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架

    “女神!记得给我带巧克力卷。” 周静芳总是丢三落四,午休前把课本落在音乐教室要回去拿,挤不进小卖部就让陈纾宁代她挤。

    真能指使别人。

    没谴责意味,轻快的走去完成某人发布的任务,吴雅兰追上来,“不是,这一个月天天都吃巧克力卷,她是不是太长情了。”

    “滚啊,不许打扰我们。” 到了位置,周源想随着妹妹坐在一起,面前恰好是陈纾宁。周静芳跑的脸颊发红,看了对面一眼然后非常不客气的把自己哥哥踢开。

    “臭男生凑什么热闹。”  周源挠挠头,还是听自己妹妹的离开原地。

    睁开眼睛,废弃的厂房,眼前模糊了一小阵,看到了几年后的男人。她等待着,第一句话不该由她来说,再说嘴上贴着胶布也没法说。

    “又见面了。” 他双眼布满血丝,脸颊凹陷,那次聚会时还记得装饰下表面,现在看已经是纯正的恶鬼模样。

    是啊,以这副状态。

    双手被反绑在椅子身后,身体和脚也一样,物理上的束缚。

    “不许报警,不然就撕票。” 刀抵在她脖子上,陈纾宁冷静的看着他找了几个糟糕的角度拍照片,只好微微偏头,不想留下丑照的代价是颈侧一道红线。

    “看来,你嫁了个好老公。”

    太空旷,滞涩的呼吸,听筒传来晏礼无噪点的冷静声线:“可以,四百万我会准备好。” 没有多余的关心,赘述的询问,只是当作货物交易用寻常的语气敲定这桩算不上平等的生意。

    她值不值四百万都要另说。

    “早该这么做。” 周源挂掉电话,窥见了得到的可能后癫狂许多,神经质的用刀挑着她的下巴,不让她说自顾自讲着过去,当然是关于周静芳的故事。“当初我跪下来求你,现在想想,应该让你跪着求我。”

    铁片剐蹭到门闸,酷似蝉鸣。

    少女们热腾腾的坐在一起,能烦恼的事情有限。吴雅兰说作业写不完,陈纾宁多一点说放学就要马上回家很烦,周静芳说暗恋足球队某个人哥哥反对。三个人的友谊总是脆弱,周静芳一开始只是为了他哥的暗恋探听情报硬挤进吴陈二人的小团体,聊的多了,天秤居然偏到陈纾宁这里来。

    哥哥给她使绊子,她也给哥哥使绊子。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对于他哥哥的爱恋,她的评价。

    陈纾宁笑笑,对周源的感情很奇怪,有恐惧,有好奇,直白得到的异性关注总是很特别,但也没特别到她喜欢他。有周静芳的地方就能刷新出他,瞥一眼又转开,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给你们带的奶茶。”送了就走,平等对待。最多在陈纾宁接过的那一刻多停留一阵子。

    少女们分别的时刻,车站只剩她一人的时候隔着玻璃和广告牌故意与她对视。

    只去过周源家一次,吴雅兰和陈纾宁都想象不到的生活方式,老式居民楼,窗台上挂着五彩斑斓的衣服,从老到少。洋灰地的边角落下水渍,仿佛是最长久的存在,三人坐在印着少儿动画的沙发布上分一整个西瓜,第四个人打游戏,偶尔带着耳机转到阳台,和出来透气的女孩并排共享空间。

    他自以为是的信服自己窥见了她的另一面,美得不伶俐的那面,孤寂又颓靡的眺望远方。“试试。”烟雾袅袅婷婷,与不远处工厂的排气口重合。

    很意外,她接过去,凝视了很久,晦涩的碎片稀稀拉拉的落下。

    摇摇头,又还回来。

    最后的和平时刻,或标志着一个宏大的时代落幕,也可能是少女烦恼终究膨胀,被置换为生命苦难的初体验,不平等的区别对待。

    “求你救救她。” 陈纾宁和吴雅兰去了很多次医院,周静芳一次比一次虚弱,它们几乎不忍心看相依为命的兄妹互相消解的过程。周源在走廊上拉住陈纾宁,说还差50万,他知道陈家有办法救她妹妹。

    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最近你没有听话。” 迟回家的次数,和男生接触的轨迹,想自己选衣服的罪行都被记录在册。“所以,坏孩子是没有资格提要求的。” 齐韵点点她秀挺的鼻头,温柔的动作,冷酷的语调。

    怎么算听话呢,她问。

    怎么才能救周静芳,怎样她才能满十八岁,怎样她才能像一个成年人一样做决定。只是在那个月凉如水的夜晚,她恳求家里的每一个人,有钱人就该为这个世界做出贡献,电视上播报的新闻,谁家和谁家又成立了什么什么基金会,第二代去毛里求斯斯里兰卡地球上的随机某处呼吁关注饥饿贫瘠男女教育不平等。

