。

    江稚鱼人都快傻了,一脸生无可恋的抓了抓头发。

    “怎么了瑶瑶?”阿奴跟着蹲下,问道。

    “先生,你在太守府有没有听说过皇城有谁与太守交往较密?”

    “太守?”阿奴惊讶,顿了一下,说道,“我只知陛下很是器重他,太子派人来过几次。”

    “这样啊……”

    “那日在赌场,你可曾露过脸?”

    “那日脸上脏污,未曾露出。”

    “那告示栏上……”阿奴有些犹豫,还是说出来,“画的是瑶瑶。”

    江稚鱼:!!!

    江稚鱼醍醐灌顶。

    她就说怎么那么眼熟!

    那日她用了迷魂水,在场人看不清她的样貌,只知身形,所以她的画像没有脸!

    艹!

    “定是那日在赌场的人,有人看见了。”

    宝哥给的那两把兵器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啊?!

    “先生,刚刚告示上画的兵器,是什么回事?你知道吗?”

    “那把长剑,名唤龙鸣决,是当年先帝开国时所用佩剑,相传上面有神明之力,先帝正是得了这把剑才得以一统,后来先帝被杀,神兵便不知所踪。”

    这个是民间人尽皆知的事情。

    她居然不知道。

    江稚鱼:666系统究竟从哪里搞到这种好东西!

    “那那把匕首呢?”

    “这个我便不知了,不过听说定远侯府有一传家之宝,是一把遍体通蓝的匕首,不知是不是这个。”

    江稚鱼瞳孔地震:“啊?!!!”

    “定远侯府?”

    察觉心跳有些快了,她扶着墙,从口袋里摸了一个瓷瓶出来。打开瓶盖瞬间,药香四溢,江稚鱼到了一粒,生咽了下去。

    阿奴一闻便知晓她服的药治疗什么。

    只不过……

    这用量,会把她药死吧?

    察觉到阿奴正在看她,江稚鱼嘿嘿一声,解释道:“我自小身体不好,这是用来补身子的。”

    随即,她捂着胸口缓了一会,才微微开始慢慢激动。

    怎么还有男主的事了?!!!

    救命啊!

    定远侯是仙帝的第四子,魏安帝的弟弟,男主的老爹,她这是捅了皇家宝物的窝了?!

    “完蛋。”裸了。

    “定远侯世子很可怕吗?”阿奴望着她,他记得他在民间的名声并非极差。

    “先生,你不懂,”江稚鱼笑的苦涩,她简直服了,“目前别人沾上他或许还能苟一苟,我沾上他的话死亡率就有点大了。”

    “现在我极有可能被他的人盯上了,速离此地吧。”

    沈叙跑这里来了,男主的人还极有可能盯上了她,小小风铃镇,恐怖如斯!

    她赶紧把斗笠给阿奴戴上,自己也戴上帷帽,牵着人往客栈赶去了。

    这一天天的,莫名就成了通缉犯。

    宝哥再不回来她就要疯了。

    阿奴跟在后面,看着江稚鱼的后脑勺,皱了眉头似乎在思考。

    这妖物说话,漏洞百出,是当人和她一般的蠢货吗?

    他死死地盯着大步走在前的少女,斗笠下的神情满是冰冷的嘲意。

    微凉的风带来前面人的几分气息,透过斗笠,飘入少许。

    不知想到什么,阿奴又释怀地笑了。

    ……

    房内氤氲着水汽,斜倚在窗边小榻上,半湿的青丝垂落腰际,发梢还缀着细碎的水珠。

    女人素白寝衣松垮系着,洇开深色的痕迹。露出半截凝脂般的脖颈,上面隐约残留着几道暧昧红痕。

    门轴轻响,江稚鱼拿着着托盘带了晚饭进来的时候,她正执着一柄白玉梳,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长发。

    房里蒸腾着湿润的暖香,闻得人脑袋胀胀的。

    “一下午上哪去野了这么久?”

    端木伶懒懒抬眼,琥珀色的瞳仁里流转着水光,嗓音带着沐浴后的沙哑,像浸了蜜的钩子。

    她随手将玉梳掷在妆台上,朝江稚鱼勾了勾手指:“过来。”

    江稚鱼脑子胀胀的,像是被迷惑了一般,呆愣愣地走过去。

    她穿着寝衣,浑身散着热气,发丝微湿。

    “姐姐,你下午出门了吗?”

