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算无法估计。
一般都是团伙,开车的是一个人,周源是另一个,仓库外面有人在把守。
依旧低着头,余光能瞥见格子窗,桌子叠着桌子,爬上去倒是不难。难得是悄无声息的离开,但她也没打算低调。
光滑平整的头发自然是乱了,但核心处是盘发,发间的小巧思,单颗装的火柴足够使用,美丽的同时也可以实用。
这地方她不是第一次来,那时候他们是冒险家,为了出片在城市内到处探索,废土风,被时光遗弃的故事,杂草绕着管道攀爬,工业衰退自然就繁荣,
她想问周源,谁些年他是不是活在过去,是被困住了,还是只是不想出来。
来回踱步,书房的地板愈发光滑了,晏礼的手机用到发烫,和陈家晏家都通了信,尤其问陈家有什么样的线索。
支支吾吾。
“有这么个人。” 问到吴雅兰的时候,最了解她也最在乎她的人才得出些结论。方向变成正确的方向,四百万为什么是四百万也有了明确的去向。
衡江医院312病房,一个姓周的女孩,三天前断掉缴费后不知去向。
“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想要什么,放了陈纾宁,晏清会给你提供想要的所有。” 毫不意外,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匿名做这些,也没打算放人走,最后这笔钱能不能留下来,孤注一掷。
“在哪里交易?”
周源打算定在公园,周静芳小时后最喜欢去的。专注的回复,一阵烧焦的味道铺面而来。“草。” 抬起头,陈纾宁解开绳子,幽魂一样站在零星几簇火焰之间。
易燃物不少,很快连成了片,无人之境顿时变成了战场,敌我对立,都被烟雾呛的咳嗽不止。“李二!快滚进来灭火!” 周源捂着口鼻朝门口一边跑一边喊。
“草。”光头男进来,也被呛出了眼泪。两人找了一下附近水源,显然一瓶半矿泉水是不够的。“出来!” 周源骂了几句又进去,陈纾宁可以找死,现在时机还不到。
看不见,原有的位置已经被红黄蓝三色覆盖,但不可能,她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被困住。“搜!” 他和李二各自分头找。
女人从铁窗的角落跃下,大工厂的另一面。没有什么逃亡感,不紧不慢,揉着供血不足的手腕饶有兴致的找出路。当时是新奇的探险,现在是故地重游,与坏朋友的捉迷藏。
“臭**” 金属管道传来的信息忽远忽近,听起来急躁无奈,但不要着急朋友们,有很多时间,没人叫他们早点回家,禁令已然不存在。
百丽纱厂。
剥落的水泥墙上歪斜的挂着牌子,红字白底,老的像是上个世纪。
机器和岁月一起停止运营,陈纾宁秋游参观一样慢悠悠的走,从半人高的洞中钻出去,杂草漫过膝盖,黄绿交接,和打着石膏的女人一起残败的挺立在无遮挡的风中。
这里位于H市的郊外,离中心区大概快一小时的路程。
再往前走是采摘园,农田,可藏身的地方很多,越来越多,脚步声接近,她回过头。
“你以为跑得了吗?”
“是啊,被抓住了。”
远处传来警笛声,随之而来还有迈巴赫,或者保时捷,看不清是哪一辆。晏礼穿着黑色风衣从侧门下来,前襟敞开,蝙蝠侠一样朝她奔来。
不可能。
也并没抱有这样的期待之心。
周源冲过来要抓她,手掐着她的脖子用最简单的语言骂她表里不一,顺势躺下让草地将他们掩埋,多云,绵延不绝中几个缝隙里透出发灰的蓝。
太单调了。
另一只手将藏在丛中的砖块拿起来朝男人头上狠狠拍下去。她不贪心,只数三下,三,二,一。
很惊讶地瞪大眼,对吗,她也很惊讶。
热流涌出来,顺着手臂,命运的红线交织成半成品毛衣,从腕处网格一般下来,脖颈,下颌线,只有四分之一。
沉甸甸的躯体和轻盈的重叠,垂首。
陈纾宁用手指在他鼻下探来探去,还好,还有呼吸。
也不能怪她,毕竟不熟练。
“在哪里交易?”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晏礼的号码。“百丽纱厂旧址。” 言简意赅,没多提一句她是谁,有点恶作剧的意味在,然后顺手报警。
Suprise。