    只是救一个认识的人而已。

    只记得齐韵从床下翻出她藏的裙,那条打算和吴雅兰周静芳一起穿出门的粉色云团,谁把她带进三坑谁就该负责到底。“处理掉它。” 可算找到机会,都乐得看她扭曲的表情,在人酣睡的午夜拉响报警器神经衰弱不够,要摧毁理想,个人愿望,最好只有外包结构架在那指向哪里去哪里的空壳。

    裙摆燃烧,陈纾宁没有哭,甚至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和齐韵,陈教授,在二楼一边抽雪茄一边看热闹的爹一样,冷静的看烟雾腾腾,好似只是平常烧了一顿晚饭。

    “求你。” 周源不说喜欢她了,也不说要做她男朋友,桀骜不驯全都扔在一边跪在冷的瓷砖地。“看在你和静芳是朋友的份上。” 简直哭出了咏叹调。

    她们不是朋友。

    朋友不会见死不救。

    “对不起。” 把卡上所有的钱加起来也就一万出头,交给他说不要再来找她了,她不会再来医院。“对不起。” 隔着玻璃,一样的话。后面的事记不太清了,某个在自习的午后,百合花从阳台掉落,变成泛黄的一张相挂上去。

    浮动的光落在空座位上。

    陈纾宁回头,晃神一阵,然后继续解数学试卷上的最后一道大题。

    自然是有众筹,捐款,水滴汇聚但周源却把石头碎裂的原因归结于一人。“平常就觉得她有点冷漠”“周静芳去世没见她掉一滴泪,成绩也一点没退步。”“简直是怪物。”

    “据说她和周源谈过。”

    “照片你看了吗?”

    真的假的都有,在他家的墙角,桌边,笑或安静的那些时刻都是真的,不堪的,难以入目的那些是假的。真真假假,连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失忆。

    模糊不清,也可能只是用旁观者的角度看了一个悲惨的故事。

    “怎么不说话?你愧疚吗?”

    胶带粘着,她能说什么?瞪了男人几眼,示意他有本事撕开。

    “静芳那天很想见你一面,你没去。” 他绕着她说,讲故事还带3D环绕音效。“她说不怪你,说你是很好的朋友。” “陈纾宁,我给你打过电话,至少拨了有八十通。”

    愧疚吗,或许有,不然也不会逃跑。伪善的人不配当朋友,周静芳是,吴雅兰也是。这和周源绑她要四百万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不是周源的谁,没道理惯着他。

    “送你下去陪她好不好。”

    嘶哑难听的坏人经典语录。

    大手掐上她的脖子,呼吸困难,她不挣扎,抬头用审视的目光对着他浑浊的眼,多年过去一点长进没有,还是一眼就能看透。

    果然,被她这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激怒,巴掌狠狠落下来,下一刻便唇角带血,火辣辣的痛。“现在虽然还不能对你怎么样,但过一阵就说不定了。” 甩甩手,找了个角落蹲下监视着她。

    “钱已经准备好了,如何交易?” 从发出消息到收到消息,不超过半个小时。

    晏清家大业大,凑齐分分钟的事,男人恨恨的啐一口,又骂几句命运不公臭有钱人,却也没坐地起价。“让我看看她是否安全。” 晏礼捏紧手机,放轻呼吸,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出一点差错。

    照片很快又过来。

    他看到一窒,眼眶发红,想发狠打电话骂人几句竟然敢这样对他晏礼的人,临了又松懈。还不能失去理智,越是这样的时候越不跟着对方的节奏走。“要是没有诚意的话,这笔交易不做也罢。”

    反正晏家随时都可以换新的太太。

    陈纾宁很重要,对他非常重要,如果对方知道这件事就丧失了优势地位。“看来也不么样啊。” 手机翻过去给人看,她才不看,利益联姻晏礼能花四百万救她算是人帅心善,打给陈家已经可以收拾收拾埋了。

    很有意思,她喜欢这样的时刻。

    每个人汲汲营营为自己争取,手段肮脏,复杂的人性体验。善良而美丽的女人才不会这样想,圣母会苦口婆心的劝慰故人回头是岸,恶魔则乐于看着众生百态,事不关己。

    谁来救她是个好问题。

    诱饵不会毫无准备的成为诱饵,有决心,有毅力,第一名的人不需要第二名来拯救。石膏里藏着把小刀,轻轻的磨开绳子,当然也会害怕啊,女性对上男性就该逃跑,生理常识。

    低着头,是绝望无助的小绵羊。

    那么,她会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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