    “嗯。”她忽地笑了,猛猝然接近江稚鱼,身上的媚意更加浓郁,“姐姐忘记告诉你啊,姐姐是个艳鬼,当然要去出去吃人血吸人精气啊。”

    “不然,我拿什么活下去。”

    染着蔻丹的指甲挑起云芷一缕散发,在鼻尖轻嗅。

    少女发间一直是她喜欢的花香,沾着清苦药草气,这次还混着一丝令人讨厌的味道。

    “啊?”感觉像是被当傻子哄了

    端木伶一边在手腕上系了一个银色的手链,一边懒懒地道:“啊什么?别乱动。”

    “痒……”

    “不许解下来,我乏了,晚上便不陪你出去了。”

    凑近看,她整个人宛若吸饱月华的花精,每一寸肌肤都透着糜艳的芬芳。

    鼻息间溢满了时浓时淡的香气,江稚鱼耳尖微微泛红。

    银色的手链上挂着铃铛,还缀着几朵微白的小花,动一下,叮铃叮铃地响着。

    还挺好看。

    “好……”外面确实不宜人多露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出去一趟回来,端木伶有一种奇怪的……餍足。

    确实像是刚吃过人的艳鬼。

    “行了,去洗洗吧。”身上沾了那毒物的气味。

    闻着让人心烦。

    “用桌上那支白色的花,揉碎净手。”

    江稚鱼依旧呆呆的:“哦哦好的。”

    ……

    洗完手,浓郁的花香掩盖住了阿奴身上的大部分气味。

    江稚鱼把自己和阿奴一起买的小吃提了过去,一并摆在小塌旁的小桌上。

    甜竹被她一根根掰断,倒进了杯子。

    “姐姐,你一会尝尝这些,都可好吃了,还有这个,这是甜竹水,当地的特产,超级好喝,你尝尝,喜欢我给你多掰几根!”

    端木伶神色懒懒地,身子软得像是一滩水,靠在小塌上,江稚鱼端上来的饭菜只浅浅吃了几口便放下了。

    她用绢帕慢条斯理擦拭着指尖,等江稚鱼坐下身旁,她又换了另外一条丝帕,拿过江稚鱼的手,一下一下擦干。

    少女的指尖像初绽的玉兰瓣儿,指甲盖透着粉盈盈的光泽,骨节生得纤巧,捏在手里像一捧初雪。

    染着蔻丹的指甲,那艳丽的红衬着这无瑕的白。

    “还挺白净的手。”

    江稚鱼龇着个大牙傻乐:嘻嘻。

    “就是习惯不好,净完手不知擦干,”她抬眸看向江稚鱼,她眼尾的弧度微微上挑,带了几分的戏谑,“哪里养成的坏习惯啊小丫头?”

    江稚鱼变脸:不嘻嘻。

    看着像是个当小姐的,家里估计是惯的不成样子了。

    端木伶端起甜竹水轻抿一口,耳边便传来少女带着迫不及待的期待的声音,脆生生的,格外好听:“怎么样姐姐?好不好喝?”

    端木伶不喜甜,耳边实在是有些吵,她只好顺着说道:“嗯,还不错。”

    江稚鱼知道,端木伶的评价要升级看,还不错就是好喝的意思了。

    这水果然好喝!

    江稚鱼把端木伶剩下的菜都吃了,洗了把脸打算在小塌上睡一觉。

    “姐姐,我休息一会,你过一个时辰叫我,我出去。”

    “还是要去那个叫溪娘的那边?”

    “嗯,我们要赶紧想办法走。”

    那神奇匕首和剑都是在幽都府出现的,这里离得太近了,男主的人马上就杀过来了。

    像她这种级别的炮灰,碰到男主几率太小了。

    “你带上你那个先生罢,子时还未回我便去找你。”

    “好。”

    “睡吧,我守着你。”

    端木伶点了香,拿起一个琉璃盏,去了大桌边,香气氤氲间,江稚鱼眼皮越来越重,最后的视线中,她模糊看见琉璃盏中有许多黑色深蓝的活物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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