好饿,周源是个不合格的坏人,绑架也该给她点饭吃。她记得之前四个人来的时候有吃过农家炖鸡,离这里不算特别远。
“草,这小子去哪了?” 李二半天联系不上人,警笛声从远处传过来,也不等了,急匆匆拿上车钥匙离开现场。
好吃的餐厅,最后都会倒闭。
很无奈,只能沿着小路往最近的车站走。
“怎么回事?” 晏礼几乎是收到消息的同时出门,期间再说什么都没得到具体回复,笼统的说了个地点就忘了这件事。
警察将地点团团围住。
火焰熊熊燃烧,附近几乎没有居民,消防还在来的路上,只好眼睁睁看着废墟变成新的废墟。
“谁报的警?” 陈纾宁呢,她人去哪了。晏礼拿着两个手提袋想冲进被围起来的地方,被拦住,说先生您不能进去很危险,不知道有没有其他易燃易爆的物品。
她呢。
有没有逃出来,还是在等他。
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表明她在里面,保持冷静。晏礼在想自己和对方说的最后一句话,想不起来。
除了别扭的亲吻,是那么的无言。
问他喜不喜欢她,是怎么回答的,再来一次还是这么回答吗,动摇了,他动摇了,感觉大地在震颤,为了稳住自己缓缓坐了下去。
“是有位女士说这里发生一起案件。” 搜寻半天,在草丛里找到头部受伤的男人,目前人还没醒,刚打了救护车。
全都是新鲜出炉,爆出去社会财经娱乐新闻头条。
“好慢。”
还是喜欢大城市中心,十分钟就能打到车。沿着光秃秃的土路继续漫游,心跳飙升,肾上腺素也一起,不知疲惫和困倦。
“陈纾宁!”
车轮碾过石子,砰的一声,或者几声。她回过头,看见飘飘摇摇的彩带,挂在狼狈不堪的男人身上。
找到了,捉迷藏的最终赢家。
在附近抱着侥幸的心理寻找,终于,晏礼根本没穿黑色风衣,理智型男今天只随便找了件毛衣套上,上身棕色柔软布料,下身却是硬挺版型的蓝西装裤。
有点难看。
“啊,你来了。” 她挥挥手,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可以用恐怖片来形容,身上手上哪哪都是红黑色的血迹。
“我来晚了。” 他也想扯出一个类似的,劫后余生般的笑,难看又扭曲。
“我来晚了,对吗?” 拉着她检查一遍,冰凌凌的指尖悬在她的嘴角上,迟迟不敢真正触碰。他终于抱上去,也不知道是不是静电,不然为何而颤抖。
陈纾宁没意见,反手搂住男人,还是一样,宽肩窄腰好身材。也有不同,温差的变化,过去总是暖炉的男人冷如浮冰,湿淋淋的一面对着她,反而她变成了温泉,热血沸腾。
来晚了吗,也没有。
今天之后的人生,已经不需要谁特地来拯救,陈家不是避风港,晏家也不是。
“好饿,想去吃K记。” 到底要抱到什么时候。
“好。” 晏礼松开手,捧着她的脸又凝结在那里几刻,复杂的神情,平等的高度,凑近,爱怜的吻上她唇角的另一侧。
即便如此,四散开来的也只有悲伤的轻雾,不含攻击性,柔软的一层水膜,顿顿涩涩的啄了几下就悄然离开。
周源进了监狱,同谋也抓到一并送进去。
她不知道他结过婚,也不知道他有一个生病的女儿,这些年一直刻意回避的消息以最直接的方式展现出来。
要帮忙吗,她不知道。
一个狠心无情装模作样被追着花样唾骂的性格,陈纾宁私下跟周源说的是他想的美去死吧臭** 一字不漏全还回去。
待到无人处。
“够不够?”
最后还是伪善了一把。
工作狂变成了居家男,不太适应。比如早上晚了很久起床,一睁眼晏礼就在旁边,看样子醒了有一阵,还穿着睡衣。
也不浏览人类知识阶梯动辄上亿的文件,专对着她的脸研究。“醒了?” 然后就开始动手动脚,最近的风格是捏她的鼻子。
“去吃早餐?”
她摇摇头,不想去,都这个点了和午餐一起吃算了。规律生活的男人大部分时候都不会答应,也有例外,比如今天。
“好吧。” 松口的同时手搂上她的腰,鸭绒被下暗流涌动,蒙住头不想面对,再呼吸新鲜空气时,头又靠在他的胸膛上。
说实话,每次折腾完午餐确实会多吃半碗。
“小宁。”冷静的前奏,暧昧的尾音。
同样的称呼,和陈家的叫法很不一样。不习惯,连名带姓的时候还能说服自己公事公办,是个人机密泄漏的焦灼。
“能不能不要这么叫我?”
“你不喜欢?”
“嗯。”
一把火烧掉的那些
都要重建。